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完,尹源的心口果然更疼了。
那黑袍狠厲地盯着尹源,尹源的面孔頓時扭曲了起來,就在尹源覺得自己下一口氣可能要喘不上來的時候,黑袍身後的人附耳在他身邊說了些什麼,黑袍冷哼一聲,然後看着尹源道:“留你一命。”
說罷,尹源心口的疼痛頓時緩解。再看路言,此時正閉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着,似乎還未從疼痛之中走出。
“巫即大人還未找到,尊上卻提前甦醒了。”那黑袍開口,語氣裡充滿着陰鷙:“你們既然是龍奇送上來的,必然能找到巫即大人!”
尹源傻眼,這巫即大人又是誰?不過這個龍奇,果然是沒安好心吶……
很快,尹源和路言因爲“尊上清修之地不得閒雜人等干擾”的原因被帶出了石洞,兩人也知道了這洞中爲何充滿了濃郁的血腥味。
因爲,就在這山腹之中,有着一個巨大的血池。
血池裡面咕嚕咕嚕冒着泡,尹源都幾次想以作嘔,更別說沒見識過什麼的路言了,整張臉已經滿是菜色,努力低垂着眼不去看那血池。
血池呈圓形,足有十平米的大小。尹源不敢肯定這是純血,因爲裡面夾雜着不少奇奇怪怪的屍體,各種動物應有盡有,而血池之中也有着活物,那些不足巴掌大小的蟲子相互吞噬着,在池中若隱若現。
黑袍面對血池,陶醉的吸了口氣,道:“你們要不老實,我就將你們丟進去當做飼料!”
尹源則不管黑袍的威脅,小聲對着路言道:“把手給我。”
路言顫悠悠地伸出一隻手,尹源拿出硃砂筆,迅速在尹源手掌畫了個圖案,然後尹源捏了捏路言帶着點肉的手掌,道:“這個符可以暫時屏蔽你的五感,畫了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路言的面色果然好了很多,點頭道:“你給自己也畫一個吧。”
尹源卻笑着搖了搖頭。
黑袍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又見尹源和路言似乎完全不把他當回事,森冷道:“我看你們是要嚐到苦頭才罷休!”
說完,只聽小喇叭嗚咽一聲,然後顫顫悠悠的向那血池走去!
尹源知道小喇叭八成又被控制住了,立刻轉身一把抱起它。而路言被畫了符屏蔽五感之後,骨子裡那些因爲血腥味而蠢蠢欲動的東西也被壓制了下去,整個人都清明瞭不少。
“它要是有事,你那什麼巫即大人永遠別想找到!”尹源見不得別人拿小喇叭威脅他,立刻咬牙切齒道。
血池中的東西還在翻滾,濃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尹源的鼻腔,他的眼睛也漸漸變得通紅,最後狠喘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內心。
尹源知道,和眼前的黑袍人談條件的時候到了。
“你給我們三個解了蠱,告訴我們龍奇那邊隱藏了什麼,我去幫你們找所謂的巫即大人。”
事到如今,尹源認爲解蠱是最重要的,只有把蠱解了他們纔可能去展開下一步行動。
那黑袍冷笑道:“憑什麼要聽你的?”
尹源面色難看,路言此時卻道:“不如你先說說這事的來龍去脈,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辦法做什麼。”
黑袍一直將路言當做尹源的附庸,從未多看他一眼,聽到了這話,黑袍才用施捨的目光看了路言一眼,然後道:“蠱之一術,皆源於尊上。而巫即大人,則爲尊上師尊。”
“王巫寨不過是個入口,黑蠱世代守候尊上大人的身體,而白巫則掌控着道路的開啓。千年以來巫蠱之術逐漸沒落,尊上在沉睡之前,吩咐巫即大人現身之日就是他甦醒之時,唯有找到了巫即大人喚醒尊上,巫蠱之術才能重振於世間!
“可惜這麼多年下來,巫蠱之術逐漸失傳,巫即大人卻還未找到。我們原計劃派人去尋找巫即大人,可龍奇卻拒絕開啓道路!說什麼巫即大人離開前下過死命,只有外族人才能進入靈山!”
聽了這話,尹源總算明白了,看來他們就是“命定的外族人”沒錯。
“也不知道龍奇在整什麼幺蛾子,巫術比我們蠱術衰敗的還要厲害,他確偏偏認死理,不肯開路!不過沒關係……尊上在沉睡之前給我們留下了一隻蠱,這蠱除了巫即大人和尊上自己無人會解,那龍奇一日不開道路,我就讓王巫寨一日不得安寧!”
黑袍憤恨的說完這些話,轉向尹源二人道:“哼,我卻是沒想到,還真讓龍奇等到了你們兩個外族人。”
尹源聽不明白了,如果一直是龍奇在等他們,那爲什麼又要把他們送到黑袍的手中?
