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着嘴裡乾巴巴的餅,尹源覺得這味道還不如小喇叭的狗糧。
小喇叭正因爲尹源將它的狗糧贈送給了鳥人而生氣,誓死保衛自己剩下的吃食。尹源出門的時候連水都帶了三大瓶,就是忘帶吃的了。
不得已,尹源只能靠着自己身上的隱身符潛入了家燒餅攤,趁着老闆不注意捲了個燒餅就跑。
反正他那裡的燒餅那麼多,少一個也不要緊的,對吧?
尹源發現,城裡的世界還是有規矩可循的,最起碼這裡的人不會直接將對方的腦殼打碎,掏出裡面的東西來吃,他們以一種更“文明”的方式來進行交易,換取這種白色物質。
那玩意被簡單粗暴的稱作“腦”,吃了之後會提升能力。尹源深深的擔憂起來他家路言不會吃過很多“腦”吧。
緊接着,尹源發現半世界真的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只要你的能力高便會擁有絕對的統領權,所有人都會臣服於你的腳下。當然,這些人的效忠並不是永遠的,只要你稍微露出破綻,便會被反咬一口。
一旦開始戰鬥,必須以一方的死亡告終,萬萬不會有什麼求饒。
目前半世界的絕對統領者便是路銘,所有人都將其視爲主人,詭異的是很少有人對路銘進行反抗,他存在的時間似乎與半世界同長。
面對如此強大的“岳父”,尹源忍不住嘆了口氣。
啃完最後一口燒餅,尹源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隱身符在半世界消耗的特別快,以往能堅持五個小時的東西在這裡只能堅持不到兩個小時,在掌握了城裡的基本情況搶了燒餅之後尹源便沒再用隱身符,免得到了關鍵時刻沒用的了。
說也奇怪,尹源本來已經做好了用拳頭立威的打算,可等了半天也沒人上來挑戰他。大家都是忌憚地看着尹源,然後繞開他走。
尹源想不到的是,幾乎是他撕掉隱身符的一瞬間,葉登便找到了他的位置。
路言靠着尹源的氣味躲避着半世界的追蹤,而尹源也在不知不覺中沾上了路言的氣味。這氣味在人間界顯示不出什麼,但在半世界,尹源就差在腦門上貼個“路言的人”四個大字了。
即使路言的氣味已經很淡了,也沒人敢輕易上前招惹尹源,要知道作爲路銘的養子,路言在半世界的名聲可不算好。
葉登聞到了味,路言當然也知道了尹源的到來。
“我跟你一起去。”知道葉登要作爲“執行者”出現在尹源面前,路言趕緊起身準備跟着去。
“你傷還沒好。”葉登不贊同道。
在半世界,受傷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就算是路銘也沒有讓受傷時的路言出去過。
“無礙。”路言搖了搖頭,冷漠道:“就算是傷着,他們也不是我的對手。”
面對如此執拗的路言,葉登只能搖搖頭,道:“不可現身。”
路言趕忙乖巧道:“恩。”
尹源沒想到他這麼快便再次見到了葉登。
葉登手持一杆銀槍,坐在某種像馬的生物上,冷眼看着尹源。
尹源眨了眨眼睛,伸手擺了擺,道:“嗨,我來接路言回家。”
許是葉登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又或是他平時名聲就不好,街上的人早就跑了個乾淨,一時之間尹源竟有種荒城的詭異感。
這次,葉登完全沒搭理尹源,一把長槍直直地刺了過去。尹源掐了個訣,身形一閃,便跑到了葉登身後,驚道:“幹什麼幹什麼啊!有話好好說!”
葉登胯.下的東西擡起兩個前蹄發出嘶叫聲,尹源發現這生物看似有形卻是無形,它飛快的重組了自己,讓葉登衝着尹源。
“擅闖王城者,死!”
