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道:“我好多了!四皇子和少將軍不必擔心!”
他們親眼見她神色如常,臉上和手臂上猙獰糾結的血管都已經隱入了細膩的肌膚當中,這才都放下心來!
沈妙披衣斜倚在牀榻上,額發被冷汗潤溼,更顯得一雙眼瞳烏黑明亮。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了皇甫少卿的身上:“少卿,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好!”少卿轉身對慕容燁道:“四皇子,多謝你對我家義妹的關心,現在她既然已經無礙,還請四皇子先回去吧!”
慕容燁俊臉微沉:“你們之間有什麼話,還要避開本皇子?”
沈妙不看他,垂着眼眸說:“是兄妹之間的悄悄話,確實不適合說與四皇子聽,還請四皇子勿怪!”
少卿對右側的阿奴說道:“阿奴,送送四皇子吧!”
阿奴十分恭謹的道:“四皇子,阿奴送你出去吧!”
慕容燁癢癢地輕哼一聲,轉身往屋外走去。
阿奴送慕容燁出了將軍府,正要轉身回去,慕容燁忽然在身後叫住了他:“你等等!”
阿奴便折身回去,躬身問道:“四皇子,您還有什麼要吩咐阿奴的?”
慕容燁深邃的目光好像能窺見他的內心,盯着他看了半響,輕嗤了一聲,冷道:“阿奴,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
阿奴的身體不易察覺的輕顫了顫:“阿奴不敢忘!”
慕容燁氣勢懾人的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這才又道:“本皇子將你送到她的身邊,一來是希望你照顧她,二來是希望你能保護她,可是今日她會出現如此蹊蹺的病症,難道你一點兒察覺都沒有嗎?”
阿奴聽他語氣當中有怪責的意思,急忙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四皇子息怒!主人的飲食阿奴一直都是親自盯着的,生怕出半點兒差錯……這一次出現如此蹊蹺的症狀,阿奴也覺得十分納悶兒,回去之後,一定會徹底查個清楚!”
慕容燁鳳眸中寒芒乍現:“你是說,她的飲食都是你親自盯着,絕對不會出問題?”
阿奴急忙俯身磕頭:“阿奴知錯了!以後,主人的飲食阿奴不僅要盯着,阿奴還要先試吃,沒有問題這才讓主人吃!”
阿奴不住聲的請求寬恕。
慕容燁卻陷入了沉思當中。
如果府內的飲食沒有問題,那麼便是出在府外了?
他腦子裡面忽然出現了東方鏡笑吟吟拎着食盒的樣子,那一屜一屜的精緻糕點,是從國相府帶進來的?
他又想起國相大人剛纔的態度,他說,沈妙中了毒,而他恰好能解此毒!
前前後後一聯想,他霎時便察覺出了其中的端倪!
他面色驟然轉寒:“回宮!”
阿奴等他的馬車走遠了之後,這才從地上站起身,神色複雜的盯着他離開的方向出了一會兒神,這才急忙轉身進了將軍府。
沈妙的房間內。
皇甫少卿在她的對面坐下來,有些自責的說道:“都怪我這段時間對你關心不夠,連你什麼時候生病了都不
知道!”
“我自己的問題,怎麼能怪你呢?”她對他招了招手:“少卿,你坐過來一些!”
少卿俊臉微微一紅,將椅子搬得靠近了一些:“你想對我說什麼?”
她卻還是覺得相隔太遠,拍拍身邊的牀榻道:“你坐過來!”
“……好!”他俊臉微紅,小心翼翼的在她的榻邊坐了下來:“沈妙,我……”
沈妙急忙出聲打斷他的話:“少卿,今天,你聽我說好不好?”
他楞了一下,從未見她的神色如此凝重過,便點頭回道:“好!你說,我聽!”
她將手伸到他面前,攤開掌心道:“這是義父臨走之時留下的銀鑰,我現在還給你!”
“爲什麼?”他跳了起來:“好端端的,爲何要還給我?我們一人保管一枚不是更好麼?”
沈妙的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疲憊,輕責一聲說道:“你別嚷!坐下聽我慢慢說!”
少卿聽話的在她身邊坐下:“沈妙,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你也不能將銀鑰還給我呀,這是我父親對你的信任,也是我皇甫一族對你的信任!”
她苦澀的笑了笑,不捨的將銀鑰在手中握了握:“恐怕,沈妙要辜負你們的信任了!”
少卿擔憂的看着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好的,怎麼忽然說這些?”
頓了頓,他又自責道:“抱歉呀沈妙,我這段時間忙於公務,對你的關心實在太少了!”
