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我，我就暫且稱她爲唐萌，此時唐萌坐在韓墨羽身邊，兩個人都靠在窗前。
“夫君，你瞧外面那隻野鴨，傻傻的，真是有趣。”
“嗯。”韓墨羽瞧了一眼，默默應聲，眼睛也跟着看着。
“只是不知道我何時才能像這鴨子似得，自由自……”
話還沒說完，不知突然從哪兒竄出來個美女蛇，嘶溜一下捲住了那隻撲棱着的鴨子，直接拎着翅膀就拿走了，感覺要回去燉一燉就開葷了。
唐萌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無奈的倒了杯水給他：“喝點水吧。秋風冷。”
“好。”默默的接過那杯水之後，韓墨羽看了她一眼：“你似乎……變了許多。”
唐萌微微一笑，動作細緻的撩開鬢角的碎髮：“人總也是會變的，學會了珍惜，就會變。”
“是麼……”韓墨羽說完這話之後。看了看冒着熱氣的茶杯，纔回答：“但我記得你知道我不喝太熱的。”
“那妾身給你吹吹就好了。”唐萌依然微笑，接過茶杯一口一口的細心吹着。
“……”韓墨羽默默的看着她，眼光又追溯到外面，說了一句：“你的順遂。讓我覺得奇怪。”
唐萌又是素雅一笑，未予置評。而我，聽着他說的話後，腦袋幾乎快貼在牆上了，看到他尾巴上還是帶着毛毛。知道是小龍，於是拍了拍千門針。
“師父。”
“嗯？”
“爲什麼這還會出聲的？”像小電影似得。
“因爲我把焚天留在那了，此時焚天在桌子下面幫忙偷聽着，有他的耳朵來傳達，就有聲音。”
“焚天不是有雷劫不能離開我嗎？”
“爲師給了他點仙氣。暫時罩住了，沒事。”
聽了之後，我才放心：“那是現在發生的事？”
“嗯，一會兒再給你看昨天師父看見的。”說着，千門針伸出手指，慢慢的指了一下某處。
此時千門針手指點着的地方，略微仔細看，能瞧見站着個人默默的窺探着。
我看清楚那遠處的人影是素笛，就有些疑惑了。
“是素笛帶着唐萌回了騰蛇部落？”
“對。”
“那……她怎麼又跑韓墨羽身邊去了？”
“這事兒就有趣了，嘿嘿。”典型的‘千門針壞笑’，隨後長袖一甩，那畫面上的東西就變了變，是個湖邊。
此時唐萌正在使勁兒的喘氣，而素笛抓着她的胳膊，一副不敢用力又不想鬆手的模樣。
“你放開我。”
“我費盡心力才救活你，爲什麼要放開？”
“救活我？”唐萌上下的看着自己，苦笑：“這……是我嗎？”
“即便不是你，你也是活着，不該尋死覓活。”
“我……活着。”唐萌呆愣了一下，苦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一命換一命，本該死了的我，卻頂了別人的命活着，你讓我於心何安？”
“有什麼可不安，她明明也是霸佔着別人的身子。她也沒有不安，你爲什麼不安？”
“那你爲什麼要救活我？”
“因爲我愛你。”素笛回答的極其快，眼神定定的：“愛你。”
“愛。”默默的重複了一下，唐萌似乎安靜下來了，隨後坐在湖邊的大石頭旁：“你可知……我是自殺的。”
“我知道。”
唐萌的眼，看向素笛，眼中帶着奇妙的笑意：“那你可知，我爲何會自殺？”
“爲何……自殺？”
“是啊，自殺，自己放棄自己的生命。”唐萌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清麗。即便和我是同一副身子，我也從來都露不出這樣的笑：“你費盡心機去救一個自殺的人，真是可笑……”
“活着不重要嗎？”
“並不。”唐萌搖搖頭，眼光看向遠處：“我活着，沒有任何作用，只會給他添麻煩而已。”
“給他……添麻煩？！”素笛的眼角眉梢都在抽搐：“你說……他？！”
“是他。”唐萌眼神堅定的看着他：“我做不到替他守着高位，也管不了他後院兒的女人，更不能……生育，我活着，也是累贅。”
“不能……生育？”素笛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眨眨眼，愣住了。
“嗯。我幼時吃錯過藥，我娘並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直到後來入府了才知道。他人好，不在意這個。但我在意。我身爲嫡妻，不能爲他綿延子嗣，還不如死了。”
“這怎麼就不如死了？你可以……可以……”
“他有更好的選擇不是麼？不論我央求他降我的位分還是如何，終究都是讓他難做，外面人也會笑他不顧舊情，不如死去，一了百了。”
