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邪遲遲沒有說話。
鳳無邪差點以爲他是被嚇傻了。
莫非是她說得太直白了？
也對，這裡是古代，在這種事情上，姑娘家都應該是矜持而羞澀的，哪能像她這般，不管不顧就說了……
可就算如此，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吧？
……帝千邪的眼睛一直就這麼盯着她看，連眨都不帶眨的？
是驚呆了嗎？
這男人，裝什麼瞎啊，沒聽到她說話嗎……這樣一直不給她反應，她也很尷尬的好不好？
鳳無邪擡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喂，帝千……”
帝千邪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鳳無邪被他冷不防這一抓嚇了一跳，心砰砰的，跳的比以往都快了許多。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鳳無邪只覺得，他握她手的力道，比從前每一次牽手時都要緊得多！
“你剛纔說什麼？”帝千邪的聲音竟然有一絲微顫，他像個滿含期待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極了：“無邪，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鳳無邪這時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臉上不覺一熱，她有點受不了帝千邪這樣的眼神，便微微偏過了頭。
但帝千邪還在死死攥着她的手，那一心一意等她重複那句話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動容。
終於，鳳無邪深吸一口氣，對望着他的眼睛：
“我的教主大人，既然你耳朵不好使，那麼我就受累再重複一遍給你聽！我說的是——我想嫁給你，做你們帝靈教的女主人，這個位置，你給不給我？”
“給！”帝千邪開心地脫口而出，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綻開，黑曜石般幽深好看的眸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他捧着鳳無邪的臉，字字句句說得認真極了：
“鳳無邪，這個位置，從一開始就是你的！我爲你準備很久很久了！”
鳳無邪輕輕一笑：“是嗎，我要的可不只是這麼一個位置而已！”說着，她目光定在了他心臟的位置，語氣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我要的，可多着呢……”
位高權重她並不稀罕，她喜歡的是眼前這個雖然一身臭脾氣，喜歡擺架子，傲嬌又彆扭，但卻一心一意只爲她而歡喜的男人。
“你要什麼你說啊。”帝千邪紅衣長袖一揮，不知不覺間便流露出了上位者纔有的氣勢，邪魅而張揚：“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這種話，只要是從男人嘴裡說出來，任哪個姑娘聽了都會感動。
更何況，此時此刻，此話出自帝千邪之口！
這樣一個一手遮天，翻弄風雲的男人！
“帝千邪，你知道，我本不是此處之人，所以我的思想，與你們這個世界，有很大的差異。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聽了或許會震驚，但是，你必須認真聽，並且謹記在心。”
帝千邪極少見到鳳無邪這種嚴肅之極的表情，心知她下面要說的，定然是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
他微微頷首，言簡意賅：“說。”
於是，鳳無邪便終於將藏在心裡多時的話，統統說了出來：
“我鳳無邪一生只嫁你一人，那麼你帝千邪一生便也只能娶我一人！任你如何強大，任你有何理由，都要聽我的，信我的！不得三妻四妾，不得拈花惹草，不得欺我棄我！你若有一點違背，我便視你如仇人，追殺你到海角天邊，不死不休！”
帝千邪聽完這話先是一愣，隨後便是一笑：
“需要本教主發誓嗎？”
“隨你。”
“好。”
只見，帝千邪指尖輕點出一滴心血，憑空畫了一道奇異的圖形，而後那圖形中間便隱隱有一絲絲黑氣冒出，帝千邪所釋出的那一滴血，慢慢被那縷縷黑氣吸收至虛無——
帝千邪便對着拿到詭異的圖形，一字一句沉聲念道：
“我以黑暗之力起誓，祭血爲證！此生只娶鳳無邪一人，聽她信她，不得以任何理由三妻四妾，不拈花惹草，不欺她棄她，如有違背，不用她追殺，我以此身，獻祭冥府，受萬鬼噬魂之刑！”
