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似乎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樣,靜謐的可怖。
顧王城內,還是一片的喜慶祥和,沒有任何的情況發生。但就是這種平靜來的越久,就越是讓人覺得擔憂,彷彿那就是一羣蟄伏的猛虎在等待獵物一般,一旦撲身而起,那就是雷霆一擊!
顧王府議事堂之內,氣氛變得十分凝重,滿堂之人除了卓非凡盜寇與項冉戚站着之外,餘下之人都是正襟危坐,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面色深沉無比,他們知道盜鋒老爺子的壽辰不會平靜,但是,沒有人會想到,西秦墨家竟然會把守護聖獸都帶了出來。
此時,那懸在首座之上的牌匾,義薄雲天四個金漆大字顯得格外惹眼,但是,沒有人擡頭去看,他們全都沉寂在了那機關獸背後的勢力之上。
而今坐在首座之上的人是盜鋒老爺子的首席弟子雁南之。自從盜寇的父親在七年前離開了顧王城之後,整個顧王城都是由他打理着,數年來都是風平浪靜的,到了此時,雁南之卻有了一種空前的危機感,自他成名以來,什麼大風大浪他沒有見過?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那麼的沉重過,他不敢深想下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此番,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了,他們明知道老爺子斬緣在即,卻不待老爺子斬緣之後,如今就着急着動手,這其中決然還另有含義,”雁南之頓了頓,神色凝重道:“西秦墨家晴日宗向來都是深居簡出,極少參與各大勢力的紛爭,並且是以行蹤詭異而著稱的,這次他們不僅是參與進來了,而且竟是大張旗鼓的將守護聖獸都拿了出來,決然不僅僅是他們一家爲了老爺子的壽辰那麼簡單,這之後,應該還是各方勢力的摻雜所推動出來的。”
堂下,各大頭領一陣沉默,機關獸的出現實在是有點驚人,讓這些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的人都生出了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刀放下的太久了,已經不再有當年的那股鋒利之氣了。
當然,一個機關獸不可能會嚇到他們,他們畢竟是躋身進了天下絕頂勢力的人,豈會懼怕一個西秦墨家。比這機關獸更讓他們不安的卻不是那西秦墨家機關獸,而是在這背後的勢力,究竟是什麼樣的勢力聯盟,才能讓西秦墨家將機關聖獸拿出來?
十年前,也是盜鋒老爺子的大壽,那一次,竟是六國合兵而至,雙方直直是殺的血流成河,打的天翻地覆方纔收場,那一次大戰,浮屍遍野,看似是顧王城勝了,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顧王城人口不足,那一戰之後,一直是過了七八年方纔恢復元氣,而六國大軍的損失,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們很快就能再次聚齊一隻雄軍,若非是各國之間心懷鬼胎,又懼怕盜鋒老爺子的存在,恐怕顧王城早就成爲了歷史。
這些年,若非是有老爺子的雄威震懾,沒有人知道顧王城要面臨多少次血戰,本來,他們所擔心的是老爺子斬卻塵緣之後,顧王城將會羣龍無首,難以爲繼,卻沒有料到,天下勢力竟會是選在這個時候來侵犯顧王城,難道這只是天下各方勢力的一時衝動?這種話說出去會有人信?如果沒有強大的依仗,天下勢力豈敢虎口拔牙!
衆人已經不是那種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僅僅憑着一時血氣隨便說話,經歷了太多之後,饒是這一羣豪氣蓋世的人物,也是選擇了沉默。
雁南之見衆人皆不言語,也是明瞭衆人心中所想,心中暗歎一口氣。
“雁叔,你們沒必要那麼沉重吧!”盜寇有點受不住那種沉悶的氣氛,不由得說道:“不就是那麼一羣人嘛,來一個殺一個就是了,又什麼好擔憂的?想那麼多幹什麼,又不可能跑去和談。”
整個議事堂之內,只有盜寇的聲音響起,衆人還是異常的沉默,和談?要能和談的話,倒也是不錯,可偏偏天下諸侯皆容不下顧王城!顧王城的存在,就像是在他們咽喉紮下了一根刺一樣。過不稍時,一名小廝匆忙的跑了進來,“報……大頭領,有情況稟報!”
