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月娥的眼中有異樣的神采閃過。
東方妙仔細看着她，發現她眼神中蘊藏着興奮，在講述她兄長的時候，她眼神中的興奮藏也藏不住，在夜色下噴薄而出！
東方妙忽然很討厭這個叫焦月娥的女子！
焦月娥的語氣，好像是故意要嚇她，故意要噁心她！
她東方妙什麼場面沒見過，會被她三言兩語就給嚇到？
她輕咳一聲，挺直脊背，神色恢復如常：“月娥姑娘，你那不是屍油，你那是屍水！快划船吧，別讓清嘉公主等久了！”
焦月娥怔了怔：“九小姐不怕？不覺得噁心？”
她淡淡道：“划船吧！”
焦月娥又盯着她看了片刻，這才起身，划着漿繼續往前面走。
東方妙從焦月娥剛纔的神態語氣當中，已經斷定她是一個心理極度不正常的人！
所以，她只祈禱這小船能劃得更快些，能儘快離開這個不正常的女子！
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交談過一個字。
半個時辰後，小船晃晃悠悠，總算將她帶進了清嘉閣！
清嘉閣內，如同她上次看到的那樣，依舊是垂掛着一些隨風翻飛搖擺的白幔，地上點着幾隻白色燭臺，將整幢清嘉閣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氣氛當中。
東方妙將眼前的白幔素紗一層一層掀開，按照焦月娥所指的方向，往前面走去！
過了一會兒，前面傳來女子低聲吟唱的聲音：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懨懨黃昏後，魂去屍長留……
歌聲綿軟哀悽，令人聽着覺得十分心酸。
她停下腳步，透過一層素紗，依稀看見清嘉公主身穿一襲茜素紅的衣裳，披散着一頭如雲青絲，赤着雙足，正在不遠處的走廊上面蹁躚起舞。
她的身段十分柔美，絲毫也沒有因爲懷孕而顯得笨拙。
那衣裳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製成，看上去十分絢麗，隨着她的動作，裙襬隨風漾開，如同濃豔的晚霞傾天而來，美得令人心驚。
裙襬上用五色絲線繡着栩栩如生的鸞鳳，東方妙想，那應該是清嘉公主三年前的嫁衣吧？
東方妙繞過荒蕪雜亂的院子，往她走過去，小心的喚道：“清嘉公主……”
清嘉公主停了下來，一張慘白的小臉愣愣的看向她：“你是誰？我在哪裡見過你？”
東方妙正要回答，清嘉公主又恍然笑道：“哦，你是明月，瞧我這記性，連明月都差點認不出了！”
她心中威震，這清嘉公主當真是腦子不清楚，連人都認不清了！
她笑了一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柔和：“沒錯，我就是你的妹妹明月！”
“明月！”她低聲唸叨了兩句，臉上忽然出現了恍惚的笑意：“明月，父皇和母后都還好吧？皇宮裡的兄弟姐妹，都還好吧？”
東方妙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柔聲又說：“皇姐，他們都好，都很惦記你！你呢？你在清嘉閣過得好不好？”
“我，我……好嗎？”清嘉公主更加恍惚，她盯着東方妙的眼睛，喃喃回答道：“我，
我很好……”
清嘉公主的身上，依舊有揮之不去的屍臭氣息！
東方妙忍着這股令人難受的味道，伸手將她的手輕輕拉起來，含笑又問：“駙馬對你好嗎？”
“你說阿烈？”清嘉公主蒼白的臉上慢慢浮上笑容，語氣也歡快起來：“阿烈對我很好！你看，他給我買了好多胭脂香粉，都是我最喜歡的！”
清嘉公主說着，便將東方妙帶進了她的房間。
房間裡面和外面一樣，都垂掛着白色的素紗和白幔。
那張大牀上，不僅掛着白色的紗幔，還灑着很多不知名的白花兒。
整個房間，都透着令人不安的喪色。
清嘉公主坐在梳妝檯前，一面對着銅鏡梳妝打扮，一面說：“明月，你快來幫我看看，我的妝容美不美？”
東方妙走過去，看着銅鏡浮光中的清嘉公主，心裡忽然有些難過：“你很美！”
“真的嗎？我好怕阿烈不喜歡我……”說着，她又往臉上塗了一層可疑的粉末。
本就慘白的臉色，更加白色瘮人了。
東方妙在她旁邊坐下來，輕聲說：“皇姐，別抹了，他今天晚上不會來的！”
“他會來的！”清嘉公主將粉盒兒放下，又去取旁邊的脣脂：“他說過，今天晚上會回來陪我！”
東方妙知道，她已經神志不清了！
她說：“皇姐，我看看你的脈象吧！”
說着，伸手搭上了清嘉公主的手腕。
