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顏將信合上,眼眶中的眼淚竟滾滾落了下來。
她隱忍了一下午,一直都在想如果當初她跌落懸崖時死掉了,璞憐會怎麼樣。也在想如果璞憐死了,她會怎麼樣。
可不管她怎麼想卻都沒有個真正的所以然,因爲她明白,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丹醫,真正的丹醫早就因爲吃了五王府的那個夫人送的毒桃子死掉了。
如果那時候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那璞憐只是一個代替主子做了五王妃的可憐丫頭,主子死了,她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做五王妃。
而又如果,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真正的丹醫也像她一樣幸運的活了過來,那麼她跟璞憐二人彼此熟悉主還是主,僕還是僕,兩人或許會商量一氣後一門心思的收拾那些壞人,然後兩人一起離開五王府。璞憐嫁給心愛的男人,而丹醫則會去她想去的地方。
而現在呢,她來了,讓那個本該從這世界上消失的人重新活了過來,本來感情深的主僕變成了仇人。璞憐不是璞憐,丹醫不是丹醫,一起都變了,真正的丹醫死了,現如今,真正的璞憐也死了,被她毒死了。
她總說那個璞憐是冒牌的丹醫公主,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她不也不是真正的丹醫嗎?
於顏嘆口氣覺得有幾分茫然,她現在做的真的是對的嗎?璞憐已經知道悔改了,她爲什麼還要殺了她?
她明明想了一下午,覺得自己的確沒有資格代替丹醫殺死璞憐,可她爲什麼沒有去找久將哥哥拿解藥?
到底該怎麼辦。
她嘆氣,見圓兒還跪在自己身前,於顏將她拉起:“圓兒,爲什麼那麼多人都離公主而去,你卻還是要守護在她身邊?你爲什麼要在她臨終前照顧她,還要幫她給我送信?”
圓兒眼神有些哀傷的看向於顏:“五王妃救了我全家人的命。”
“怎麼回事?”
“夏天的時候,我爹去世了,我家家徒四壁,實在是拿不出錢來給我爹下葬,所以我就帶着我三個妹妹,兩個弟弟去賣身葬父。
後來,我被壞人調.戲,是路過的五王妃救了我,買下了我,她給我了很多錢,非但能讓我爹風光下葬,還能好好的養活我的五個弟妹。
王妃那日對我說過做人滴水之恩當涌泉報,她權當還恩了,所以,我願意在王妃離開前照顧她。
王妃身下沒有子嗣,我就王妃送終了。”
於顏心頓了一下,有些發疼,她終究不是一個狠毒到家的人,璞憐與丹醫從前過往的點滴一直在腦海中閃現,她實在是無法置之不理。
她猛的站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往久將房間裡小跑了過去。
見她一路小跑來到自己的屋裡,久將被她嚇壞了:“你現在是什麼身子,居然還敢跑。”
“久將哥哥,給璞憐的解藥呢?”
久將愣了一下:“爲什麼要給她解藥?算來,今天也該是她的最後一天了。”
於顏咬脣:“久將哥哥,她已經死了,我還能救活她嗎?”
久將凝眉看她:“於顏,你怎麼了?”
於顏忽的就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久將哥哥,我不忍心殺她,璞憐死了,我覺得我好對不起我自己和她的那段過去,我們曾經相依爲命生活了十幾年呀,我怎麼就…把她殺了。”
“於顏。”久將弓身按住她雙肩:“是她殺你在前。”
於顏搖頭:“不是,不是你想的這樣,久將哥哥,不是這樣的。我跟璞憐之間誰都有錯,璞憐殺我縱然該死,可我覺得好難受…我後悔了,久將哥哥,可不可以救活她,讓她失憶,讓她跟着她心愛的男人離開這裡。”
久將揉了揉於顏的頭:“於顏,這世界上的事哪能憑我們支配,她人都死了,問我們如何再救?”
於顏茫然:“這麼說,久將哥哥你也沒有辦法了?”
