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殿裡走出來,楚昭明轉身看向後走出來的楚青歌,那凌厲的眼神,好似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楚青歌剛踏出大殿,就感覺到他投來的凌厲目光,腳下的步子頓了頓,她擡眼望去,一眼就看見了一臉兇狠的楚昭明。
“皇叔,稍等一下。”
扭頭朝楚寒殤說了一句,她邁步徑直來到了楚昭明的面前,並朝他揚起一抹漫不經心的淺笑。
“大皇子這是作何?”
毫無疑問,她的這般態度,更加刺激了楚昭明,他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
若不是礙於此時所處的環境,他只怕早就撲上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了。
低沉着聲音,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楚青歌,你少得意!就算父皇讓你繼續做太子,但你以爲,以你女人的性別,能穩坐在太子之位上嗎?”
挑了挑精緻的眉頭,她滿不在乎道:“這一點,就不勞大皇子費心了,本太子自有主張。”
說完,她斜睨他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可剛走出去兩步,她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腳下的步子又停了下來。
回頭,面帶微笑地看着他,她輕聲道:“提醒大皇子一句,別忘了父皇剛纔的警示,別再背後議論本太子,不然立斬無赦!”
楚昭明恨得咬牙切齒,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反駁,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帶着勝利的笑容慢慢走開,而他自己只能落敗離開。
其實楚青歌很明白,自己這一次之所以會安然無恙,全都是皇叔的功勞,若不是皇叔,自己只怕早就成爲階下囚了吧。
回到楚寒殤的面前,她勾了勾線條優美的脣瓣,揚起一抹輕淺的笑。
然而,她剛想出聲,就見一抹嬌小的身影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扭頭望去,當看見楚瑤那張小巧精緻的臉龐時,她挑了挑眉頭,微笑着問道:“四妹妹這是怎麼了?幹嘛一直皺着眉頭?”
楚瑤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是在思考着該怎麼開口才更加適合一些。
楚青歌也不着急,始終是微笑地看着她,很耐心地等待着她開口。
“太子哥……”話一出口,她便發現自己所錯了,而剩下的話,也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楚青歌很清楚她這是在糾結什麼,她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在其他人眼中,她一直是一個男人。
而楚瑤見到自己時,都是一句一個“太子哥哥”,現在讓她改口,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四妹妹。”擡手替她捋了捋額前的劉海,楚青歌輕聲道,“不管我是男還是女,你都是我的四妹妹。”
心中一怔,楚瑤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稍許過後,她才呢喃着開口:“太子……姐姐……”
“你若想叫我太子哥哥,我並不介意。”楚青歌挑眉,漫不經心道。
“這怎麼行?”還不等楚瑤開口,一直沉默地站在二人身邊的楚寒殤,便立馬說道,“你現已恢復女兒身,怎麼還能讓四公主叫你哥哥?”
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楚青歌一陣啞言,扭頭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可楚寒殤卻始終是一付嚴肅的模樣,毫無商量的餘地。
無可奈何,她只得長嘆一聲,無奈地聳了聳肩:“四妹妹,你還是
試着稱呼我姐姐吧。”
被她這般無奈的模樣逗樂了,楚瑤忍不住輕笑出聲,眉眼彎彎,顯得頗爲俏皮:“好的,姐姐!”
擡手揉了揉她的秀髮,楚青歌也笑着說道:“早些回寢宮休息。我先回去了。”
楚瑤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目送着二人離開。
看着二人並肩離開的背影,她忽然發現,皇叔和太子哥哥真的好似一對璧人。
但這樣的念頭剛出現在腦海裡,立馬就被她給否決了。
這怎麼可以?皇叔和太子哥哥怎麼會……
雖說宮中一直有傳言,說皇叔並非先帝親生,可這畢竟只是傳言,並未得到證實。
所以,皇叔和太子哥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離開正德殿,走在回去太子殿的路上,二人均未說話,步履悠閒緩慢地往前走着。
但楚青歌卻是時不時地扭頭看向楚寒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寒殤始終注視着前方,俊美無鑄的面龐上,帶着一抹柔和的淺笑。
輕啓薄脣,他忽然出聲道:“青歌,你有什麼想問的,直說便是。你我之間,無需這般顧慮太多。”
扯了扯嘴角,她頓時有些尷尬,訕笑了兩聲,才說道:“皇叔,父皇之所以知道我是女的,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猶豫,輕輕地點了點頭,表情依舊很是平靜。
“是當初在野訓回來的那一日告訴父皇的嗎?”
