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真一怔,眉心狠狠的跳動了一下。
同那個身穿黑斗篷的人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後,他才緩緩回頭,神色哀痛的看向了他的女兒。
“悅兒,害死她的是嫵兒。”
慕容真沉聲說着,他試圖向女兒說明真相,卻只見到女兒雙眸神色呆滯,木然的望着自己,重複着方纔的話。
“趙姨娘是您親手殺死的嗎?”
女兒的模樣,讓慕容真心疼,也讓他痛苦。
他以爲心底已經癒合的傷口,竟被女兒狠狠的撕開。
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隨即便舒展了開來。
慕容真緩步走上前去,直接將身子明顯削瘦了一大圈的女兒摟緊了懷裡。
輕拍着她的背,他沉聲道:“是我不得已才動手的,可那都是嫵兒害的。如果我不動手,不僅僅是你……”
慕容真的話還未說完,就感覺到小腹間狠狠的痛了一下。
慕容心悅的袖子中藏着匕首,她一直在等待着這個答案。她要問個清楚明白,若趙姨娘真是父親親手殺的,那她說什麼都要去驗證一番他們究竟是不是親生父女。
在此之前,她是多麼的希望父親始終堅定如一的告訴自己,趙姨娘不是他殺的。
可最後,她等來的是父親的承認。雖然手在顫抖,但那柄藏在袖中的匕首,依舊被她刺入了慕容真的身體。
感覺到了痛,慕容真一擡手就捉住了女兒的受午安。
他死死的捉着,一用力將那柄匕首連帶着女兒的手送了回去。
他退後了三步,面帶懷疑之色的看向了慕容心悅,“你是誰?”
他不相信他的親生女兒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懷疑女兒是旁人冒充的。
慕容真的鮮血濺出的剎那,慕容心悅只覺得那滾燙的鮮血,灼痛了她的心。她不斷的喘息着,拼命的搖着頭。
“你…我……”
她還未及說出什麼,那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已然縱身而起,一掌劈在了慕容心悅的肩頭,將她打暈在了當場。
看到那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如此行事,慕容真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晦暗莫名之色。
他來到太子東宮可以說是在這個黑斗篷的忽悠之下,而巧合的是她的女兒知道了趙姨娘身死的真相,甚至還要殺死自己。
這兩者之間,就一點點的聯繫都沒有嗎?
抱着慕容心悅,感受到慕容真眼中的種種懷疑,黑斗篷微微頷首,十分懇切的道:“在下始終都是爲謀官職而來,若是大將軍您命喪當場,在下的當官夢只怕是要泡湯。所以在下必須阻止這位姑娘再對將軍您下毒手。無論你們之間有怎樣的恩怨,在下都希望大將軍能夠重信守諾,爲在下謀得那一官半職後,再與這位姑娘了結舊怨。”
慕容真只覺得這個黑斗篷說的話實在是太好聽了,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十分的引人懷疑。
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也只能在心裡暗暗的防範着這個黑斗篷。
捂着小腹間的傷口,慕容真並未去止血,只是伸手取過了那玉盒,“好,老夫絕非輕易許諾之人。此物老夫這就拿去給皇上,若
證實確爲仙葩無疑,老夫定在皇上面前爲你請官。”
“你的意思是,在下不必去面前皇上。”
黑斗篷故作生疑的問着,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去見皇上,也不能去見。
“皇上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慕容真十分漠然的說着,而後就將那盒子向前一遞,“你若是對老夫心存懷疑,大可另尋他法,將此物交給皇上。不過老夫可以把話放在這裡,無論你找到了誰,都不可能輕易帶你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去面見皇上。”
“仙葩你說拿走就拿走了,總要給在下些許保證吧?”
黑斗篷不放心的問着。
慕容真的目光落在了慕容心悅的身上,“她是我的女兒,就請你代爲保護一段時間吧。”
慕容真是將慕容心悅留下來給黑斗篷當人質,他不會去貪功,但若發現這黑斗篷是謀反叛逆,企圖謀害皇上之人,他也會毫不留情的帶人殺過來。
至於那個時候,慕容心悅是否會死在混戰之中,他根本就不在乎。
因爲慕容真天生就是這樣的人,誰負了他,他就會徹底放棄隨。
慕容心悅,他的親生女兒,從小嬌寵的女兒,還不如他養得一條狗對他忠心,居然想殺了他?
既然女兒都不做女兒該做的事情,他這個做父親的何必疼惜?
