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刻便是大戰之時。
聯軍營盤火勢沖天,北側和南側顯然是已經徹底崩潰,難以再有什麼作用,要是火勢繼續蔓延下去必然會導致全營被焚燬。
王騰給出一個建議:“無用部隊後撤,集中精銳以待拂曉。”
真正的決戰時,奴兵的作用其實不高,能夠起到的作用無非就是亡命衝鋒去消耗敵軍力氣,或許也能讓敵軍出現混亂,但作用真的不大。
“也好。”姚蘭也就是隨便說說,他當然知道決戰的時候奴兵的負擔多過於實際用處:“看模樣,不好下令。”
火勢沖天外加濃煙滾滾,整片營盤實際上已經亂起來,依稀還能從外圍的一些火把長龍中得出一種判斷,漢部從其它方向進行了增兵,肯定是要趁勢拔營。
營盤混亂,該是陷入某種程度的營嘯,此等情況下想要控制奴兵難如登天,姚蘭幾乎是剎那間就拿定主意,集中精銳一戰而定勝負,拂曉時刻就是決出高下之時。
並不顯得突兀,甚至可以說聯軍高層是有心理準備,畢竟聯軍連續攻打近一個月,沒有取得多少戰果的事實下已經顯得疲軟和士氣低迷,他們怎麼可能會無法猜出也該是到了漢部反擊的時刻?就是有一點,他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夜襲。
必須瞭解一個實情,那就是當今年代除了有限的幾支軍隊根本無法夜戰,那是受於營養不良影響,導致大多數人都有夜盲症。那些可以在黑夜稍微視物的人,他們無一不是享受極高待遇,至少是不缺肉食和蔬菜,那麼就擁有足夠的維生素。
聯軍這邊大肆調動可以指揮的軍隊,直至東方出現了微微的亮光,集結起來的部隊不過也才兩萬出頭,餘下卻是在漢部的幾支部隊突襲下處於亂竄的狀態。
“不是最好的決戰時期,應該等待徐正完全切斷聯軍後路,或是紀昌進攻廣固城的消息傳來。”劉彥當然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笑了笑又說:“今天卻也合適。”
立於劉彥後側的呂紹陽嘴巴張了張沒能說出什麼。
呂紹陽已經得知這一戰打完自己就會被下放,該是到某個戰兵部隊去當屯長,覺得可惜的同時也是躊躇滿志。他很清楚一點,出身於君主護衛隊長,身份必然會顯得相對特殊,再來是一如夜戰部隊就是屯長,起步的起點其實已經比誰都高,該是努力向上,說好聽點是以報君主厚意善待,說得更加坦白點就是拼搏出一個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
蒼涼的號角聲從聯軍那邊傳來,舉目望去聯軍佔下了大地黑壓壓的一大片空間,排在正中的前軍該是青州歩軍,左右兩翼則是姚家騎兵。
“近一萬兩千的騎兵……”劉彥臉頰抽動了幾下:“不好辦啊!”
下密主戰場這邊,漢部的騎兵只有一千不到,餘下皆爲步軍。
昨晚的襲營爲什麼要大肆放火?無非就是想要壓縮戰場空間。可是,戰場這邊可供騎兵移動的空間依然還是很大。
劉彥特意觀察了一下,幾支襲營的部隊已經轉變戰術動作,開始向着一些要道方向開拔。他大略地判斷了一下,襲營部隊的損失似乎有些慘重?
似乎也是該損失慘重纔算合理,火可不會分敵我,再來就是戰時混亂難以避免,作爲主動進攻的一方僅是擁有一定信息量上的優勢,可以預先定好撤退路線,但意外也總是會有。
與姚蘭的選擇一致,劉彥擺出來的決戰部隊中也是沒有奴隸兵的身影,那是出於同一種顧慮,奴隸兵可以驅使着送死,但奴隸兵通常也極易於崩潰,決戰時刻發生奴隸兵崩潰倒卷陣型的事情可就顯得搞笑了。
“敲響戰鼓。”
自然會有人將劉彥的命令傳達下去,沒有多久戰鼓聲就“咚咚咚”地被敲響。
戰鼓頗大,呈現圓形,該是有兩米的圓徑?
每三百米左右就會有一個戰鼓,此時看着高大強壯的壯士正輪着粗粗的鼓槌不斷敲擊直立的戰鼓,他們敲得汗流浹背。
姚蘭詭異地看向了劉彥。是的,他一眼就能看到劉彥,只因爲劉彥待的位置非常明顯。
“漢部要主動進攻?”王騰看着略略吃驚:“他們是步軍,卻要主動進攻?”
