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楊榮’來到神仙殿,見蘇絡口吐鮮血的模樣一下子驚呆了,“主子,您這是……”
蘇絡在楊榮的攙扶下緩緩坐在軟榻上,摸出懷中的手帕擦掉嘴角的鮮血,好半晌之後才呼吸暢通,“我沒事,今日見到的事情就連你師弟千手也不能告訴他,否則我要你師兄弟不得好死!”
楊榮點頭,撕下臉上的*,露出本來的容貌。“主子,我知道您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爲何一定要這樣對我師兄弟呢?”
蘇絡並不看千面,佯裝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去把殿內清掃乾淨,別讓任何人發現。”
“是。”見蘇絡不回答自己,千面也只能作罷。
三天時間匆匆而逝,這三天裡,因爲沒有沈千,淡心連一面都沒見夜凌旭。每每夜凌旭那邊傳話說要見淡心有事相商,淡心總是差人回去打發,說是身體不適,等過幾日吧。
過幾日過幾日,三日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三日時間過了,淡心一大早便出城迎接沈千。在看到沈千挺拔身影出現的那一刻,沈千才知道自己對他的依賴有多重。
“你回來了。”淡心迎上前,雙眸含淚看着下了馬車的沈千,“一路上還順利嗎?”
“順利。”沈千含笑點頭,一顆心在看見淡心前來迎接的那一刻早就樂開了花。“女皇您稍等,我將沈蘇和她師父迎下馬車,再和您詳聊。”
淡心頷首答應,跟在沈千身旁去迎接後面馬車之中的沈蘇和沈蘇師父,也是小昕的師父。
車簾掀開,沈蘇一張笑臉在看見淡心那一剎,瞬間轉變成了憤怒。坐回馬車之中,“我不下車了,我要回去。”她本以爲哥哥接自己回來是想自己了,可現在看到淡心才明白,原來又是這個女人的主意。
沈千眉頭微蹙,看着不懂事的妹妹,“沈蘇,在女皇面前不得胡鬧!”說完側目看着馬車中道骨仙風的老者,“空明真人請下車……”
空明真人點頭,利落的翻身下馬,絲毫看不出是一位年過古稀的老人。“小昕呢?”
空明真人一下馬車就問道,所有的徒弟之中,他最喜歡那位調皮任性卻又帶着無比純真的小昕了。
“小昕在府中備宴,就等真人到來了。”淡心柔聲道。
“空明見過女皇。”空明真人側目,看見淡心的第一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只是不知爲何,在看了淡心片刻之後,空明真人的神色卻一下子變了。
“真人這是怎麼了?”淡心不解的看向沈千,沈千也不知道,欲問真人,真人卻已經大步朝着城中而去,連馬車都拋棄了。
沈蘇見狀不由得拍手叫好,“太好了,師父他老人家不喜歡你,終於有一個人跟我一樣看出你的真面目了。”說完冷哼一聲,跳下馬車拔腿追上空明真人,“師父等等我。”
看着遠去的兩師徒,淡心神色微變,嘴脣微張,卻終於什麼也沒說。
“真人他6……”沈千想說一點安慰的話,可是這三日的相處下來他知道真人絕不是一個刁鑽的人,今日這種種表現一定另有原因。
淡心失神一笑,“無礙,真人他或許看出了什麼吧。”不是傳聞這些得道高人都能看出人的命格命數嗎?或者這空明真人正是看到了什麼,纔會變了臉色大步離開。
沈千也說不好,只能默認,“等改日我再問問吧。”
鎮國公府今日門前可是熱鬧非凡,小昕身爲鎮國公唯一的女兒,又是蘇卿陽的妻子,曾經的齊國皇后。她的二十歲生辰自然辦得是格外熱鬧。真人才一走進鎮國公府,就被鎮國公請到了上座。
“當年若不是多虧真人,小女真不知道怎麼熬過那段苦難時間,更不會有今日。”鎮國公說着就要給真人下跪磕頭。
真人卻連忙扶住,“我和小女有緣能夠成爲師徒是一種緣分,鎮國公不必如此。再則說,我也很喜歡小昕這個徒弟。”說完朝小昕揮揮手,看着她如今嫁爲人婦的模樣,感嘆道:“時間真是過得太快了,想當初你入我門下的時候,才五歲多一點。”
小昕捂嘴偷笑,“那可不,我還記得當初上山的時候,山上吃的都是素菜,好幾次我嚷嚷着要下山吃雞腿。結果您師父老人家倒好,直接把自己袖子挽起來,說:“這也是肉,吃吧。”把我嚇得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在提要肉吃。”
小昕模仿起真人當時的神態語氣,栩栩如生,惹得大廳中的賓客一陣歡笑。
“卿陽哥哥,你知道當初爲何小昕要拜如空明真人的門下嗎?”淡心卻聽得心不在焉,輕輕拉了拉身邊的蘇卿陽問道。
蘇卿陽一怔,“當時鎮國公還只是齊國的鎮國大將軍,不過小昕從小身體不好,五歲的時候更是生了一場大病。所以鎮國公纔將小昕送到了深山裡,跟空明真人學習武功。”
蘇卿陽頓了頓,看着上座之上的空明真人,“這位前輩很是德高望重,不光光是他的武功造詣非凡,他還有一本事。”
“什麼本事?”淡心聞言來了興趣,難道真如自己猜想,能算命?
