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寧捂住腹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傷口很疼，他卻也不覺得很疼。
漆黑的眸子深望了她一眼，慕修寧薄脣輕啓，好似許久沒說話了一般，聲音有些沙啞：“照片，我會一張不落的給你撿回來。你回去，這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很危險。”
慕修寧說着，扶住一邊的牆壁向着208樓下的窗子走去。
夜染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攥緊了手。
爲什麼拉開她，爲什麼要挨那一刀。
因爲愧疚嗎，你的愧疚我都不要，都不要！
地上的血撒了一路，慕修寧倒是表現的很平靜，也沒有露出什麼艱難痛苦的表情，反而雖然蒼白，表情卻很冷硬。
地上散落着很多照片，因爲腹上中了刀他蹲不下來，乾脆跪了下來，一張張撿着。
夜染沒有回去，她沉默的走到他身後，看他跪在地上撿照片。
面無表情的看着：“我自己可以撿，你去醫院吧。”
慕修寧沒說話，只是用染滿血的手去撿那些照片。
每一張刻錄着痛苦的回憶，每一張都訴說着他曾經的愚蠢與漠然。
如果有那麼一刻，哪怕一刻也好，不是爲了逃避開她，而是好好的聽她說幾句話，也許這種該死的照片就不會留下了。
慕修寧撿着照片，越撿手越抖的厲害。
夜染站始終站在他身後看着他。
她從未見過慕修寧如此狼狽的樣子，他受了傷，該去治療才行，而不是在這裡耗費時間。
她也不對，她不該站在這裡看着，他已經受傷了，得送他去醫院才行。
可是她既沒有動，也沒有打求救電話，只是站在他身後，看着他跪在那裡。血液滴在地上，他一張張的撿着照片。
“你知道嗎，現在的你不管做什麼，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你的行爲不能讓我產生一點點的感激與動搖。即使今夜，你爲我送了命，我不僅不會謝你，我還會覺得你活該。”夜染面無表情的說着，脣上毫無血色。
慕修寧沒有說話，身邊的照片撿完了，他有捂住傷口跑到草地上去撿照片。
一張一張全部握在手裡，上面的內容他根本不敢去看。
他很清楚，如果看了，他以後的夜晚每一夜每一夜都會重複着過去的噩夢。他並不害怕噩夢，只是不希望她出現在自己的噩夢中。
夜染的眼前模糊了起來，喉嚨裡像是卡了魚刺一般，痛的要呼吸不過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她不知道站在那裡看着他拖着受傷的身體撿了多久，只知道最終他把帶着血的照片遞給了她，站在他面前，他臉上毫無血色，純白的西裝被血花弄髒了。
夜染微昂着頭，譏諷的揚起了脣：“你覺得這樣就是贖罪了嗎？”
“我沒這麼想過。”慕修寧蒼白的搖頭：“只是有一件事，無論如何都想告訴你，先把照片收下好嗎？杜寒他們，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夜染的視線掃了他的傷口一眼，最終伸出手接過了照片。轉身夜染道：“我去找人過來。”
慕修寧急忙用把血在身上擦了一下才握住她的手：“別去，你一個人單獨行動太危險了。”
“夜染！夜染你在嗎！”林凡的聲音響了起來。
夜染看了一眼慕修寧，深吸一口氣提高了下聲音：“林凡，我在這裡。”
林凡循着聲音跑了過來，看到慕修寧身上的傷口嚇了一跳，臉上一寒，林凡急忙撥通了杜寒的電話。
這裡的話杜寒熟悉，應該有急救的醫護人員。
慕修寧聽他打給杜寒，吸了口氣道：“杜寒，把他帶過來。”
“可是總裁，你現在這個身體……”
“把他帶過來，然後再讓救援隊，和醫生過來，我沒事，傷口不要緊。”
慕修寧說完就掛斷了，林凡看着夜染十分的無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慕總裁，我先給您做下應急處理，您先坐下吧。”
慕修寧搖頭，雖然額頭上滲了汗，但是慕修寧死死按住傷口搖頭道：“我要站着，林經紀，在拐角的盡頭那邊有一個人，是傷了我的兇手，能把他綁起來報警嗎，麻煩你了。”
林凡看了一眼夜染，轉身去了。
一時間這裡就只剩下夜染和慕修寧兩個人了。
夜染聽着那血滴答滴答的落下，每一聲都像是在擊打人的心臟。
沉重到讓人痛苦，夜染卻沒有動，沒有關切，沒有焦急，有的只是冷漠一樣。
一如她所說的，她並不感激，雖然他爲了救自己受了一刀。
“去大道找杜寒吧。”慕修寧說着拉着夜染向大道上走，夜染任由他的手拉着自己，在昏暗的路上走着。
他的背影依然挺的很直，雖然受了那樣的傷，雖然血一滴一滴都落在地上。
夜染在心裡不禁想，過去了多久，他會不會真的就這樣流血死了？
他死了其實正好吧，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他還沒說……沒說那件無論如何都要告訴她的事情是什麼。
夜染和慕修寧來到燈光明亮的路上時，腳步聲也匆匆而來，杜寒推着張遠道趕過來了。
道上很安靜，沒有其他人，因爲其他人都已經被暫時‘保護’在會場了。
杜寒看到慕修寧受傷的樣子，嚇的整個人都呆了：“總裁！您爲什麼傷的那麼重！”
慕修寧沒有說話，冰冷的視線死死盯着張遠道：“爲你曾經做的事情，跪下來道歉！”
張遠道已經被打的渾身無力了，這時候再也沒有力氣反抗什麼，雖然杜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到慕修寧這麼說，還是推了張遠道一把。
張遠道一個踉蹌已經跪在了地上，正跪在夜染身邊。
夜染嚇的要退後，手上的力道卻緊了緊，慕修寧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夜染頓住了，低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張遠道閉上了眼睛，終於爲自己的行爲開了口：“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慕修寧看着他，忽然開口道：“既然你已經道過歉了，那麼就站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