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稍沉,秋意漸涼。
一樹的枯枝,乘着月色,在病房內的白牆上留下一層淺淺的墨痕。
影隨風動,靜謐無聲。
“幫你兌好了溫水,你去洗一下吧,別碰到傷口。”陸時淵從洗手間內出來,“如果需要幫忙,隨時叫我。”
蘇羨意點頭,單手抱着睡衣進入洗手間。
溫水,毛巾,包括牙膏都已幫她擠好。
刷了牙,簡單擦拭。
蘇羨意費勁得脫下衣服,只有一條胳膊可以使勁,動作笨拙,難免吃力。
徐婕給她拿了件上衣搭配褲子的睡衣。
她穿上衣服,受傷的上臂難免被碰到,隱有痛感,單手係扣子,有點費勁。
確定已係上的扣子足夠攏住衣服,她將換下的衣服收拾好抱出。
陸時淵已幫她將牀鋪好,她把衣服放置好,陸時淵則進入洗手間洗漱。
時間尚早,她就靠坐在牀頭看電視。
只是醫院裡的電視頻道很少,也沒什麼可看的劇。
待陸時淵出來時,她已關掉電視在玩手機,“你今晚睡哪兒?”
這是單人間,只有一張牀。
“椅子可以。”陸時淵指着一張椅子。
醫院的陪護椅子可以拉開變成牀,只是長寬都比較窄,陸時淵躺在上面,長胳膊長腿的,整個人屈着,顯得格外不舒服。
她此時正和周小樓發信息。
【陸舅舅居然睡在陪護椅上,那個睡覺很不舒服的。】
【他明天還得上班吧,醫生休息不好,怎麼上手術檯啊,蘇羨意,你這也太不厚道了。】
【就你倆的關係,還需要分牀睡?】
蘇羨意抿脣,沒回復。
【反正你們遲早都要一起睡的。】
【……】
蘇羨意看陸時淵睡在上面實在不舒服,清了下嗓子,便試探着說了句:
“二哥,你要不要上來睡?”
謝馭給她弄了個VIP病房,病牀比一般的大些。
陸時淵看了她一眼,沒有絲毫客氣……
居然真的就躺了上來。
而且他睡下前,還特意將牀周圍的簾子給拉上了。
瞬時,
牀與外界隔絕。
好似形成了一個密閉空間。
氣氛,也在一瞬變得曖昧旖旎起來。
——
蘇羨意一側胳膊受傷,只能平躺或是側臥,若是平躺,肯定會佔據更多牀位,若是側躺,恰好正面陸時淵。
她一人躺着時,覺得病牀很大。
待陸時淵摘下眼鏡,脫了外套,掀開被子躺下時,便顯得有些擁擠。
兩人身子沒挨着,只是蘇羨意被子下,側臥微屈的膝蓋,卻無意觸碰到他的腿。
雖然隔着衣服,觸感卻不容忽視。
她將膝蓋稍稍繃直些,這邊的觸碰感消失,可面對面……
他的呼吸卻又瞬間侵襲而來。
輕薄,熱切。
落在她臉上,糾纏着呼吸,好似瞬間抓住了她的心臟。
周圍太安靜,耳畔是越發急促的心跳,就連他的呼吸似乎都靜得清晰可聞。
他沒戴眼鏡,野性難縛。
緊盯着她,惹人心慌。
蘇羨意抿了抿脣,覺得應該說些什麼:
“我這胳膊,會耽誤我國慶回康城嗎?”
“不耽誤。”
“什麼時候能拆線啊?”
“得看恢復情況,你的傷口不深,快的話,五六天左右。”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直至入睡,也沒發生什麼。
只是蘇羨意卻有些睡不着,大概是身側躺着人,總有些不自在,睜眼打量着陸時淵。
這人長得是真好看……
她細細打量着他的五官,眉眼輪廓深邃,鼻樑高而挺拔,只是白天長時間佩戴眼鏡,鼻子兩側被鼻託壓出一點輕輕的橢圓形印痕。
她擡起胳膊,總想把這點痕跡給抹平……
卻又擔心吵醒他。
手指懸停在他臉上方。
此時,
陸時淵卻忽然睜開了眼。
此時病房內,只有牀頭一盞昏黃的燈。
光線朦朧,他的眼底卻似有明亮的聚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目光落在她微擡的手臂上,“做什麼?”