“你這個蠢女人！”素笛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咬牙切齒的轉過頭，氣的哼哧一聲。
唐萌卻笑了：“就當我蠢吧……”
“所以你現在仍舊想死？”
唐萌猶豫了，這一瞬間。看了看平靜的湖面，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你換了這副身子，就代表着重新開始，你不是以前的你了，你也可以生育。即便是不可以，我也不會在意……”
“是嗎？”唐萌木訥的笑，又從頭到腳的看了看自己：“的確，不過，不是你。”
素笛被掖的一愣。險些沒反應過來。
“這女人，也是他的妻吧，即便是靈魂換做是我，也不該攪合人的姻緣。”
“你忘記這些就可以！”
“我忘不掉。”唐萌默默地搖頭：“我清楚的記得我娘將我許配給誰，我也清楚的記得，我入的是皇族的陵墓，墓碑上刻的是韓氏，又如何能夠因爲換了一副肉身而改變？”
“……”素笛無言以對：“那你現在打算如何？”
“如何……”唐萌揉了揉腦袋：“我……該去守着他。”
“……！”素笛滿臉的吃驚，最後便瞧着唐萌轉身走向韓墨羽寢殿的方向：“喂！”
唐萌沒有回答，只是安安靜靜的走過去。素笛看起來更是不敢強迫，只是默默的跟着。
期間我注意到，她唐萌的手，輕輕的摸了摸腹部，露出一個笑意。我想她和我一樣，擁有一部分肉身的記憶，她應該知道現在我肚子裡是有孩子的。
那種笑容，我看得出，她知道。
隨後她見到了韓墨羽，一見面韓墨羽便立刻迎了上去，還沒等說話，便盈盈的福了個禮：“夫君。”
韓墨羽一愣，卻還是應了：“嗯。”上下的打量了一陣之後，又試探着開口：“你還好嗎？”
“很好呀。”唐萌挽着韓墨羽的手。盈盈微笑的看着他：“那些人並沒有將我怎麼樣，以後我就在這陪着你，等着……”
“等着？等什麼？”
“等她回來……”
“她？”
“我。”
“你？”
“呵呵……”
畫面到此，截然而止，我看着千門針，目瞪口呆的：“萌萌竟然……”
“竟然拒絕了。”千門針無奈的搖頭：“好一個三貞九烈的女子，古板的讓爲師歎爲觀止。”
“我也……我也有點驚訝。”我還以爲她會歡天喜地的和素笛在一起了，卻沒想到她一點也不眷戀人世，最後一句話，應該就是等我回來。
“還有個更有趣的事情。”
“還有。”
“再之前。唐萌被帶回去的時候，你看。”千門針一揮手，牆上畫面又變了。
素笛帶着唐萌回去，守在她牀邊不眠不休的瞧了一夜，她還沒醒。卻來了個別的人。
我認識這個女人，一看那碧玉似得尾巴，我就知道，這是阿玉。
“你來幹什麼？”素笛一看就阿玉偷偷的進屋，立刻現出一副比較防備的模樣。
“我聽武哥說你帶回來個女子。好奇，便來瞧瞧。”說着，她便探頭探腦的想往前看。
因爲素笛帶唐萌回來的時候，身上套了個很大的黑色袍子，就是當時狐狸族施法時候套的那種，遮的手腳都在裡面，就剩個白白的小臉露出來。
“有什麼可好奇。”素笛明擺着攔着她不讓看，卻還是被瞧見了。
阿玉立刻一臉吃驚：“這女人……不是三皇子的……”
“是她。”
“你竟然……你不是告訴我，把她弄走了就可以了嗎？你竟然又把她帶回來了！我費盡心機幫你把她弄走……你怎麼能對不起我？”
“可我並沒有答應你什麼。”
“我知道，但你明明說的是……呃……你喜歡她？”
“喜歡又如何？”素笛看起來並沒有想解釋的樣子，只是一臉死相的任由她幻想。
“我……我……”阿玉瞧着馬上就要哭起來：“我也喜歡你啊……你爲什麼都不能看看我……我爲了你聽長老的話去伺候三皇子，幫你把這個女人騙走，你爲什麼就不能看我一眼……我怎麼會沒想到，你竟然是惦記她的……”
素笛一臉面無表情的看着阿玉抽泣，一點兒心疼的模樣都沒有。轉眼阿玉撲過去，使勁兒的抱着他。
“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我喜歡你，喜歡的快瘋了，求你。看看我的心可好？”
“我的心，已經裝滿了別人。”素笛滿滿的拒絕，讓阿玉雙臂一鬆，緩緩落下。
“我……我知道了。”落下手的同時，還有眼淚也一同落下：“不打擾了。”說着，便飛速的離開了他的殿內，頭也沒回。
寂靜的夜，素笛又坐回椅子邊，搖頭笑嘆。
“世間安能得兩全，一雙眼，只能瞧着一個人，看不見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