“但有何事,速速道來。”雁南之道。
“魏國大梁四萬大軍駐守於趙國邊境,離我顧王城百里上下,據探子探知,此番這四萬大軍很可能是朝我顧王城而來。”那小廝說道。
“魏國大軍。”雁南之微微皺眉,問道,“卻是何人擔任統帥?可是龐涓?”
小廝道:“並非龐涓,乃是魏國公子昂。”
“你下去吧,”雁南之點點頭,口中自語道:“公子昂才學雖然廣博,卻並非精於兵法戰陣,加之此人自負聰慧,卻是恃才傲物,不足爲患。”
那小廝剛剛退下,又是一名小廝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報……大頭領,有急事稟告。”
“休要慌張,權且道來。”
“據探知,齊國於邑下陳兵三萬,觀其情勢,恐怕是以我顧王城爲目標而來。”
“齊國何人爲將?是田忌還是孫臏?”
“回大頭領,並非此二人,爲將者,乃是兵家公西惠,此人初露頭角,卻是少有人知,不過,此人倒也是對兵法之道精熟,只是缺少經驗。”
雁南之點頭道:“我已知曉,你先下去罷。”
過得稍時,正當衆人商討如何應對這兩國兵馬之時,又是一個小廝匆匆忙忙的跑進來,道:“大頭領
,秦國千里傳訊,有緊急之事相告!”
雁南之皺眉道:“速速道來!”
“秦國子岸率領三萬騎兵借道函谷關,直穿魏國,看其情勢,恐怕是朝着我顧王城而來,還請大頭領及早做出應對。”
“我已明瞭,你暫且下去吧,”雁南之轉而對議事堂的衆人道:“衆位,你們對西秦兵馬的行動有什麼看法!”
堂下衆人盡皆不語,他們雖然久經戰陣,但在這些判斷上卻並非其所長,此時卻是隻能以沉默而對,西秦騎兵向來是以能戰而出名的,秦國國力衰微,盡皆用的是輕騎兵,但卻能以這輕騎兵對抗魏武卒死死的將魏國大軍擋在函谷關,其戰力意志可見一斑。
“依我所見,這羣西秦的輕騎兵決然不會是爲了顧王城而來,”就在衆人沉默不言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項冉戚語出驚人,一瞬間將所有人得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哦?”雁南之看着項冉戚問道:“項冉戚小友,那秦國騎兵若不是朝着我等而來,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地方?”
“秦魏世仇,而自函谷關爲魏國吳起拿下之後,在河西之地,兩國已經不知道染下了多少鮮血,此番,輕騎借道,恐怕是另有所圖纔是。”項冉戚緩緩道:“況且,秦國與我顧王城之地,相距何止數萬裡,他此時方纔穿過魏國,進入趙國之地,要想奔襲我顧王城,時間卻是不夠。”
“哦?如此道來,秦國的目的又是在哪?”堂中衆人都覺得大是有理,卻又有些疑惑。
“自然是在於魏國!”項冉戚道:“這三萬輕騎只要回馬一槍,便可以將整個大魏國的佈局打亂,恐怕,這也是爲什麼龐涓沒有率衆而出的原因,各國之間都是暗懷心思,恐怕,魏國也有吞併這三萬輕騎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名小廝急忙跑進來,“大首領,有要事是稟告!”
