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癱在地上,彷彿置身於地獄。
修寧沒有對不起她……
對,慕修寧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他爲自己幾次出生入死。然而爲什麼,爲什麼爲了自己連性命都能捨棄的慕修寧,竟是這麼惡毒的女人的兒子。
楚月跪在那裡哭着,然而夜染沒有一絲絲的同情與心軟,她看着她恨聲問:“我母親……就算真的出軌,就算真的勾引了慕臨,你又有什麼資格要了她性命?你有什麼資格剝奪他人的性命,你是什麼正義的使者嗎!你殺了人啊!害了兩條人命,卻竟然還能心安理得的過活二十多年!你惡毒、自私、貪婪、冷血!你爲了自己的幸福就害死別人!之後還僞裝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僞裝出美好的家庭,你真叫人噁心!噁心!”
夜染的怒斥在房間裡啼血盤旋,楚月跪在那裡,抓着地,一言不發。
是無言以對,是無法反駁。
嫉妒與怨恨使她衝昏了頭腦,所以她惡毒的害死了人。
對丈夫的愛叫她瘋狂盲目,所以她貪婪着他的愛情,貪婪贏過了罪惡感,她沒有自首,而是隱瞞了一切。
因爲知情人只有自己的兒子,另外車內的人都死了,所以她變得冷血,狠下心來維繫自己的生活,自私的把錯推給了死去的人。催眠着自己一個是罪有應得,一個是被自己不檢點的妻子連累。
這丫頭說的對,她就是爲了自己的幸福,犧牲了別人,還隱瞞着這種罪惡的事情這麼多年。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這樣一個小丫頭面前露出太狼狽的樣子。
這或許是楚月這樣的千金小姐無論什麼時候都掉不下來的面子,面對情敵的女兒,她可以屈膝下跪,但那是爲了兒子。
她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她的懺悔不需要爲她,之後等待她的,是牢獄之災。
伸出手抹了一把臉,楚月望着夜染道:“我要說的都說了,等修寧醒來,我就回去警察局自首,把當年做過的事情說出來,但是相對的,請你不要再對我兒子出手。修寧他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是他的剋星別禍害他了。我真的本來打算認可你們在一起的,不計較當年的恩恩怨怨,只要修寧幸福怎樣都好,這個秘密就爛在心裡絕口不提。可是修寧說不會和你結婚,因爲他覺得包庇了我的他沒有資格,配不上你。你又三番五次讓他陷入危機,我不能容你,不能叫你們在一起。”
夜染抓着衣服,顫抖的問她:“如果慕修寧真的愛我,這麼在意我,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他恨你?”
楚月的心臟錐痛起來。
“他一定會恨我,這些年可能也一直在怨我做了那種事情,導致他沒辦法和你在一起,沒辦法幸福。”楚月顫抖的扶着門站起來,蒼白的喃呢:“但我不能容你,你會害死修寧的,我就算是個罪人也是修寧的母親,我不能讓你再害了他。”
楚月喃呢着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房間裡夜染依然癱坐在地上沒有一點力氣,她低下頭,大顆大顆的眼淚墜落下來,沒有聲音的哭泣,像是被無聲的撕裂了一般,痛的整個人躺在了地上蜷縮了起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裡怨起哪裡恨起了,她也不知道好不容易坦白的愛意,該在這種時候何去何從。
她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明白爲什麼慕修寧忽然就從喜歡她變得討厭她,不是因爲成長讓他討厭被粘着了,而是因爲成長叫他漸漸懂得兩個人之間橫着的鴻溝。
她明白了他不是不愛自己,是愛她又不敢愛她,被楚月以自殺威脅,被罪惡感束縛,所以他一邊表現着討厭自己,說不喜歡自己,一邊默默的保護着自己。用疏遠來剋制他自己,用謊言來麻痹他自己。
她也懂了爲什麼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他臉色沉重的好似世界末日,他在害怕,害怕無法給予自己幸福,害怕楚月會自己不利。所以自己在布拉格他知道,所以他還幫自己安排了那麼多。
爲什麼啊,爲什麼慕修寧你要是她的兒子,要是殺害我父母的仇人的兒子?
無數次,無數次我在法國巴黎的清晨醒來,你不愛我這件事,是我揮之不去的噩夢。然而現在爲什麼你愛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愛着我了,卻又繁衍出了另外一個更可怕的噩夢。
你爲什麼是我絕對不能愛的人。
還有父親母親,對不起,我到底都愚蠢的做了什麼,寄住在仇人的籬下,幾乎認賊作母。
愚蠢的傻瓜,愚蠢的自己,這些年活着,不僅僅是個笑話,簡直蠢到不可理喻。
閉上眼睛,夜染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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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明宇迷迷糊糊的睡了幾個小時之後,猛的在清晨五點多一點的時候醒了過來。
身上被蓋着薄被,歐陽明宇揉了下眼睛坐正了起來,他睜着眼睛,面前卻一片漆黑。
最近他的眼睛越發的頻繁的開始間歇性看不見東西,有的短則幾秒,長則一分多鐘的。夜裡更是必須更湊近光,否則就看什麼都模糊不清。
歐陽明宇的手用力的攥了被子,他自己自己的眼睛是出問題了,可是最近頻頻發生的事情,叫他根本就顧不上自己的問題。
自己的問題,現在是最不重要的問題,等過陣子再看吧,現在他比較擔心夜染。
深吸一口氣,漸漸的眼前有了光,歐陽明宇放下手裡的被子,看到病牀上沒有躺着人,歐陽明宇蹙了下眉,起身走出去。
四下看了看,歐陽明宇抿着脣走到值班的護士那裡問道:“請問你有沒有見到住在那個病房的女性病人?”
“啊,有的,之前她去看了那位叫慕修寧的病人,然後是和一位女士去會議室那邊了,那女士說要借用會議室談話。剛纔我好像只看到那位女士回來了。”護士不確定的問身邊的同事,同事點點頭道:“好像是,那位女病人似乎沒有出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