依舊沉默不語,他再次點了點頭。
“可爲何父皇知曉我是女的後,他沒有懲罰我,還讓我繼續當太子呢?”她再次詢問道,語氣也比剛纔更加的急切了一些。
在正德殿,她就已經猜到,皇帝之所以會知道她是女的,定然和皇叔有關。
她清楚的記得,當初參加永平學院的野訓回來的那一日,她請求皇叔去向皇帝提議,讓皇帝解除她與淩水柔的婚事。
當時,皇叔讓她在殿外等着,他獨自一人去見的皇帝,事後還不告訴她,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而就是從那之後,皇帝對她的態度逐漸變得冷淡起來,總是愛理不理的,甚至連見也不願多見到她。
現在回想起來,定是皇帝那時就知道她是女的,但因爲一些原因,他沒有懲罰她,還讓她繼續當太子,只是對她的態度卻冷淡了許多。
想來,皇帝之所以沒懲罰她,也是和皇叔有關吧?
面對她的詢問,和那迫切的目光,楚寒殤卻是勾起纖薄的脣瓣,優雅一笑:“已經過去的事,又何必這般在意?你現在沒事,將來也不會有事,這不就行了嗎?”
事到如今,他還不肯說嗎?
楚青歌頓時有些不悅,停下步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皇叔,你爲何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
“因爲沒有必要。”駐足停下,他轉身面對着她,擡手輕輕颳了刮她的鼻樑,輕聲道,語氣頗爲柔和。
她依舊是一付悶悶不樂的樣子,一言不發地望着他,一雙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他俊美的容顏。
見她這般樣子,他忍不住皺了皺英挺的眉頭,猿臂一伸,便將她攬入懷中。
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他輕聲道:“青歌,有些事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想讓那些
事影響你的心情。我只想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他的聲音輕柔得宛若流水叮咚,在她的耳邊輕輕淌過,一直流淌進她內心最深處。
鼻頭一陣酸澀,她擡起雙手,環住他那精瘦的腰,並往他的懷裡縮了縮,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那沉穩有節奏的心跳聲。
“皇叔,對不起,我不該問那些問題。我知道,皇叔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爲我好。你放心,我不會再問你了。”
更加用力地攬着她,他輕輕地撫摸着她那宛若綢緞一般柔順的髮絲,低頭附耳低聲道:“不要說對不起,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聽着他用蠱惑的聲音,說着這般動聽的話語,她只覺得內心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被深深地觸動着。
脣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起來,帶着滿足幸福的笑容,她沒有說話,而是又往他的懷裡鑽了鑽。
二人相擁而立,宮牆上懸掛着的燈籠裡,散發出橘黃的燈光,將二人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
此時此刻,皇帝依舊坐在正德殿的龍座上,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疲憊。
劉公公走上前來,在他的身邊輕聲道:“皇上,時辰不早了,奴才讓人伺候您歇息吧。”
皇帝沒有說話,而是擺了擺手將他打發了下去。
擡眼看向殿外,依稀能看見那漆黑的夜空,他扯了扯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思緒卻是不自覺地回到了那一日。
那是永平學院的學生野訓回來的日子。
那一日,攝政王來找他,說是讓他取消太子與鎮北侯府的千金淩水柔的婚事。
當初,太子的婚事,是攝政王提出來的,太子妃的人選,也是他確定的。
現如今,他又說讓自己取消太子和淩水柔的婚事。
當下,他便有些不快,拒絕了攝政王的請求,並讓他給出個理由。
而他萬萬沒想到,攝政王給出的理由竟是,太子其實是個女的,並說,他和太子其實早已兩情相悅!
當時他震驚萬分,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雖說他一直都知道,攝政王並非先帝親生,和皇室並無血緣關係,可太子是個女的,還和攝政王兩情相悅,這實在讓他接受不了。
當下他就決定,要以欺君之罪,處置太子。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決定,攝政王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並搶先一步,讓他斷了自己的念頭。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攝政王所說的話,以及他說那番話時的神情。
那時,攝政王不以爲然地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皇上若是想要處置太子,那麼,就請恕臣謀逆之罪。想必皇上也很清楚,若臣想要謀逆,這青龍國的江山,很快就會成爲臣的囊中之物。但臣不想這麼做,所以,也請皇上不要有處置太子的念頭。皇上若是讓青歌穩坐太子之位,將來傳位於她,臣會竭盡畢生心力,輔佐青歌,永葆青龍國的繁榮昌盛。”
皇帝很清楚,攝政王向來說話算話,他說會爲了太子而謀逆,那他就一定會這麼做。
而攝政王的實力,是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的。
所以,無奈之下,他只得放棄了處置太子的念頭。
只是讓一名女子當太子,將來還要當皇帝,這真的有違先例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