沈千屏氣凝神等候半晌,終於見淡心口中吐出一個字:“好。”
此言一出,沈千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還好,不管怎樣在淡心心中,江山社稷總算是比兒女私情重要得多。
蘇絡卻不這麼以爲,目光落在淡心那落寞神情上許久沒有離開,直到假國璽蓋上聖旨,淡心仍未說出反悔的話。只是眼瞳瞪得更大,嘴脣抿得蒼白罷……
一道藏着驚天計劃的聖旨就這樣橫空出世,蘇絡當即命令沈千飛鴿傳書,以最快的速度將書信送進了衛國九龍殿。
書信呈入九龍殿三日後,衛國那邊卻依然沒有傳來半分消息。淡心的一顆心隨着時間的流逝,也漸漸憔悴。
這次連蘇絡都有些摸不透了,暗中遣了身在衛國的楊榮去一探究竟。
與此同時,燕國的攻擊越演越烈,到了最後淡心竟然聽說,燕國暗中派人去遊說已經臣服的遼國和楚國一起叛變。
“豈有此理。”淡心聞言拍桌而起,雖然確定兩國仍在她的掌控之中,但是這樣明目張膽教唆她的人謀反,簡直沒有天理。
又久久等不到夜凌旭的回信,淡心終於等不及了,開始調派自己在燕國安插的暗探,準備用從前的手段,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不行。”然而淡心送出去的書信卻被蘇絡的人截住,蘇絡大步走進御書房,將淡心寫出去的信往案桌上一丟,“這辦法不可信。”
淡心擡眸,惱怒的看着蘇絡,“什麼事情你都要管,索性你來做這個皇帝好了,橫豎你不就是想要這個皇位嗎,朕給你就是了。”
淡心一時氣急說出了這番話,等到自己醒悟過來時,淡心才覺得後悔。萬一蘇絡真的點頭答應了,那她要將皇位拱手相讓嗎?
誰知道淡心的話說出之後,蘇絡卻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才一臉震怒的看着淡心,“身爲齊國的皇,萬人敬仰的女皇陛下,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從袖中摸出火摺子將書信全部燒成灰燼,“你以爲同一個辦法能用三次?前兩次是你運氣好,現在燕國早有防備,你以爲你這點雕蟲小技能入得了燕王的眼?燕王是何人角色我最清楚不過了,要想拿下燕國,你以爲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淡心忽然擡眸,“你怎麼那麼瞭解燕國,難道你是燕國派來的暗探?”
“你覺得呢?”蘇絡臉色微變,可也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還沒等淡心覺出什麼,蘇絡已經冷笑着丟給淡心一個白眼轉身離開了。
呼……淡心長嘆一聲靠在椅背上,“燕王真有這麼厲害嗎?”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能將自己女兒送入虎口,任由她被人當做軍妓糟踐卻無動於衷的人,似乎真的有些心狠手辣。不過她也不是好惹的,不就是另想他法嗎?淡心咬牙,“我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她一定要趕緊找到其他辦法,這樣才能不將夜凌旭牽扯進來。
衛國,楊榮收到蘇絡的書信匆匆收拾就準備進宮。
“你要做什麼,手上的傷口都沒好,你要去哪裡?”倚蘭端水進來正好看見準備出去的楊榮,一下子喚住了他。
楊榮停下腳步,朝倚蘭揚脣一笑,眉眼彎彎,“夫人,我進宮一趟,很快回來。”說完拔腿又要走。
“坐下!”倚蘭一聲怒吼,楊榮急忙坐回牀榻之上,欲哭無淚。“夫人,我是真的有事要進宮一趟呀。”
“什麼事比你的命還重要?”倚蘭卻不以爲意,伸手就要脫掉楊榮的衣裳。
楊榮面色一變,“你要做什麼?”
看着如受驚小兔一般的楊榮,倚蘭仰天大笑,“瞧瞧你這幅小媳婦的模樣,要是被你手下的士兵看見了,我看你以後如何在軍中樹立威望。過來,我又不會吃了你,給你換藥呢。”
“我,我自己來。”原來是換藥……楊榮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傷在右手肩膀下方,若是換藥必然要脫掉上身的衣裳。那不是被倚蘭看光了?想起自己對女皇的承諾,楊榮堅決搖頭,“我自己來吧。”
“你我從小習武,這普通的包紮閉着眼都會好嗎?最後說一遍,讓開我給你包紮。”倚蘭堅持要自己包紮,畢竟是她傷了楊榮,理所應當該給他賠禮道歉。可是自己又不是一個會說軟話的人,只能以行動來證明自己了。
楊榮欲言又止,“還是別了吧。”他是個君子,雖然頂着別人的皮囊生活,可他自己的底線仍然沒有改變呀。
倚蘭卻瞪大雙眸看着楊榮,眼眸微眯,“再不聽話,信不信我再給你一鞭子。”
“不要。”楊榮急忙搖頭,“那你來包紮吧。”心中卻想着:是你自己要給我包紮的,到時候女皇知道了可不能怨他。
倚蘭的包紮功夫的確不錯,包紮完畢,最後還在上面繫上一個蝴蝶結。“嘻嘻,這樣就好了。”
楊榮低頭瞥了一眼肩膀上用紗布系的蝴蝶結,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倚蘭,沒想到這個平日裡咋咋呼呼只會舞刀弄槍的倚蘭,竟然也有如此溫柔一面。
楊榮不知道自己此時雙眸含笑盯着蝴蝶結的樣子有多吸引倚蘭的目光,看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帶着一點點胡茬的下巴,倚蘭趁其不備吧唧往他臉上親了一口,而後飛快的拎着藥箱跑出了方向。
“她,她親我?”楊榮摸着被倚蘭親過的臉頰,只感覺從這個地方開始,一種觸電般的感覺遍及全身。
倚蘭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口氣跑出老遠,確定楊榮沒追上來後,纔在走廊轉角處停下腳步。纖長手指覆在嬌嫩的紅脣上,嘿嘿的傻笑着。
“不行,我不能陷進去。”房間中,楊榮忽然給了自己狠狠一個耳光,快步下牀來到銅鏡面前,“看清楚了,你不是他,你有什麼資格擁有他的女人?”說完又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九龍殿,夜凌旭盯着齊國而來的聖旨已經兩個晚上沒有閤眼了。他不敢想象淡心寫下這道聖旨的時候是怎樣一個心態,或激動?或面無表情?