“何事?速速道來!”雁南之微微皺起眉頭。
“吳越之地傳來訊息,越國與魯國,宋國,衛國四國聯軍十二萬向北而上,會於魯國邊境,照形勢看來,應該也是以我顧王城爲目標而來的。”
“此事我已知曉,你下去罷,”雁南之擺擺手,小廝急忙跑了出去。
過的稍許時間,又有人匆忙跑進來,“大頭領,中山國兩萬軍,陳國兩萬軍齊齊進入趙國領地,屯兵之地離我顧王城不足百里。”
此時,已經是九國之軍匯聚於顧王城周邊,二十五萬大軍虎視眈眈,似乎這顧王城就是一塊肥肉一般,只要那一羣餓虎撲殺而來,顧王城便將化爲煉獄之地血流成河。
雁南之微微的皺着眉頭,二十五萬大軍,這可不是他顧王城能出動的兵力,以當下的情況,顧王城能出五萬兵馬就已經不錯了,顧王城之中,衆人雖然殺伐無數,但是,真正能領兵打仗的卻並沒有兩人,面對着這二十五萬雄軍,他竟是有一種帳中無可用之人的感覺。
“不知大家誰有阻擋九國大軍的良策?”雁南之橫掃堂中衆人,不由問道。
衆人不語,讓他們去砍殺,去強攻,他們毫不猶豫,大殺四方,但是,要他們想出一條退敵之策,卻不是他們能辦到的了,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是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似乎是在預料之中,雁南之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暗自嘆了一口氣,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帳下無人的感覺,不由得,他又看向了身邊的項冉戚,“不知項冉戚小友有什麼良策?”
“良策不敢當,”項冉戚道,“不過,據我所知,以現在的情況看,各國之間根本就達不成一種聯盟狀態,各國之間猜忌,相互傾扎,難以形成一種共同進退的局勢,以此而來,我們只需要固守不出,他們自然會相互推動利用,而不會真的出手,如此,我們就是以逸待勞,待得氣勢消退之後,只需三萬大軍衝出,必然是殺個片甲不留。”
“如此說來,我們就不要去管他們就是了?”一人問道,“若是你料錯了,其中一國大軍直接踏來,我們當如何?”
“這不可能發生,最先進攻的,就算是勝了,也是損失慘重,這種情況下,其餘各國大軍壓來,他還能有抵抗之力?顧王城就算敗了,他也得不到一絲的好處,這不就是徒爲他人作嫁衣?”
“如是而言,我們就不需要做別的事情了?”又有人問道。
“不!我們要做的還很多,”項冉戚道:“九國之兵只是攻伐顧王城表面上的勢力,而真正的,卻是諸子百家,仙門各派的人物,他們纔是最難對付的,而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防範這羣隱藏在暗處的人放出辣手。”
雁南之點點頭,贊同道:“的確,就是西秦墨家的機關獸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這些東西不容易對付,我們還是需要及早作出準備。”
“的確,九國盟軍遲早還是會動手的,這些,我們都需要做好準備,”項冉戚道。
“好!既如此,”雁南之一拍座椅,站了起來,“現在,我舉薦項冉戚小友爲我顧王城總帥,總領我顧王城五萬大軍,諸位可有異議?”
衆人隨聲附和贊同,“盜寇,你和卓非凡小友去城裡搜尋一番,不要出手,摸清楚他們的方位便是。”雁南之接着道,“我們就從現在開始,佈下一道天羅地網!讓
他們有進無回。”
盜寇,卓非凡與衆人點頭應諾。正當衆人準備散去的時候,又是一小廝匆忙跑進來,急道:“大首領,外面有一青年求見,自稱乃是縱橫家橫字狂刀顏幽。”
“哦?!”雁南之覺得有些驚訝,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道:“有請。”
雁南之話落,準備散去的衆人又留了下來,縱橫家橫字狂刀顏幽!這可是當世年輕一代中驚才豔豔之輩,當世各家各派都是人才濟濟,其中冠絕古今的大才就有不下百人,而爲世人所熟知的,更是難以數盡,但真要從這些驕子之中排出個高下來,那麼,這顏幽決然是要名列前茅。若說當世是羣星閃耀的話,顏幽與公孫連雲兩人無異於星辰之中兩顆最引人注目的雙子星了。
衆人盡皆是望着那道門,皆想見一見這久聞江湖的奇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股鋒芒畢露,傲視羣雄的味道,橫字狂刀顏幽面容儒雅,竟是還透露出幾分的書生味道,一襲青衫着身,乍看之下,就如同一般的儒門學子一般,絲毫不似那等卓絕天下的人,更是和那狂刀二字搭不上邊。
“你是橫字狂刀顏幽?”整個議事堂之內,大家心中都是疑惑不已,但卻只有盜寇說了出來,“你怎麼看都像是那羣腐儒的弟子,不會是來此處刺探軍情的吧?”
顏幽微微一笑,問道:“你以前見過別的顏幽?”