蘇羨意心虛得笑了笑,“胳膊有點不舒服。”
“是嗎?”陸時淵擡手,輕輕握住她的小臂,“哪裡不舒服?”
“就……”
他的手逐漸往上,避開她受傷的上臂,直接摟住她的後背,略微用力,蘇羨意整個人便被他擁入了懷中。
“睡吧。”他聲音從頭頂傳來,氣息從她發頂輕拂而過,有些溫熱。
蘇羨意倒也想睡,只是如今這姿勢,實在有些難受。
她一隻手放在被子外,受着傷,不能亂動,另一隻手則因爲側躺,被壓在身下,總覺得彆扭得有些不舒服。
最關鍵的是……
即便隔着彼此間的兩層衣服,她也能清晰感覺到某人身體的熱度。
好似失了火般。
很燙。
她試圖挪動身子,調整姿勢,只能依靠雙腿用力。
結果這腿一挪一動。
陸時淵聲音貼着她,沙啞着:“你別亂動了。”
“我不舒服。”
蘇羨意將頭從他胸口擡起,目光自下而上,所及之處……
看到了他喉結滾動,微紅的臉,還有目光昏沉的眸子。
以及,越發急促熱切的呼吸。
“我也……不舒服。”他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呼吸好似着了火般。
蘇羨意也不傻。
瞬間,
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只有一張小臉,倏然紅透。
安靜的房間內,有他微微急促的呼吸,蘇羨意把頭埋在他胸口。
陸時淵更緊得擁住她。
倒不是他自制力不夠,只是這牀本就不算大,她挪來蹭去,半刻都不消停,他就個木頭也不可能毫無感覺。
也是照顧着她是個病號,若不然……
耳畔,
心跳,呼吸,
急促,紊亂,一塌糊塗。
被子下攏着高溫,兩人身上就好似失了火般,熱意經久不散。
直至,陸時淵掀開被子起身,喝了大半杯水,又去了趟洗手間。
寂靜中,
蘇羨意聽到了洗手間內傳來水聲。
把頭埋在被子裡,臊得小臉通紅。
又不是什麼的都不懂的小姑娘,大抵能猜到他在幹嘛。
覺得有點缺氧,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
翌日,清晨
蘇羨意睡醒時,陸時淵早已起身。
待她洗漱後,徐婕便來了,給兩人送了早飯。
沒想到一大早的,周小樓也來了,她也拎了早餐。
“沒想到阿姨來得比我還早,那我的早餐豈不是浪費了。”周小樓一臉沮喪。
陸時淵:“如果你不介意,待會兒我帶給同事吃。”
“也行。”
待吃了飯,陸時淵離開上班前,給蘇羨意傷口換了藥。
消毒時,難免有些疼,惹得她眉頭直皺。
“忍一下,很快就好。”陸時淵動作已儘量溫柔。
“這丫頭從小就怕疼。”徐婕是第一次看到傷口,自是心疼不已。
待他走後,徐婕接了個電話,也不在病房,周小樓就湊到她身邊,低聲問,“意意,昨晚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就……沒發生點什麼?”周小樓好奇。
她一早過來,可不是送早餐這麼簡單,總是想聽些八卦的。
“我都這樣了,你覺得能發生什麼。”
蘇羨意指着受傷的胳膊。
“也對,給你換藥都疼成這樣,這要是真發生點什麼,你不得嗷嗷直叫,在醫院裡,影響也不好。”
“……”
一大早的,你這是在開火車嗎?
蘇羨意恨不能剛纔沒讓陸時淵把她的嘴給縫上。
陸時淵尚未回到辦公室,就在走廊遇到了肖冬憶,某人打着哈氣衝他招手。
“吃過早飯了嗎?”
“沒有,準備去食堂。”
他一個單身狗,自然不會在家做飯。
基本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決。
醫院員工食堂,經濟實惠,便宜又好吃。
“給你的。”
陸時淵將手中拎的早點遞給他。
肖冬憶一臉懵逼得打開,包子,燒麥還有銀耳粥,“時淵,你什麼時候轉性了?給我帶早餐?”
“小樓帶的。”陸時淵說完就走,昨晚沒睡好,準備回辦公室衝杯咖啡。
導致肖冬憶拎着早餐,一臉懵逼。
她幹嘛給自己帶早餐?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