黑斗篷一番的深思熟慮後就是點了點頭,“那好,在下在此恭候大將軍。”
慕容真走了,黑斗篷拍醒了慕容心悅,就是很不以爲意的冷哼了一聲,“勉強通關吧,不過這法子真是蠢得可以。”
慕容心悅的心很亂。
知道生母是父親殺死的,和從父親的口中得到這個答案,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感覺。
聽到消息時,她覺得那是晴天霹靂。
當父親親口承認時,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將她拋棄了。
世間的慘劇,豈非不是莫過於此。
從她決定動手,到真正下手,到再醒來,她從未想過黑斗篷對自己的要求。
她所想的,不過就是一個求證。
她不要自己是慕容真的親生女兒,只有不是,她才能爲趙姨娘報仇,爲生母討回個公道。
無視了黑斗篷說的話,她小心翼翼的將匕首上的血液滴進了碗中,而後就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任由一滴滴鮮血滴落。
再多的鮮血落入碗中,都無法與慕容真的鮮血融合。
這就是真相,這就是事實。
慕容心悅微微閉目,她不斷的深呼吸着,去接受眼前的結果,就聽到一旁的黑斗篷再一次開口,“我說了什麼,慕容真怎麼可能是你的親生父親,他若是你的親生父親,就絕不會捨棄你生母的性命,更不會在你此刻已然心神不寧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時,還離你而去。”
“慕容心悅,你說人活着是爲了什麼?我想是爲了有仇報仇,是爲了不委屈不已的活一輩子。榮華富貴慕容真確實給得了你,可同樣享受這榮華的同時,你也會失去很多。我從來不強迫別人什麼,究竟是繼續當你武相府的千金,去享受榮華富貴,還是做個有骨氣的人,爲生母報仇,爲自己討一個公道,
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慕容心悅沒有說話,她很亂,亂到了根本無法在一瞬間做出決定。
黑斗篷以退爲進的說着,“雖然你的那一刀,已經讓慕容真與你之間心存芥蒂了。可有些事情就是那樣,雙方都沒有說破,就還可以假裝。何況你永遠都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只要你決定了,我會全力的幫助你。”
他看似在安撫慕容心悅,看似是好心的給予幫助,實際上確實逼她快速的作出決定。
“我想殺了他。”慕容心悅一字一句的說着,眼底充滿着深深的恨意。
她的整張臉都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我還想殺了嫵兒那個賤人。這你能幫我嗎?”
“爲什麼不能?”
黑斗篷並沒有答應,只是反問。
慕容心悅卻好似溺水之人,陷入絕境後抓到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理所當然的認爲黑斗篷是答應了自己,當下就是點了點頭,“那你告訴我,我要做什麼?你教我啊,我要他們都去死,我不想看到他們活着。”
慕容心悅發瘋的喊着,黑斗篷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嘴角浮起了一抹十分冷獰的笑意。
皇宮上書房中,慕容真帶來了反覆檢查過的玉盒和玉盒中所謂的仙葩。
他恭敬的呈上了自己的發現,卻換來了皇上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慕容啊慕容,朕覺得你一向都很精明。但這件事情上,你真是蠢得可以。隨便一個路人甲說的話你也能信?朕知道你心急,希望快些和女兒團聚,但也不能弄個假貨來糊弄朕。這不是仙葩,真正的仙葩長七寸,有異香,身有九彩。你再看看你找來的東西,哪一點符合?如果朕是個白癡,將此物誤當仙葩,豈不是要害死一條人命?”
質問夠了,皇上的氣並沒消,只是同慕容真揮了揮手,“朕不想再多說了,你速速趕往清河鎮,一定要從嫵兒那個妖女的手中奪回仙葩。若是連這一點點的小事都辦不了,就別怪朕不念及這數十年的君臣之誼了。”
此刻的慕容真,可謂是憋了一頓子的火。
他先是被女兒捅了一刀,而後又發現自己被人給算計了。
他大爺的。
狠狠的咒罵着,慕容真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上書房。
離開後,他並沒有如皇上所命令的那般趕往清河鎮,他去了太子東宮。
他慕容真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就這般輕易的被人算計。
只可惜他來遲了一步,太子東宮中早已沒有了黑斗篷的蹤影,而女兒依舊昏迷不醒的躺在牀榻之上。
帝都皇宮外最豪華的酒樓,一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十分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
他並不在意酒樓中的其他賓客,只是直接進了後院,登上了二樓的上房。
推開房門,他的眸子中就閃過了一抹警覺之色。
任是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發現多了一個人,都會是他這樣的反應。
“寧王妃來此,所謂何事?”黑斗篷並不懼怕的問着。
“原來是你。”嫵兒這般嘆着時,美眸中閃過的是濃重的殺機,“看來明天的今日,將是你的忌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