蘇卿陽故作神秘的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他有這個。”
“哪個?”淡心傻眼,望着蘇卿陽的額頭,再側目看看空明真人的額頭,並沒有什麼異常呀。
“天眼。”蘇卿陽湊近淡心耳邊,小心翼翼的吐出兩個字。
淡心明顯不相信,失笑道:“卿陽哥哥是在開玩笑吧。”
蘇卿陽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世人都是這麼傳言的,否則你以爲鎮國公會隨便將小昕送到他門下爲徒?”說完見小昕正在朝自己揮手,起身,“小昕叫我了,我過去了,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何不讓自己去問他。你是帝王,他怎麼着也該給你三分薄面。”說完大步朝着小昕走去。
小昕挽住蘇卿陽的手臂,朝着空明真人甜甜一笑,“師父,這是我夫君,您看看他會我對好一輩子嗎?”
“這還用看,我當然會對你好一輩子。”蘇卿陽摟着小昕,笑盈盈的看向空明真人,“您說是吧?”
淡心注意到,空明真人看了蘇卿陽許久,臉色從不悅到最後的滿意之色,最後微微點頭,“徒弟放心吧,若他對你不好,不管他從前是什麼身份,師父一定會爲你討個公道。”
“聽到沒有。”小昕噘嘴看向蘇卿陽,“看你以後敢不敢欺負我。”
“絕對不敢。”蘇卿陽豎起三根手指頭,“我對天發誓。”
哈哈哈,蘇卿陽和小昕這對活寶瞬間引得大廳中的人哈哈大笑,淡心卻是怎樣都笑不出來,從空明真人的一舉一動來看,他似乎真的能看出些什麼。
如果是這樣,那他剛纔下馬車時看見她之後忽變的臉色,是否證明了什麼?
因爲空明真人的話,淡心一直心事重重,宴會開始沒多久,淡心就藉故宮中還有要事處理先回宮了。
沈千本想追上,可沈家小妹死死拽着他的手,“哥哥,我們才見面多久呀,你和女皇成天在一起還呆不夠嗎?”說完瞪眼,“有了愛情就不要親人了是吧?”
“沈蘇!”沈千一臉怒色看着沈蘇,這個妹妹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剛纔淡心離去的時候臉色那麼差,肯定出了什麼事。但是眼下沈蘇這麼一說,如果沈千還要執意追出去,他倒是無所謂,讓別人議論女皇可就不妙了。
滿腔怒火的坐回位置上,一顆心卻早已跟隨淡心一起離開了鎮國公府。
空明真人端起茶盞,餘光瞥了一眼離開的淡心,又側目看了看留在鎮國公府的沈千,默不作聲繼續喝茶。
城外半坡軍營之中,夜裡的軍營一片孤清,夜凌旭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躺在踏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想到這三日淡心對自己的避而不見,愈發惶恐。
難道自己做錯了?
可是,淡心之前帶着沈千前來軍營,和他在自己面前十指相扣不就是爲了告訴他:她現在和沈千很好,讓他死心嗎?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按照她的想法,還特意找了女子假裝親密去她面前表演一番。本以爲她就能體會自己的良苦用心,不再躲着他,避着他。誰想到,那日過後夜凌旭再未見到淡心。
“唉……”夜凌旭忍不住嘆息,“難道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想到這裡,夜凌旭再也睡不着,反正夜闖齊宮也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再闖一次,徹底跟淡心問個清楚。
批衣走出營帳,卻和守夜的士兵撞了個正着,“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士兵也沒想到這大半夜的皇上會忽然起身出來,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我,我怕……”
夜凌旭一怔,看着眼前十七八歲的男子,又想笑又覺得不妥,“因爲怕,所以你想躲進賬嗎?可今晚不是你守夜嗎,你若是進了營帳,就該按軍法處置。”
“我不怕了!”聽見要軍法處置,士兵一下子來了精神。
橫豎兩人都睡不着,夜凌旭索性拍拍他的肩膀,毫無架子的和他在營帳外的地上盤腿坐下。“你看見什麼東西了,爲什麼這麼怕?”
“我沒看見什麼,就是想家了。”士兵垂下腦袋,“我是不是特沒用?”
不等夜凌旭說話,他又繼續道:“可是我今年剛取了媳婦,出發前我媳婦說就等着我回家。若是我死在了戰場上,她就守一輩子的寡。皇上您說,我怎麼忍心讓她守寡?所以我走之前悄悄寫了一封信交給我孃親,若是我真的死了回不去,那封信或許可以勸她改嫁。”
夜凌旭聞言一怔,沒想到這士兵的夫人竟是一位貞烈婦女,更沒想到,爲了愛情士兵竟然可以留下書信勸夫人改嫁。
這樣的愛情……悽慘,但卻真實。
“你叫什麼名字?”夜凌旭忽然問道。
“我叫勝仗,嬴勝仗。”士兵嘿嘿一笑,“我孃親說是我爹起的名字,因爲我爹也是位軍人。”
夜凌旭呢喃道:“嬴勝仗?好名字,朕進去睡了,你繼續站崗。若是怕了就拔出佩劍,男兒應當自強!”
“是!”士兵大聲迴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