葉登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狠狠向尹源攻來。
尹源也不客氣,想着葉登先不能動便對付他的坐騎吧,於是祭出刻魂刀向其砍去,又順帶掐了不動明王訣,金光乍現,那黑色東西嘶吼着化爲霧態,葉登稍一跳躍便離開了坐騎,尹源一邊防着葉登,一邊扔了幾張符紙上去。
尹源猜的沒錯,葉登的坐騎名叫“魂騅”,是古時戰馬死後屍體發生異變而成。它如同魂體一般,極度畏懼陽火。尹源的不動明王印一照,這玩意便活不了多久了。
遠處圍觀的路言本還在擔心,看到尹源如今的能力算是放下了心來,在一旁靜觀其變。
如果葉登只有這點能力的話,他恐怕早就被吃了“腦”。葉登擅槍,他的長槍對半世界的人而言傷害極深。半世界的人都沒有靈魂,他們靠着一具*以及腦中的白色物體生存。身體受傷之後容易恢復,但“腦”一旦被掠奪,那這個人將會迎來第二次死亡。
葉登的槍,則會給人造成無法恢復的創傷。纏繞在那上面的陰邪之氣,也會給尹源帶來麻煩。
葉登出槍向尹源挑去,尹源將刻魂刀移在身前,攔住葉登的長槍。
兩者交匯,迸出火花。葉登只用五分力,尹源便一路向後退去,腳壓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劃痕。
葉登步步緊逼,尹源身後再無退處。就在此時,尹源右手持刀,左手飛快引燃一張火符,原本普通的火符卻因尹源力量的提升而借來了三味之力。三味真火一出,就算葉登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撤槍退讓。
尹源稍得喘息時間,執刀而立,微怒道:“想打架?成全你!”
說罷,便主動向葉登揮刀而去!
尹源將自己體內的“氣”注入刀中,刀鋒上便帶了點點金紋,揮舞下去如同朝陽破雲,葉登不禁眯起了眼睛。
然而也只是那麼一瞬,下一秒,長槍槍頭化爲龍頭,惡龍吐出一陣黑霧,黑霧遮天,那金光立刻被吞噬了進去。
誰想,金紋卻也只是一個幌子。在黑霧纏繞金紋的同時,尹源拿着刀背直擊葉登手背,葉登爲了躲避,只能退避。
尹源掐訣,道家真力匯於一身,他的身後隱隱出現了一頭怒獅。獅相威嚴,就連葉登也感受到了某種威壓。
葉登微喘,尹源冷聲道:“我不想和你打,路言呢!”
葉登欲擡起手中銀槍,雄獅怒吼一聲,葉登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拿着槍的手也開始顫抖。
尹源換了手印,雄獅漸臥,葉登的臉色好了不少,尹源道:“你是路言的朋友,我不會殺你。”
葉登抿脣不語。
“讓我帶他走吧。”尹源道:“外面的世界不比這裡好麼?”
葉登臉色不變,道:“這裡也很好。”
尹源搖了搖頭,道:“你知道他在外面會更幸福。”
葉登垂眸,手裡的長槍立在地上。
尹源身後的獅子金光淡去,他循循善誘道:“路言跟我在一起,我能把我的一切都給他。”
葉登道:“半世界本就是他的。”
尹源沉默三秒,突然道:“我愛他。”
葉登愣住了。
遠處觀戰的路言也愣住了。
尹源臉上出現了點暖意,他噙着笑,道:“我愛他。”
“我可能不夠好,也不夠強。可能不是那個路銘對手,可能連半世界都出不了,但是我愛他。爲了他,我會變好變強,我會努力帶他離開這裡,我會日日伴他身邊疼他寵他,任他瘋任他鬧,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話一出,空間裡頓時顯出一種迷之沉默。
最後,還是葉登諷刺地笑了笑,道:“你瞭解他麼?如果有一天……還不是要棄之如履。”
尹源見葉登開始反問,索性解了手印,如同一個普通人般站在葉登面前,道:“沒什麼瞭解不瞭解的,他是我的路言。不管是惡貫滿盈還是嫉惡如仇,他都是他,我認識的那個呆呆傻傻的路言。我能站在這裡,心裡肯定知道他並非表面上那麼的純良,可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好,我們一起好,他壞,我陪他變好。你們認識他的時間比我長,或許比我瞭解他。但是,就算了解他,你們知道他真正想要什麼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麼?葉登沒說出這句話,他有點出神,半世界的人,想要的無非是光明和自由罷了。
他們被時間所拋棄,每日行屍走肉,不再爲人。
“讓我帶他走吧。”尹源的聲音軟了下來:“我答應你,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葉登沒有說話,他知道放走路言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答應我吧。”尹源繼續道:“就算路銘來阻攔,我也有能力與他一戰,我會用命來保護路言的。”
或許是這句話觸動了葉登,已經太久太久沒有人敢對半世界的主人說出放肆的話了,他皺起了眉頭,道:“你怎麼敢?”
尹源笑道:“我又怎麼能辜負他的愛。”
葉登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做了決定,他往虛空中看了一眼,蠕動着脣講了什麼,那些話隱匿在空氣中又傳到了路言耳朵裡,路言猛地瞪大了眼睛。
而葉登卻沒有理會震驚的路言,也沒再看面露期待的尹源,他轉身向宮殿走去。
那孤單的背影,一時之間盡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