路言問出了尹源所想的問題,沒想到黑袍聽後卻是詭異一笑,道:“不淨之人無法進入靈山,那羣巫醫一個個都沒本事解你們身上的蠱,要不然怎麼會將你們交到我手中?本來想讓你們在這裡嚐點苦頭,沒想到你們卻該死的喚醒了尊上!”
說起這個,黑袍就顯得抑制不住的憤怒,尹源心口又疼了幾下。
不知何時,那血池中的東西已經一片沸騰,黑袍點了點頭,道:“時間到了。”
尹源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進了血池之中!他的周身上下頓時猶如一片火燒,而路言隨他一起,面部青筋暴起,所受的痛苦顯然也不少。
唯獨懷中的小喇叭猶如一隻死狗一樣,一動也不動。
*的加入讓血池之中更加沸騰,而尹源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在昏迷之前,他終於看清了黑袍兜帽下的臉。
那張臉,與龍奇一模一樣。
黑袍站在血池邊上,看着血池吞噬了尹源三人才道:“熬上一個時辰就把他們送回去。”
下屬有些猶豫,道:“這……恐怕不好吧?”
黑袍冷聲道:“怎麼?”
下屬沒忍住,道:“蠱池中皆是精華,讓他們白白享受與此,實在是……”
黑袍聞言,道:“他們身上的東西來得稀奇,以我之力只能控制那蠱卻無法解除,如若不讓他們進入蠱池以毒攻毒,恐怕龍奇那傢伙不會同意讓他們進入靈山。”
下屬不甘的看着蠱池,此時池中已經一片寧靜,如果不是剛剛親眼所見,任誰也無法猜出居然有兩個大活人就潛在着池子之中。
“那蠱到底是何方神聖所下?”下屬忍不住問道。
這次,黑袍卻沒有回答下屬的問題,過了良久,他才嘆了口氣,答非所問道:“千百年的時間裡面,我們丟失的東西太多了……”
尹源醒來的時候渾身舒暢,感覺身體輕了不少。
接着,漢翁一張激動的臉就映入了他的眼裡,還沒等尹源拉住漢翁的衣角,漢翁便興奮地跑了出去,嘴中還大喊着:“醒了!醒了!”
尹源苦笑搖搖頭,爬了起來。
吊腳樓裡的一切都是用竹子做的,尹源覺得自己可能是留下了後遺症,在竹香中硬是聞到了一股血腥之味。還沒等尹源下牀,他便看見路言跑進了房子,一臉激動道:“你終於醒了!”
路言這麼一說尹源到好奇了起來:“我睡了多久?小喇叭呢?”
路言坐到尹源旁邊,道:“小喇叭和塔雅玩呢,漢翁說我們失蹤了兩天,其實我也剛醒不久。”
尹源眯着眼睛,思索道:“兩天啊……對了,我們身上的蠱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路言頓時露出了笑容,道:“塔雅說我們身上的蠱都沒了,就連跺花種在我身上的腐心蠱也被解了,小喇叭也沒事了。”
聽了這話,尹源才鬆了口氣。
不管事情會怎麼發展下去,他們來王巫寨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龍奇便是在這時候進入的房間,他的手上還端着不少吃食,看見尹源路言坐在那裡,便笑道:“我聽塔雅說你醒了,來吃點東西吧。”
卻不想尹源冷笑道:“你的東西我可不敢吃。”
龍奇臉上表情不變,還是一副祥和之態:“不管怎麼,還是先吃東西吧,我以巫即大人起誓,這飯絕對是乾淨的。”
“巫即大人”這四個字再次出現,尹源見龍奇有着開誠佈公的意思,於是道:“這事你必須給我們個交代。”
龍奇笑笑,道:“這是自然。”
昏睡了這麼長時間,尹源腹中空空,可仍舊抹不開面子。路言卻主動端了碗吃的湊到尹源面前,自己先嚐了一口才道:“味道挺不錯的。”
尹源板着的臉這才緩和了下來,龍奇見此便笑道:“你們先吃,吃完塔雅會帶你們來找我。”
尹源巴不得龍奇趕緊走,沒有一點挽留。龍奇也自知他現在在尹源這裡不討喜,送完飯之後便離開了。
龍奇走後,尹源才道:“路言,你掉到血池裡面的時候看沒看到黑袍人的臉?”
路言搖了搖頭,他掉到血池中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之感,那血池給他的感覺很詭異,根本沒有讓他思索的空間,更何況他還在落入血池的時候聞到了“那個人”的氣味……
尹源嘆了口氣,道:“我在那黑袍之下,看到了龍奇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