她也望着他,澀然道:“少卿,你永遠都不需要向我道歉!我確實是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很大的麻煩!我和你雖然並無血緣,可是我一直都將你當成兄長,當成是最可信賴的親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
親人?兄長?
這樣的定位,讓少卿的眼眸當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鬱,還不容人捕捉,這絲陰鬱便已經消失不見。
他問:“你遇到了什麼麻煩?說出來,我和你一起面對!”
她心頭有些發苦,牽了牽脣角,臉上卻撐不起笑意。
輕嘆一聲,她將銀鑰再次遞到他的面前:“少卿,明日我會爲義母開腹取瘤,五日後,東方耀宸會接我回國相府,他說,是時候認祖歸宗了!”
“你要回去?”少卿大吃一驚:“他怎麼會知道你的身份?是他強迫你回去的對不對?”
沈妙眼眶微微泛紅,伸手拉過少卿,將銀鑰匙放進他的掌中:“還記得上次國相府盛宴嗎?回來之後,我們就發現九色妝奩被盜了,同時不見的還有我放在枕邊的一副畫像,是我手繪的鬱夫人的畫像……”
他怔了片刻:“就憑一副畫像?他就認定你是他十五年前遺棄了的女兒?”
她苦笑了笑,將衣襟拉攏了些:“當然不止這些……”
身體上的秘密,她是絕對不會告訴少卿的!
咬着脣瓣思忖良久,她終於又艱難的開口,將話題往更深的層面引去:“少卿,剛纔你也看見我發病時候的恐怖樣子了對不對?那其實不是病,是東方耀宸種在我身體裡面的金蠶蠱……”
“金蠶蠱?”少卿震驚之下再次站了起來,神色焦躁的在房間裡面來回踱步:“你怎麼會被他種下了金蠶蠱?該死的東方耀宸,我帶兵滅了他的國相府去!”
“你回來!”
沈妙急忙叫住他,有些憂心的說道:“少卿,你如此衝動,我如何敢將接下來的事情說與你聽?”
少卿從她的眼底看到了濃烈的痛苦和憂慮,心裡便也跟着莫名一揪。
他在她身邊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沈妙,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永遠站在你這一邊,支持你,保護你!”
她道:“東方耀宸用金蠶蠱控制我,要我回國相府,然後便會讓我嫁給四皇子……”
皇甫少卿臉上神色鉅變,正要說話,沈妙反手將他的手一把抓住,急聲說道:“你先別激動,你聽我把話說完!”
他淡色的脣片微微有些輕顫,憂傷的望着沈妙,聽她將餘下的話一一道來!
跳躍的燭火下,兄妹兩個都是一臉肅然之色……
翌日,姬夫人的手術照常舉行。
沈妙親自去接姬夫人,拖了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姬夫人面色蠟黃,身體更加虛弱了!
沈妙見她有些緊張,便柔聲安慰說道:“義母你相信妙兒好嗎?妙兒會讓你和義父長命百歲,白頭偕老的!”
姬夫人微涼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慈愛的含笑說道:“妙兒,爲娘相信你!聽說你昨日身體出了些問題,現在可有好些?”
沈妙勉強的笑了笑:“義母你就放心吧,妙兒是醫者呢,能照顧好自己的!”
姬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麼,拉過沈妙,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妙兒呀,如果爲娘有個什麼不測……”
“不會的……”沈妙忙道。
姬夫人卻固執的繼續小聲說道:“萬一爲孃的不行了,你且記着,虎符就在爲孃的……”
沈妙不想聽!
五日後她就要以棋子的身份進入國相府,這種時刻,她實在不想聽更多關於虎符的機密!
可是,姬夫人卻緊緊地攥着她,不讓她後退和躲避,直到將虎符的藏身之地詳細的說給她聽了,這才滿意的鬆開手:“爲娘相信你!你是難得的好孩子,有你守着,虎符將會無比安全!”
沈妙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娘,你現在別想這麼多,身體爲重!”
母女兩個來到西邊廂房。
東方鏡已經熬好了麻沸湯,盛了一碗就小心翼翼的捧了過來:“姬夫人,你也喝一碗吧!喝完之後你安心的睡上一覺,醒來就已經好了!”
沈妙從他手中接過,柔聲說道:“娘,妙兒餵你喝?”
姬夫人含笑說:“好!”
小湯勺盛着麻沸湯,一勺一勺的送進姬夫人的口中,又苦又澀的湯藥,在姬夫人喝來簡直是甘之如飴,很快就喝掉了大半碗。
沈妙用絹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湯汁,雖然一直都很努力的控制情緒,可是這一刻忽然就很傷感,哽咽着問道:“娘,是不是很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