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整個醫院,整個路家,甚至可以說整個海城都燈火不眠,路東驍調動了能調動的人,包括警察,雖然他們一直信奉的是超過24小時不予受理,可出事的是路東驍,沒人敢怠慢!
但茫茫人海要找一個人,就像大海撈針一樣的難,天亮了,顧蘭芝仍沒有消息,如果說是被綁架,可是路東驍一直沒有收到綁匪的電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是顧蘭芝自己出走了。
但她爲什麼走?
難道是和姐姐有關?
初夏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路東驍也發現了端倪,他沒有問初夏,而是直接去找了林筱,很不巧的是林筱出差了,在她見過顧蘭芝的兩個小時後,便乘坐飛機去了美國。
林筱離開的資料在航空都查得到,而且調了監控也是她一個人,雖然初夏也有種預感,顧蘭芝和林筱之間有着她不知道的事情,但還是十分肯定的對路東驍說道,“姐姐,絕對不會是擄走媽的人。”
雖然她這樣說了,可路東驍還是撥了林筱的電話,那一刻初夏忽的發覺路東驍對於她並沒有百分百的信任。
“你對我媽做了什麼?”電話一通,路東驍就是幽厲的質問,那語氣很重,完全不像對一個交情很淺的人說話,但初夏並沒有多想,畢竟事情緊急。
林筱如何回答的,初夏沒有聽到,但是電話掛斷的時候,初夏看到路東驍的手背青筋都一根根凸了起來。
初夏也不敢多說什麼,不論顧蘭芝怎麼樣,現在她下落不明,而且還有一身病,怎麼着都讓人擔心。
時間一分一秒變得難熬,初夏能感覺得到路東驍身上由內向外散發的陰鬱,那種陰鬱帶着戾氣,很想發作,可似乎又不知該衝誰發?
初夏知道路東驍一定是怨她,怨她讓林筱見了顧蘭芝,但是這份怨他不忍對她發,只能憋在自己心裡。
其實初夏自己也自責的不行,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早知道姐姐與顧蘭芝之間會那樣劍拔弩張,導致顧蘭芝惱的出走,她也就不會讓姐姐見顧蘭芝了,可是後來,當一切真相揭開,初夏才覺得自己是最冤的那個。
哪怕沒有她牽這個線,林筱和顧蘭芝也早晚會撞出火花,只不過林筱很巧妙的借了她的手而已。
當清晨的陽光刺破蒼穹,灑在大地上時,路東驍的手機響了,那一刻初夏連呼吸都停了,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路東驍的臉,唯恐錯過任何一個表情。
可是,當路東驍的臉越來越灰,最後變得發白,眼底的光也像是被風吹熄的時候,初夏的心就驟然的被掿了一把,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讓她在路東驍掛掉電話後,都不敢開口。
手機從路東驍手裡無聲的滑落,他的雙眼直直的望着某一處,沒有任何焦距,那種空洞讓人心慌。
初夏怔怔站了一會,然後走到他的身邊,輕輕的在他腳邊半跪下來,手握住他的,此刻,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安慰。
顧蘭芝被找到了,可是當初夏來到她出事的地方,整個人血液都凝滯了。
怎麼會在這裡?
她無法相信,更不願接受!
可顧蘭芝就躺在那裡,確切的說是躺在爸爸的墓碑前,墓碑旁邊還有一束未乾枯的百合花,這樣的花束,初夏之前就見過,當時她還疑惑誰送花,爲什麼只送父親不送母親,現在她懂了。
路東驍說顧蘭芝有心愛的男人,但初夏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這劇情狗血的堪比言情劇了。
而初夏這一刻似乎也明白爲什麼顧蘭芝不喜歡自己了,因爲她長的像母親,而顧蘭芝應該是恨母親的,恨母親得到了父親,而她不能。
有句話叫愛屋及烏,換到了顧蘭芝身上應該是恨屋及烏了吧!
顧蘭芝的面前有一灘已經乾涸的血漬,她的嘴角也有血,她應該是吐血而死,可是她的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甚至還帶着一絲笑意。
她笑是因爲終於要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相見了嗎?
可是,母親怎麼辦?難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也要來一場愛情的三角戰嗎?