久將點了點頭:“如果她還沒有死,那這解藥或許有用,但她已經…”
“久將哥哥,解藥給我,我要最後博一次。”
久將轉動輪椅回身取了解藥遞給於顏,於顏接過轉身就飛奔而去。
久將搖頭嘆了口氣,何必呢。
於顏小跑回房間,將藥交給圓兒:“快回去給你家王妃服下,快點,去坐着王府裡最快的馬去,我隨後就到。”
圓兒點頭接過藥忙跑了出去。
於顏調整了下呼吸,也連忙出去,她懷着孕,無法跟圓兒一樣奔跑,只能分開走了。
待她坐着王府的馬車來到五王府的時候,圓兒已經將藥給璞憐灌下去了。
於顏坐在牀頭,圓兒站在旁側,兩人都等着會有奇蹟發生。
可是,天一點點的黑了,璞憐的身子也一點點的冰冷了下來。
圓兒咬脣站在一旁,從頭到尾,她沒有流一滴淚,可是臉上卻寫滿了哀慼。
於顏怔怔的坐着,璞憐信上的內容不停在她腦海中浮現。
良久後,夏侯瀚帶着下人進來,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裝生怕被傳染的樣子,夏侯瀚也在外面穿了厚厚的白罩衫,嘴上繫着口巾。
見於顏竟然在,而且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夏侯瀚皺眉:“來人呀,快給於顏姑娘穿上罩衫。”
於顏冷喝:“不必了,我不怕公主傳染我,王爺,既然你這麼害怕,何必過來?哦,我想起來了,王爺是顧忌兩國關係吧?”
“於顏,你說什麼呢。”夏侯瀚皺眉:“我怎麼會是你說的那種人。”
“敢問王爺,我們公主生病這段時間,王爺可曾來看過她?”
夏侯瀚沒有做聲。
於顏擡手指向圓兒:“我們公主的侍女都能不離不棄的照顧公主,王爺作爲夫君表現的可真是好呀。
我們公主真是白跟了你一場,白爲你謀劃了一場,她真的是死的太冤屈了。”
“這種病本就是被世人所忌諱,我不來看她也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恐慌。”
於顏揚脣冷笑:“那現在王爺又何必來走這個過場?”
“王爺,外面有位叫久將的公子求見。”
於顏連忙起身,夏侯瀚道:“帶進來。”
久將被人推了進來,於顏連忙上前:“久將哥哥。”
“怎麼樣?”
於顏搖頭。
久將推動輪椅來到牀邊摸了摸璞憐的脈搏,最後只得感嘆一聲。
於顏來到久將身前蹲下:“再沒有辦法了?”
“於顏?人的命運是上天早就註定好了的,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久將寵溺的摸着於顏的頭:“別想太多,誰都會有這一天,公主的這一天只是來臨的比較早些而已。”
於顏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到璞憐身邊握住她的手:“公主,我會按照你的遺願,送你回西周,你安息吧。”
“你要送丹醫回西周?不行。”夏侯瀚上前,可他在看到丹醫潰爛的面容時卻一臉嫌惡的將目光移開:“丹醫是我夏侯瀚的王妃,西周只是她的孃家而已,她就算是死,也必須要入進我夏侯瀚的陵墓裡。”
“五爺,你已經有一個王妃穩穩的葬在你身邊了,如今你這第二任王妃就放過她不行嗎?她臨終的遺願本來是該告訴你的,可你並不肯來陪伴她最後一刻,她只是想要回歸故土,這點小小的心願你都不能滿足嗎?”
“於顏,我平日裡對你好不代表我在這件事情上可以讓步,丹醫雖是死了,可她不能離開夏侯。”
於顏擡手猛的在夏侯瀚臉上扇了一巴掌:“閉嘴,你這不負責任的男人,你若不肯放丹醫公主離開也沒關係,我現在就去告訴皇上,你這個負心漢的罪名在皇上面前就算坐實了。
既然在我們公主生前你不能陪她終老,那她死後你也別想好過。”
“你敢。”夏侯瀚擋住了要往外走的於顏,他揚手就要打於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