她的聲音和她的眼神，好像有一種神奇的蠱惑力量，清嘉公主居然乖乖的將手伸給了她，口中自顧自的唸叨說道：“阿烈會回來的，他說過，他今晚會回來的……”
東方妙沒有接話，她用心的診斷公主的脈象。
過了一會兒，她問：“皇姐，你知道你已經懷孕了嗎？”
清嘉公主說：“知道呀！是我和阿烈的孩子！”
她露出害羞的神情，往東方妙的面前靠近了一些，低聲耳語說道：“我們每天晚上都要羞羞……”
“哦！”東方妙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取了一粒丹藥遞給她，誘哄道：“皇姐，這是桑先生煉製的清心寧神丸，你吃一顆吧……”
清嘉公主對於她的話，似乎有些不可抗拒，依言將清心寧神丸給吃了下去。
東方妙又在房間各處轉了轉，忽然發現在靠近窗戶的位置，掛着一隻金絲籠，籠子裡面關着一隻渾身黑乎乎的鳥！
那鳥渾身漆黑，喙部銳利如刀，正是上次她見到過的鳲鳩！
她回頭看向依舊在對着銅鏡梳妝打扮的清嘉公主，繼續以明月的語氣問道：“皇姐，你怎麼養這麼難看一隻鳥兒呀？黑不溜秋的……”
清嘉公主回答說道：“哦！那是阿烈送給我的禮物！前段時間，不知道從哪裡飛來很多黑色的鳥兒，它們想要咬我，阿烈說，逮一隻在籠子裡，別的鳥兒就不敢進來咬我了！”
東方妙盯着籠子裡面鳲鳩那雙綠油油的眼睛，想着東方烈可真是‘有心’得很吶！
她盯着鳲鳩看，鳲鳩也盯着她看。
那鳲鳩大概是感覺到她眼神中的殺氣，嘎嘎叫了兩聲，忽然撲扇着黑色的翅膀，對着她就要撲過來。
當然，鳲鳩再厲害，也不可能從金絲籠裡面出來！
東方妙盯着鳲鳩那黑亮鋒利的喙部，心中盤算着，要不要現在就動手，將它的喙部割下來？
正遲疑，清嘉公主在旁邊房間說道：“明月，它怎麼叫得這麼厲害？是餓了嗎？”
東方妙盯着鳲鳩那慘綠色的眼瞳看了看，回答說道：“它大概是餓了吧！你這裡有吃食嗎？我幫你喂喂它！”
“有！它的吃食在旁邊那隻褐色的木桶裡！”清嘉公主對着銅鏡左顧右盼，覺得十分滿意之後，這才往她這邊走了過來：“明月，找到了嗎？”
東方妙此時已經將那隻褐色木桶打開了。
桶裡面的東西讓她震在當場，半天也動彈不了，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些驚詫的說道：“這，這……”
“這就是它的食物呀！”清嘉公主說着，用纖白如玉的手捻起一塊惡臭的肉，丟給了籠子裡面的鳲鳩！
鳲鳩興奮的撲棱着翅膀，張口就將臭烘烘的肉食叼住，三兩口，囫圇的吞了下去！
清嘉公主笑了起來：“你看，它多喜歡吃呀！”
說着，又捻起一塊更大的，扔給了鳲鳩：“阿烈說得沒錯，自從我養了這隻鳥兒之後，就再也沒有別的鳥兒來攻擊我了……”
東方妙不能說話，她已經快要嘔吐出來了！
她來到隔間的案几上，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涼茶。
她端起來正要喝，忽然發覺這茶水不是很清亮，似乎也有些可疑？
算了，爲了安全，還是來一粒丹藥吧！
這清嘉閣，不僅到處都瀰漫着屍臭之氣，還隨時都能看見讓她腸胃反應的噁心之物，須得靠丹藥正氣固本，纔不至於嘔吐或暈厥！
她剛剛將丹藥放進口中，外面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東方烈的聲音傳了過來：“魅兒，魅兒我回來了！”
她心中一顫，急忙屏息凝氣，藏身到了旁邊一排衣架後面。
剛剛藏好，東方烈就大步走了進來：“魅兒！”
清嘉公主笑着撲了過去：“阿烈，你回來了！”
然後，東方烈就將清嘉公主一把抱起：“魅兒，你今晚好美！”
清嘉公主似乎並不介意東方烈將她喚成另外一個女人。
她小鳥依人的躺在他的懷裡，仰着臉，一臉幸福的說：“阿烈，今天明月來看我了！”
東方烈腳下一個趔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明月公主？她什麼時候來看過你？現在在哪裡？”
清嘉公主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的說道：“就剛纔呀，她剛纔還在這裡呢！”
東方烈左右看了看，四周空蕩蕩的，只有金絲籠裡的鳲鳩在不安的輕聲啼叫。
一切都很正常，和過去的無數個夜晚一樣，毫無異樣。
他鬆了一口氣，笑着說：“魅兒，你腦子又糊塗了！明月公主在皇宮裡呢，今兒晚宴的時候，我還看到過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