這麼荒謬的擔心不該有,但初夏還是不受控制的去想。
路東驍臉上蒙着濃郁的悲傷,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神情,或許他早知道顧蘭芝愛的男人就是初夏的父親,亦或是他也不知道,但是此刻,再追究這個已經沒有意義。
愛也好,恨也罷,人都不在了,一切也都消失了。
顧蘭芝的葬禮在一週後舉行,巧的是林筱恰好那天回來,她來了,但並沒有像其他賓客一樣獻花默哀,她從頭到尾只是站着,與照片的顧蘭芝對視着。
初夏知道顧蘭芝與林筱之間有問題,但這個時候不適合追問,但路東驍似乎沒有顧忌,他直接走過去,扯住林筱往外拽,看着他們,初夏鬢角的神經不安的突跳起來。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追出去,只見路東驍和林筱在爭吵,吵的很兇,讓初夏一時呆愣的都沒敢靠近,路東驍全身賂外噴薄的怒意好像能吞天滅地,而林筱的情緒也很激動,激動到雙眼都是紅了。
“這是她欠我的!”最後,初夏就聽到林筱這樣吼了一句。
而路東驍瞬間就揚了起來,在要落下去的空檔,初夏叫了一聲,他的動作停住,初夏走過去護住林筱。
路東驍在定定看了初夏片刻後,無奈的垂下,但是他眉心跳動的青筋彰顯着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姐,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告訴我,”初夏回頭看着林筱。
林筱沒有理她,她一直盯着路東驍,那眼神是初夏從來沒有見過的,在初夏的記憶裡,林筱一直是冷靜而沉靜的女人,喜怒不言於表,她擅長看人的心,所以她總是能把自己最深的隱藏起來。
可是這一刻的林筱不再深藏不露的,初夏從她的身上眼底看到了恨,也看到了怨,還看到了一種壓抑的釋放。
在林筱這裡沒有得到答案,初夏又看向路東驍,“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初夏真的糊塗了,一個是她才認的姐姐,一個是自己的老公,他們應該是相識不久的陌生人而已,可爲什麼現在初夏感覺他們之間有着什麼千絲萬縷,她看不透也猜不明白的關係呢?
女人都有一種敏感的直覺,但初夏不願往那方面想,她跟了路東驍這麼久,她知道路東驍心裡有一個女人,可那個女人叫羅凌菲,而且她見過羅凌菲的畫像,與她很相似。
所以,路東驍和姐姐之間有聯繫也是另外一種,但他們是種什麼聯繫呢?
他們誰也沒有給她答案便走了,只剩下初夏茫然的站在那裡,直到佑兒拉着她的手叫媽媽,佑兒穿着孝服,小小的他雖然不懂什麼叫悲傷,可僅是這樣一身裝扮,便讓人心生酸澀。
她抱起佑兒,把臉埋在他小小的肩頭,那一刻,初夏有種好日子到頭的不好預感。
顧蘭芝下完葬,初夏和路東驍回到了家裡,他把自己關進書房,整整一天都不肯出來,她叫了幾次,可是都沒有迴應,直到律師來,說是要公佈顧蘭芝的遺囑。
遺囑內容很簡單,顧蘭芝名下的所有資產都留給路東驍和佑兒,沒有一毛錢是初夏的,對於這個結果,初夏並不意外,也完全接受。
顧蘭芝臨死都沒接受她,又怎麼會給她留什麼遺產呢?
就在初夏覺得遺囑宣佈結束,一切都塵埃落地的時候,律師又忽的拿出一個小盒子出來,那個盒子初夏見過,是在雷佳音手裡見的,她的心在看到盒子的那一秒,不受控制的多跳了一拍。
“路太太,這是顧女士給你的,”律師把那個盒子放到了初夏面前。
她沒有打開,但已經知道里面是什麼,祖母綠的戒指,路家的傳家寶,顧蘭芝說過,沒有這枚戒指就永遠不是路家的媳婦。
初夏以爲這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卻不曾想,顧蘭芝臨死了,竟把戒指給了她。
她這是接受初夏了嗎?
可是,這樣的接受還有意義嗎?
初夏把戒指收了起來,她不會戴,這輩子都不會,因爲她已經有了獨一無二的婚戒,初夏撫着左手無名指的骨戒,她知道該和路東驍好好談談了。
談談他和林筱不爲她所知的過去,只是沒等初夏去找他,路家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田恬。
“初夏姐,求你去見我哥最後一面好嗎?”田恬說這話時,撲通一下跪在了初夏面前。
那一跪讓初夏忽的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對裴天陽的情份,遠是自己從不曾看懂的。
其實田恬不用這一跪,初夏也會去看裴天陽,她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最近的事太多,她還沒來及。
可是初夏如果早知道與裴天陽最後這一見,會將她的生活掀的天翻地覆,那她寧願讓他帶着恨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去見他。
但人生沒有如果,她去見了裴天陽,她的世界註定要被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