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個以德服人的年代,講的是強者恆強,弱者就該任由強者予求予奪。
漢部早就發佈了檄文,規定投降的時間,將投降的代價都明明白白說清楚,肯付出那些代價可以得到和平,不肯就是敵人。
有聰明人就會存在愚蠢的傢伙,甚至是聰明人都會心存僥倖,結果是等待征討的大軍逼境,纔想要投降?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當然,那並不完全是劉彥霸道,是他發現自己陷入了某種尷尬的境地,“就食令”發出,響應者衆多。因爲漢部需要供應聚居而來的人糧草,消耗量頗爲龐大,若是不消滅一些家族進行補充,漢部又不是開善堂,再則召集而來的那些人肯定是要給些事做。
一般情況下,哪怕是應付式都會派來人手,不派就該等着成爲被開刀的對象。每年差不多是這個季節,也是朝廷命官檢校郡內的時刻,等於是朝廷中樞鼓勵地方官去進行殺戮。
其實最爲重要的是,每個郡都太小了,一個郡容不下第二個強者,吞掉衆多弱小的敵人,讓那些烏合之衆變得狂躁和自信,就該在郡守的驅使下,對着擁有足夠實力威脅的勢力殺去,何嘗又不是朝廷中樞削弱地方的一種手段?
漢部也會向着有威脅的勢力動手,但是事情在這裡出現了一絲小小的意外……
“清掃了那些中小實力,接下來便是那支突然出現的大軍。”紀昌一臉的納悶模樣:“塞婁納阿離去,賀奎曼部落也離去,沒想到會有部落越境過來長廣郡。”
賀奎曼部落是一個人口僅次於塞婁納阿部落的雜胡部落,原先是臣服於爾榮,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在漢部滅掉爾榮的時候沒有出兵。
這一次,賀奎曼部落更是直截了當在塞婁納阿部落離去的後腳,跟着也遷移出長廣郡。
根據劉彥的瞭解,哪怕是到了青黃不接季節,後趙境內的遊牧部落都很少會跨郡活動。那是因爲每個郡都有比較強的勢力,哪怕最強大的勢力不擔任官職,可是當地基本就是屬於他們“狩獵場”。
自己的“狩獵場”,怎麼能夠允許有外人進入呢?碰上了肯定是要激戰。
劉彥等人所不知道的是,丘林次符無也是倒黴,選擇進入長廣郡純粹就是被迫。
上一次大戰,姚伊買作爲“盟主”輸得那個叫稀裡糊塗,一些怒氣肯定是要發泄出去。他本來是想要退卻之後再聚集雜胡,但是從襄國那邊傳來了讓他趕緊去爲石斌效力的命令,只得是放棄親自再找漢部麻煩。
姚伊買是誰?是襄平縣公、持節、十郡六夷大都督、冠軍大將軍姚戈仲的兒子!看到那麼一大串的爵、名、官、職之後,怕了沒有?!