隨着誓詞生成，那道詭異的符圖也隱沒在黑暗之中。
很顯然，帝千邪說的起誓，與鳳無邪以爲的並不一樣……
他修煉的是黑暗系魂力，剛剛，他是真的在以某種與鬼神契約的形式，甚至以自己的心血爲引，立下了這麼一個誓！
“帝千邪，你這……太嚴重了吧？”鳳無邪隱隱有些擔心。
帝千邪卻是淡淡一笑：
“這叫‘冥約’，只有黑暗系魂術師可以做到，也就是與鬼神契結的約定。沒什麼嚴重之說，反正本教主一生都不會違背此誓！”
鳳無邪心中一暖：“嗯。”
擡眼望了望正北的方向：“帝千邪，我真的要去北尊閣了。”
無論是鏡水還是蕭紫，到底都是她的師尊，她既已決定離開學院，於情於理，都應該向他辭行的。
帝千邪臉色又微微沉了下來：“我跟你一起去。”
“不！”鳳無邪趕緊拒絕，這兩個男人碰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如果帝千邪跟着去了，指不定又要出什麼亂子：“你就在房間等着我。”
“那個雜……”帝千邪自然是不爽的。
“剛纔是誰發誓說保證聽我的來着？？”鳳無邪抱懷瞅着他。
帝千邪：“…………”
對，他發的誓裡，好像確實有這麼一條。
但，這也算嗎？分明就不算的，好嗎！！
不過，剛保證完，若是直接拆臺，似乎不大好……
帝教主覺得自己好像被這位未來的媳婦坑了……
於是，就這樣，鳳無邪一人，前往了北尊閣。
北尊閣。
鳳無邪邁步走進來的時候，蕭紫正在這裡。
“徒兒。”
紫衣男子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色彩：
“怎麼今日來得早了些，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向爲師學習麼？”
“師尊……”鳳無邪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我來做什麼，您難道猜不到？”
她促狹地眨了眨眼睛：“當然是來向您辭行，順便問問有沒有畢業證什麼的能發給我。”
和帝千邪一樣，蕭紫先是爲“畢業證”三個字怔了怔，然後攢起了眉頭。
“你……當真來向我辭行？”
他加重口氣問道。
鳳無邪無言，但平靜地態度已經說明了答案。
蕭紫的目光冷了下來。
“哼。辭行？跟帝千邪走麼？”他冷哼了一聲：“我不許！”
這傢伙……還不許，以爲自己是我爹麼……
鳳無邪心中忍不住吐槽道。
“師尊，這一次，無論你許不許，我也得走了。”
她隨意地擺了擺手：
“你與帝千邪之間，我懶得管。只說我自己——從前，你曾殺過我一次，但如今，你又教了我許多，所以，我與你的前仇已消，你待我的好，我也都感激於心，不過，這一次，我是一定要與帝千邪……”
“夠了！”話還沒說完，蕭紫便不耐地打斷：“我不想聽這些！”
鳳無邪微微一愣，沒再說下去。
她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奇怪——這個蕭紫今天是怎麼了，自己早晚不也得走麼，他幹嘛反應這麼激烈……
看着眼前女子七分疑惑三分詢問的眼神，蕭紫心頭一股煩躁之氣愈加濃重！
“你要走？”他冷冷地開口：“好！可以！”
蕭紫面沉似水，聲音中隱現戾意：
“我與帝千邪不共戴天！你要用我教你的東西去幫他，那是萬不可能！”
他嘴角微彎，卻笑得毫無溫度：
“所以，你若是執意要走，那便把我教你的東西都留下來吧！”
話音落，他按在桌子上的手一用力，整張木桌便在無聲無息中化爲了爛渣！
堂堂紫衣毒王，荒神之境的強者。
此時竟是有些難以自控！
鳳無邪抿了抿嘴，垂下了目光。
蕭紫如此大的反應讓她有些驚訝。
但想到他與帝千邪之間的種種恩怨，卻又是感覺不出所料。
蕭紫的意思，她非常清楚。
若是自己執意要走，恐怕在他指導下學會的魂意、毒術等等都會被眼前之人廢掉！
畢竟，紫衣毒王的名字可是與殺戮無情相等的！
這是一道在帝千邪與自己修爲之間的選擇題。
一面，是自己地成就、追求和復仇的依仗。
一面，是他。
這很好選。
“如此，那好。”鳳無邪點頭，淡笑：“那麼，便請師尊收回自己所傳授的東西吧！”
是的，這太好選擇了。
好選到她都不用去考慮。
帝千邪在她心中早已佔據了牢不可破的地位！
在鳳府中。
在摩羅城。
在青雲山。
在魂海上。
這個男子從來都是她最堅實的後盾和最安心的依靠！
不就是些許修爲麼。
沒了，還可以再練起來！
可若是錯過了他……
那決計不行！
然而——
此時的蕭紫，卻被她輕鬆的笑容，灼痛了眼……
他費心教了她一年多的時間，那麼精絕的毒術、魂術，都是他最大的心血，可她就如此棄如敝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