但是有一點他知道,淡心一定遇上了大麻煩,否則不會低聲下氣求助於他。
本來聖旨到達的當日,夜凌旭就準備點頭答應的,誰料百官全部反對。夜凌旭想要楊榮商量,奈何他又受傷在府中多日沒有進宮了,無奈之下,夜凌旭只能找來雲煥和燕墨,“楊榮不在,這件事情,你們二人怎麼看?”
“我們……”雲煥和燕墨對視一眼,燕墨還有家事,只好雲煥冒死上諫了,“啓稟皇上,臣認爲這件事可信度不高。據臣瞭解,女皇不是一個輕易迴向別人求助的人,這道聖旨的真假,有待商榷。”
“你呢,燕墨?”然而夜凌旭並不打算放過燕墨。
燕墨被點名了,只好硬着頭皮道:“臣也覺得不可信,皇上您能確定這道聖旨是女皇親筆所寫嗎?”
夜凌旭聞言,目光又重新落到聖旨之上,“一般聖旨都不會親筆所寫,都是皇帝口述,身邊人代筆。”夜凌旭拿起聖旨看了又看,“上面有齊國的國璽印章,除了淡心之外,還有誰能動用齊國國璽?”
雲煥和燕墨四目相對,好像皇上說得也對。
“那這聖旨,是真的假的呀?”燕墨撓撓頭,“這些東西就不應該找我們,楊榮呢,皇上怎麼不召他入宮?”
“他受傷了,在府中養傷。”夜凌旭的眼眸始終在聖旨上沒有離開,就連回答的時候也是埋頭在看聖旨。
“好像聽說了,是被楊夫人倚蘭傷的。”雲煥捂嘴偷笑,“想來楊榮也是我們當中除了皇上之外武功最高,威望最高的人,沒想到竟然被倚蘭治得服服帖帖的。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呀。”
哈哈哈!燕墨聞言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真假,楊榮真的被倚蘭打傷了?這不是妻管嚴嗎?”
咳咳,話音剛落,殿外就傳來了楊榮的咳嗽聲。
“得,說曹操曹操到。”隱患聽見外面熟悉的聲音,大步走上前將殿門打開,“喲,楊大人不是被尊夫人傷了,在府中養傷嗎,怎麼出現在這裡呀?”
聽見雲煥的打趣,楊榮卻絲毫不在意,施施然走進大殿,“我好歹還有夫人,你呢,多大的人了還是以孤家寡人。或許你要等到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你才準備成親吧?”
雲煥自討沒趣,撇撇嘴,“皇上,楊榮欺負屬下,屬下氣得很可是又打不過,看着他實在心煩,可否容屬下先行離開?”反正這裡也沒他們什麼事了。
燕墨也附和道:“是呀,都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皇上您現在和楊榮在一起就是兩個諸葛亮,應該用不着我和雲煥這個臭皮匠了吧?”說完拉着雲煥,“走走走。”
“去吧。”夜凌旭聞言無奈揮手。
燕墨連忙拉着雲煥離開,除了九龍殿後,燕墨道:“我要去找我家夫人和孩子了,你自個玩去吧。”
“喂,是你把我一起拉出來的。”雲煥嘴角抽搐,看着遠去的燕墨,一個個的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呀。
殿內,楊榮大步走到夜凌旭面前,屈膝跪下,“臣來遲了,還請皇上恕罪。”聽說夜凌旭已經爲了聖旨的事情不眠不休兩夜了,楊榮在心中想:這位衛皇對女皇的感情,其實還是很深的。
“齊國的求助信你聽說了吧,依你之見,怎樣抉擇纔是最穩妥的?”夜凌旭幽幽開口,鷙冷的眼眸中滿是藏不住的擔憂。
楊榮抱拳,“臣不知什麼事最穩妥的,只知道跟隨心走便是對的,否則等到有朝一日追悔莫及,那就真的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