怕的人大把,所以姚伊買很輕易就又集結了四五千雜胡,讓這些集結起來的雜胡配合丘林次符無,又命令丘林次符無率軍進入長廣郡。
“現在,他們在這裡。”紀昌點了一下山川輿圖,位置是平昌郡臨近長廣郡的地界。他陰沉着臉:“我們的斥候偵查,到來的敵軍數量超過一萬五,有超過三千的騎兵。”
長廣郡周邊的郡不多,就是高密郡、平昌郡、東萊郡、東牟郡、東莞郡。其中,高密郡和平昌郡的首府離長廣郡比較近,餘下的東萊郡、東牟郡、東莞郡首府都離長廣郡比較遠,後面這三個郡與長廣郡的邊界線上也根本就沒有什麼城池。
事實上,現在每個郡也真就沒有多少城池,鄉野間的村落更是少到可憐,沒有結寨自保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漢部現在並不知道新出現的敵軍是由丘林次符無率領,僅僅是知道跨郡進入的敵軍首領是匈奴人。
講真,除非是自己亮出旗號,不然斥候哪有可能輕易知道敵軍的主將是誰,能知道敵軍大概的建制就算是很不錯了。
“敵軍一直是待在邊境線,沒有深入?”劉彥看着地圖上關於敵軍的標記:“郡內還有六股敵人沒有清除……”
剩下的基本都是結寨自保的不服者,他們有派人尋求投降,並未被劉彥所應允。新出現了一支規模在一萬五千人以上,不管有沒有敵意都需要漢部警惕,紀昌的建議是提高那六個家族投降的代價,結果他們的投降,再來專心對付那支數量超過一萬五千人的軍隊。
漢部發出“就食令”,聚攏了兩萬的雜胡,連帶本部合起來就是有接近兩萬六千的數量,但心裡清楚除了極少數的本部……不,哪怕是本部都有不少烏合之衆。這樣的情況下與那支一萬五千人的軍隊對上,情況並不樂觀。
軍隊不是數量多就是強大,多少數量龐大的軍隊不是一觸即潰?要是軍隊的數量大就是強,直接比士兵的數量定勝負好了。
在接下來,劉彥已經將兵力從散亂的狀態重新集結起來,他自己也該前往坐鎮。
比較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劉彥花了將近十天的時間聚攏部隊,差不多就是在部隊被聚攏起來的時候,丘林次符無帶着大軍後撤回到平昌郡,派出了丘林艾一連作爲使者到了劉彥的軍中。
“迫不得已率軍過來,是因爲姚伊買。”丘林艾一連很清楚地說明來意:“我們不想大動干戈。”
劉彥對丘林艾一連沒有半點印象,倒是記得丘林次符無是上次一戰的三大首領之一,另外一個叫如羅菊武的傢伙被自己殺死。
“我們率軍過來,已經完成了對姚伊買的交代。這次過來絕對沒有敵意!”丘林艾一連看出了劉彥的迷惑,說道:“我們與你們交戰,哪怕是贏了也會傷筋動骨,休論能不能贏。一個部落若是衰弱必然會被吞併,我們不想被吞併。這一次過來卻是要與貴部化干戈爲玉帛,進行公平的交易。”
話講得太清楚了,劉彥卻是要知道丘林一族在隨後怎麼和姚伊買交代。
“給面子,他是大人物的兒子,不給面子我們又不是他的屬下。”丘林艾一連非常奇怪的看着劉彥,理所當然地說:“一切以部落的生存爲重,難道不是嗎?”
劉彥無比滿意丘林艾一連給出的答案:“說吧,交易什麼。”
丘林艾一連報出了帶來的貨物種類,大多是皮草和奴隸,少量的藥材,然後說:“我們知道現在向貴部購買大量兵器不現實,那些貨物交換兩百戰刀和一千矛頭,餘下皆換食鹽?”
劉彥看向了紀昌。
紀昌思考了一下,對丘林艾一連說:“交易的前提是,你們交出一千由姚伊買召喚的雜胡給我們。他們也會被算作奴隸交易的一部分。”
丘林艾一連沒有遲疑,非常痛快地答應:“那就這樣!”
劉彥讓交出一千人等於是秋林部落的“投名狀”,丘林次符無答應就等於徹底與姚伊買翻臉。這次的會談也纔不會顯得兒戲,丘林艾一連顯然知道纔會答應得那麼利索。
接下來,劉彥沒有親自參與,是由紀昌、田朔和丘林艾一連商議了一下交易的細節,例如第一次交易多少,雙方各自多少人,什麼時間和地點。
談妥了,丘林艾一連也就滾蛋了。
一開始覺得詭異,後面其實也能理解,部落的生存爲首要,只有部落存在纔有生存,是沒有人會礙於什麼玩意將自己的生存葬送。
“他們要去塞北了。”紀昌是等丘林艾一連走了才說:“不是什麼人都能在答應襄平縣公的子嗣後出爾反爾,甚至與將要拼殺的對象交易。”
劉彥將想要說的話咽回去。他本來是想說,丘林次符無是不是在耍什麼陰謀,例如設置陷阱什麼的,可是問出去明顯就是不信任紀昌的判斷,那該讓這個首席謀士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