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柔和,卻充滿蕭瑟的意味,止息穀之內,變得沉寂異常,卓非凡回來,一天也沒有待下,卻是從此之後斷卻了與止息穀衆師兄的情誼。軒轅殿上一片狼藉,葉非空蕭然的站在大殿之上,盡是有着無盡的蕭索。
他知道小師弟在外受天下之人追殺,本來是想將小師弟喚回谷中,以止息穀的實力來護佑他,卻不曾料到,事情竟然是到了這樣的境地。他明白卓非凡的用心,但越是明白就越是自責,“小師弟,只怪師兄沒有能力去保護你……”
卓非凡出了止息穀之後立時是祭出了穿雲梭,強壓着傷勢直直是盾出了萬里之外方纔停下。此時,天下人都在追尋着他,而他又受傷不輕,若是不尋一處安全的地方,只怕是不出數日便是會被搜尋出來。尋了處隱秘的地方,直接佈下了一座幻陣,卓非凡立時盤坐調息起來。
轉眼之間,一晚的時間悄然而過,在卓非凡藏身的這片地域之上,已經有十數道遁光穿梭而過了,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卓非凡的存在。他吃了絕塵丹之後,如無秘法奇術,哪裡是那麼容易搜尋到的。卓非凡不動如山,僅僅是放出了一縷神念在四下,隨時保持的警惕。
忽然間,一道熟悉的氣息傳來,繼而,一道紫色遁光緩緩地落在了這片地域。卓非凡盤坐調息着,心跳不禁加快了些許速度,“她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莫非她有什麼秘法奇寶?”卓非凡心下疑惑,但卻是絲毫不敢異動,調息卻是萬萬不得中斷。
那紫色遁光之中走出來的正是姜沐月。她其實沒有什麼奇術秘法,僅僅是依靠着一種感覺,她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個地方。她沒有想過去追殺卓非凡,只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她還是來到了這個地方。微微的挪動了下步子,她面色還是如此的清麗脫俗,如此的淡然,但在心底卻是翻騰不已。一步步的走到了卓非凡的身前,幻陣之中的神力流動已然是讓她察覺的清晰明瞭了,只是她沒有毀去那道幻陣。
默然的站了一會兒,姜沐月雙目看着眼前的虛空,微微的,那淡然的神色之中有了一絲的跳動。紫郢劍圍繞在身旁旋轉不已,她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沒有刻意的取追尋卓非凡,但是命運使然,她卻是尋找到了卓非凡的藏身之處。“莫非,連老天都要如此的玩弄我們麼?爲什麼要讓我找到了這個地方?爲什麼你要藏在這個地方?”姜沐月聲音雖然很輕,卻有些顫抖,在她的前方式虛空一片,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沒有人回答她。
只是,她究竟不是自言自語,卓非凡卻是能夠清晰的挺清楚她的每一個字,在他的額上不禁的是溢出了許多的汗珠。他心下顫動,莫名的傷痛瀰漫在了整個身體上下,他竟是連半點的抵抗之心都沒有,此刻,玄關已過,要逃的話已然是可以逃走了。只是,卓非凡仍舊是絲毫都
沒有移動,還在調息着,或者說,他是在等待着,心中暗自說道:“你殺了我吧,或許,死在你手上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我不用再去揹負那無盡的仇恨,不用再去承受天下之人的追殺。”
姜沐月沒有動,兩滴清淚溢出眼眶滴落了下來。她雖然看不到他,但是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卓非凡就在眼前,此時,只要她的紫郢劍輕輕的滑落下去,那麼便是一切都結束了,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但她卻絲毫沒有動,她沒有繼續向前走,也沒有離開,徑自的站在那裡,雙眼之中滿是迷濛。
月上梢頭,初春的夜也是冷的可怕,那風雖然柔,但卻是極爲刺骨,一鉤弦月掛在空中,更是給這清冷的月加上了三分的寒意。兩個人都沒有動,姜沐月仍舊是那樣站立着,卓非凡仍舊是在調息着。
夜過去了,東方的天際之上露出了淡淡的白暈,只道天色大亮,浩日高懸,仍舊是沒有任何的改變。姜沐月身上的衣衫卻是微微的染上了一些露水。
如此,直直是過去了三天。卓非凡的傷勢痊癒了,他驀然的睜開了雙眼,落在眼前的,卻是那張清麗的容顏,那個讓他縈繞在心頭的容顏。只是,容顏依舊,他卻是連出聲呼喚的資格都沒有了。一切都變了,這裡不是囚龍山不是韓國,他有滿身的血海深仇要報,而她卻揹負着師門的責任,兩人站到了對立面上。再也不是那個共患難,躲避紫衣侯的時候了。