“那倒是沒有,只是,橫字狂刀聲名遍及天下,怎麼回事你這個書生樣?”盜寇道。
“誰莫非還規定了顏幽必須得是什麼樣子?”顏幽淡然道:“就像你,一副溫文俊秀的面容,卻偏偏是天下兇名在外的盜寇,這豈不是也不相符?”
盜寇咋了咋口,心下一想,卻也是這個理,轉而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盜寇?我們之前應該沒有見過纔是。”
“呵呵,像你這麼年輕能進入顧王府議事堂的人恐怕不多罷,”顏幽笑道:“而能夠說話直來直去,毫無顧忌的,除了你盜寇還能有誰?”
“至於旁邊兩位,我想左邊這位,應當就是如今在天下傳的沸沸揚揚的卓非凡了,”顏幽看着卓非凡道:“不過,傳言之中,你一身兇戾之氣直衝九天,如今看來卻是謠言了。”
卓非凡也很是疑惑,如果說猜出盜寇的身份那還沒有問題,但是,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顏幽又是從何處判別?疑心一起,他不由得問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
“這個,其實很容易,只要分析一下就能明白了,而今,天下人皆知卓非凡出自大楚國的止息穀,修的乃是一門極其詭異的劍訣法門,一身兇戾之氣直衝天宇,初始,我以爲你不會是他,因爲在你身上全無兇戾之氣,”顏幽聽了下,道:“可是看了你旁邊的這位之後,我卻認定了你便是卓非凡,旁邊這位一身西秦着裝,雙目之中精氣四射,想來應當是修習的兵家玄天兵鑑或者是蜀山的劍氣沖霄訣的緣故,而卓非凡的劍訣世人稱之爲奇異,自然不會如同蜀山了,故而,此人不會是卓非凡,那麼,也就剩下你是卓非凡了,加上你劍訣奇異,恐怕,那滔天的兇戾之氣卻是因爲那劍訣的關係而隱匿了纔是。”
三人心下大是敬服,此人將卓非凡的情況竟然說的絲毫不差,項冉戚作揖道:“橫字狂刀果然不凡,在下兵家,項冉戚。”
顏幽還禮道:“原來是兵家高賢,難怪雙目之中能有此精氣射出。”
雁南之心下暗暗稱道,卻是已經相信了此人便是橫字狂刀顏幽,是而道:“不知道顏幽少俠來我顧王城所謂何事?”
顏幽道:“如今九國之兵齊聚,你們應當是收到消息了罷?”
衆人點點頭。顏幽續道:“九國之兵進退無據,不足爲慮,但是,在九國之兵外,卻是還有西秦墨家,魯國儒家,陰陽家,蜀山,天刀門,千羽閣等各方勢力,這些恐怕衆位還不曾知曉。”
衆人心下沉寂無比,面色都不禁變得難看起來。這些勢力若是盡皆合起來的話,恐怕此次顧王城難保周全。
顏幽見衆人不語,又續道:“此番,如此情況,各大勢力齊齊而至,九國之兵圍困顧王城,其中,必然會有一人穿針引線,而這人,正是我師兄縱字奇劍公孫連雲。”
卓非凡皺了皺眉頭,“他唆使各方勢力妄圖剿滅顧王城,他求得究竟是什麼?”
“名!”顏幽簡練的說道,“如今盜鋒老爺子斬緣在即,若是在斬緣之後滅殺顧王城,那也不足稱道了。”
此話一出,雁南之衆人臉色立時爲之一變,儘管他們知道那是事實,卻仍舊是難以忍受別人說出來。
顏幽卻是不理會這許多,接着說道:“而在老爺子大壽之時,一舉絞殺顧王城,這威懾九州的勢力,那麼,他的聲名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從而,合縱之術再去施展卻是水到渠成。”
項冉戚道:“如此說來,你此番應當就是來幫助我們的?”
“不錯,自古縱橫相對,我又豈會聽之任之,他聚合了各大勢力,我自然是要阻止他了,合縱之術若是推行,那麼我的連橫之術也必將是無處施展了。”
盜寇道:“既然如此,你就直接說,你能幫我們什麼?”
顏幽微微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