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寧不想再騙曲柔了。
這種騙局,如果顧薰染沒有回來之前,也許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個騙局不僅僅可以騙她,也可以騙自己。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是如此過來的。
如果能永遠的不去觸碰,那麼他是覺得自己可以把謊言活成現實的。
就算不愛,他也會對曲柔很好。
溫柔也好,寵愛也好,物質也好,反正他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了那個他想要付出一切的人存在了,那麼給曲柔也好,因爲就算她是壞女人,也把青春給了鏡子,是他選擇了曲柔,所以這是彌補。
只要他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心思,只要他不戳破,一切並不殘忍。
曲柔的存在很好,既安撫了母親的心,讓母親覺得安心幸福,又可以提醒着自己,這樣的人生纔是他該擁有的人生。
她就像是一道線,分割着兩個世界。
他如果跨越過曲柔這條線,去到那邊的世界,一定會很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而那短暫的幸福之後,是支離破碎。
而他若是守住了曲柔這條線,呆在了世界的這邊,也許他永遠都品嚐不到真正的幸福,但沒關係,總有天假象可以活成真像,總有天他會習慣這樣的生活。
只要……那個女人不要再來侵擾。
要是她真的沒有回來就好了,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要是母親和曲柔,能不這麼步步緊逼就好了,他的貪戀也會適可而止。
可是所有人,都在逼迫他,讓他已經無法再壓抑再忍耐。
線,終於還是變得模糊了。
曲柔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捂住嘴巴,身子不斷的顫抖着。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愛一個人就想要想方設法的得到他,這有什麼錯。得到了之後她也是全心全意的去愛他的啊。
做這些卑鄙的事情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讓他留在自己身邊,想要守護自己的愛情。
她沒有做錯啊,就算她卑鄙也好就算她耍手段也好,甚至於努力的在他面前表現乖巧和溫柔,這些都是因爲愛他啊。
愛一個人有什麼錯?卑鄙的人就不能擁有愛情嗎?
卑鄙的我,也是愛你的啊修寧。
慕修寧一直安靜的等着她,等了許久許久,他開了口,薄脣輕啓:“那麼答案呢。”
又是這四個字,曲柔一聽到這個四,就覺得渾身冰冷。
他總是會這樣,叫她選擇,叫她說答案,他不在乎她的申辯,不在乎她內心裡到底如何想,他總是這樣要着答案。
曲柔擡起哭的通紅的眼睛看着慕修寧,慕修寧也看着她。
“是否還願意成爲慕太太,如果願意,你依然會是慕太太,但是要照着我說的去做;如果不願意,那麼我們現在就可以分手,我放你自由,給你五千萬。五千萬,是過去的五年時間裡你付出的青春的錢,一年一千萬。”
曲柔顫抖着,看着慕修寧:“給了青春的補償費,可是感情呢……”
我的感情要何處安放?我愛了你五年卻發現你從未愛過我,這些是錢可以彌補的嗎?
慕修寧漆黑如墨的眼眸裡,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冷淡道:“曲柔,五年的時間裡我沒有出過軌,沒找過其他的女人,不曾虧欠你。至於我的感情,我放在我自己的這裡,不給你而已。”眯了下眸子,慕修寧道:“我現在,只要答案。”
他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嗎?並沒有,這五年裡,他身居高位也沒出過軌,給了她所有該給予的東西。
而他的感情,他只是一直放在自己的心裡。
曲柔閉上了眼睛,無法反駁。
他的選擇題永遠殘忍,而他的處事作風也總是如此叫人挑不出問題的殘忍。
曲柔知道,今夜,所有曾經的美夢都破碎了。
慕修寧心裡沒有她這件事,叫她所有的高高在上都粉碎掉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胡來的資本。
什麼把他的心贏回來,他的心一直都不在自己這裡,怎麼可能贏得回來。
但是她不懂,她有件事必須要問清楚。
“修寧,你對顧薰染,到底是怎樣的?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討厭她,我不想被蒙在骨裡,所以求你告訴我吧。”
一直以來,都說討厭她的吧,以前也是表現的討厭她。那麼,告訴我吧,告訴我吧。
我真的不懂啊。
因爲一直以爲你討厭她,你父親一直極力讓你娶她,你卻一直在反抗,還爲了和我在一起,而把她拋棄,所以我纔會以爲你一直都是愛我的啊。
曲柔其實並不笨,這五年裡她感覺到慕修寧奇怪的時候不少,她覺得幸福是虛幻的錯覺的時候也有。
可是,一想到慕修寧爲她做過的事情,她就會安慰自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慕修寧,你那麼對她,才讓我覺得你是愛我的,可是現在,爲什麼一切又好似都不是真的。
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討厭她,一直都很討厭她。”慕修寧豔麗的薄脣輕啓,開口道。
曲柔眨了下眸子,手攥緊了牀單,果然是討厭她的,可是爲什麼——
“很可愛這一點很討厭;笑起來很漂亮這一點很討厭;害羞的時候低下頭臉紅透了的樣子很討厭;安靜的時候很動人這一點很討厭;不安靜的時候也很動人這一點很討厭;身上總是香味瀰漫很誘人這一點很討厭;單純善良這一點很討厭;最令人討厭的是就算我那麼壞也喜歡我這一點。你——明白了嗎。”
慕修寧的眼眸微斂,漆黑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陰影。
怎麼能不討厭,總是在騷動,近在咫尺卻又得不到的那種感覺,彷彿要將他逼瘋了一樣。
曲柔抓住頭髮,幾近崩潰。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太狡猾了,說這種話太狡猾了。”
什麼討厭,明明喜歡她喜歡的不行,明明喜歡她到不行!
“是你要聽的,我明明不想告訴你的,這本是隻屬於我自己一個人的秘密。今天如果你沒有陷害她,沒有做這些事情,你想要的假象還是會存在。而現在我要你選擇繼續延續假象,還是到此爲止。”
他不隱瞞曲柔什麼了,現在他叫她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