“唉……”過的良久,一聲長嘆傳了出來,在這靜寂的環境中,數日以來首次出現了聲響。姜沐月身子猛然顫抖,玉顏之上瞬間變得蒼白起來。“你爲什麼不殺我?”一個深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那道幻陣沒有撤去,他們仍然可以自欺欺人的相處着,若是真的面對面了的話,那時候只怕是就剩下了刀劍相對。
姜沐月眼中滿是水霧,她猶疑着,聲音輕柔,卻是顫抖的輕柔,“我不想,不想你死,更不想你在我的眼前消逝。”
“我們終究是要刀劍相對的,你爲何不直接殺了我,讓我免去那樣的痛苦?我自小就是大師兄就回止息穀的,但在現在,我卻永遠的失去了師兄師姐,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卓非凡的聲音低沉,卻是隱含着濃郁的痛苦之意。
“那你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不直接的讓我重歸輪迴?讓我免去這樣的煎熬,讓我不用如此的猶疑?我從來就不想殺人,但在我進了蜀山之後,除魔衛道就灌注進了我的身體之中,根本無法脫離,我只想安安靜靜的活下去……”姜沐月聲音有些激動。
卓非凡沉默了,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目,微微的將頭擡了起來,“我們當初不該相遇。”
“是啊,”姜沐月幽幽道:“我們當初不該相遇。”
浩日偏西,兩人默然而對,竟是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輪
紅日沒入西山之內,漫天的紅霞消逝,姜沐月方纔打破了這個沉默,輕聲說道:“我要去追殺你了,你還是好自爲之罷,我們不該相見。”說罷,她緩緩地轉過了身子,架起了遁光飛射而去,漫漫長空之上,只留下了一道紫色的流光。
卓非凡看着她離去的方向,索然道:“是啊,我們不該相見,永遠都不該相見。”
沉靜了一會兒,卓非凡微微的嘆息了一聲,卻是向着另外的一方天際飛身而走。他們不能相見,相見的時候只能無言,以刀劍相語,以鮮血相知。
是命運的安排讓他們相識,卻也是命運的安排讓他們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見,命運使然,似乎一切的東西都顯得微不足道起來,任由你是如何的反抗,又如何能反抗那命運的抉擇。
忘不掉這一切,那就深深的埋藏起來罷。卓非凡駕馭穿雲梭,瞬息千里而過,漫漫長空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光暈。
天下形勢動盪,韓國匯聚了十萬雄軍,申不害卻是欲在斬道之前做出最後的一件事情,出兵大魏國!如此驚天動地的消息立時是傳遍了九州各大諸侯國。大魏國乃是天下第一霸主,實力強大無比,自當年兵家大賢吳起變法之後,魏武卒便是成了天下第一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取,齊趙楚秦諸大強國盡皆是不敢用兵,忍氣吞聲。韓國卻是在此時決定了向魏國用兵,這無疑是在一灘靜水之中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掀起了滔天巨浪。
韓國國小人少,雖然號爲七雄之一,但想與大魏國的霸權爭雄,卻也是言之過早了。申不害不過是進韓十餘年,縱使是有改天換日之法,也需要等韓國沉寂下來纔是,大魏國底蘊深厚,哪裡是那麼容易對抗的。
卓非凡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立時是往那韓國新鄭趕去,他知道,申不害如此作爲定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量天尺還在卓非凡的手中,此番,卓非凡趕去,便是爲了送這法家奇寶量天尺。
絕去氣機之後,卓非凡徑直的走在新鄭之內,卻是絲毫不引人懷疑,繁榮的街道之上,到處都是穿梭的修士。此番韓國用兵,這些修士都是等着在其中分一杯羹的人,兩國交戰,除了軍旅之戰外,這修士之戰也是決然不可少的。天下修士衆多,每年因爲戰事而隕落的修士數不勝數,但在這修士之戰中一飛沖天的人也是不少。只要能夠在戰事之中立下足夠的功勳,那麼,便立時可以獲得韓國的獎勵,秘術法寶之內的奇物多不勝數。
卓非凡不理會這些,徑直的朝着相府走去,他此來卻是急着見申不害。對於這樣一個法家大賢之人,除了要歸還那量天尺之外,他還有幾個問題要問,這些問題卻是關係着儒門的一些事情。當年,申不害大賢也是在齊國稷下學宮呆過一些時間,與那孟子大賢卻是有些交集,他決然是知道一些儒家的秘辛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