看得好像顯得詭異,但是稍微想一下又會覺得理所當然,目前的戰局是漢部那邊佔了士氣上的優勢,那麼必然是要抓住優勢進一步打擊本來就士氣低落的聯軍。
看看聯軍陣營中的兵卒,一晚的襲營迫使他們被動迎戰,自昨天傍晚吃了一頓飯,忙活了大半夜還是滴米未進滴水未喝的狀態,得說不管是精神上或者是肉體上都顯得相對萎縮。
聯軍的將士本來還是有些自信,他們是人多勢衆的一方,更有衆多的騎兵,理所當然地認爲全是步軍的漢部會採取守勢,於這一點上稍微扳回了一點心理優勢。
現在是什麼情況?是漢部敲響了戰鼓,軍陣似乎也真的在向前移動,導致聯軍將士一陣錯愕之餘,不由會懷疑自己這邊是不是處於弱勢的一方。
漢部是在推進了,聽戰鼓聲也不再是急促,是一種聽着很有節奏感的鼓點,形成了鼓聲與士卒邁步的同頻率,以至於彷彿是大地變成了戰鼓,好像是漢部整體成爲敲動戰鼓的“一個人”。
“軍主,還請下令讓左右兩翼騎兵遊弋起來。”王騰臉色顯得嚴峻:“敵方的軍主是個會帶兵的。”
戰爭打的是什麼?戰場之外是國力之類的因素,戰場之上最講究的則是士氣。而士氣其實是看不着摸不到的一種慨念,卻可以從雙方士卒的精神狀態來得出判斷。
其實不用王騰說,姚蘭也會讓左右兩翼的騎兵遊弋起來。
只有處於活動狀態的騎兵纔是最好的騎兵,自古很少會有騎兵去打陣戰,既是很少會發生騎兵衝擊敵軍嚴密陣型的步兵,那是因爲失去速度的騎兵陷在步兵海絕對會被屠戮。
聯軍的騎兵遊弋活動,漢部軍陣的戰鼓之聲出現變化,幾段急促的鼓點響起,遠遠看去還看到某些位置有令旗搖動,隨後漢部左右兩翼的部隊停了下來,只有中軍依然在踏步向前。
“甲士……又是甲士……”姚靖既是迷惘又是震驚:“至少兩千的甲士,劉彥哪來這麼多的甲士!”
兩千系統士兵邁步向前,跟隨其後的是一千長矛手和八百左右的弓箭手。在外面看不到的位置,陣中該有接近三十輛的車弩?
劉徵與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該派出軍隊迎戰。
說起來,聯軍的身後依然是火光沖天的模樣,大量的滾滾濃煙亦是飄向天空。要是能夠從高空俯視,聯軍的營盤已經被肆虐得不成樣子,一些沒有燃燒起來的營地正在發生交戰,卻是不知道內訌還是漢部的軍隊仍在。
劉彥所率的部隊後面是下密主城,可以說至少還有退路。
聯軍這邊的身後是火勢蔓延的營盤,不主動迎戰不免會被擠壓空間,到時候難道要推進火場?
又是以箭矢作爲開戰的前奏,漢部的弓箭手組成了箭陣,連綿不絕的箭矢攻勢是到了前方的甲士抵近到青州軍二十步才停止。
雙方的士兵成爲不規則的縱向發生碰撞,那是漢部甲士先用盾牌頂住,隨後不斷刺出戰劍,一排又一排地頂着前進,剎那間戰場上鮮血狂飆。因爲太過擁擠的關係,相當多的戰死者哪怕是斷氣也是被擠着無法倒下。
伏偉很詳細地觀察了一下情況,親自進行一次校射,隨後念出一些標碼之類的數字,下令組成箭陣的弓箭手持續放箭。
待在遠處的劉徵看到漢部的弓箭手不斷向本方後面的士兵射箭,看得他臉頰不斷抽搐:“很不想承認,但漢部確實是一支強軍。”
姚家兄弟默默對視了一眼,已經交手近一個月,本方壓根就沒有討到什麼便宜,要說漢部是強軍的確是的。他們卻知道劉徵再次強調,那不過是覺得戰事前途堪憂,提前在爲自己的無能進行解脫。
其實現在姚蘭和姚靖面臨一個很現實的選擇,戰事打到這一份上已經非常明顯,他們無法一次就解決劉彥。現在戰爭態勢對劉彥有利,或許再打下去不是沒有機會,但損失肯定會很大。
要是劉彥一直龜縮,姚家兄弟繼續耗下去沒有什麼,驅使攻城攻寨的是奴隸兵那種炮灰,不損失本族的族兵又心疼個什麼勁?
即將開始的較量對姚家兄弟來說不一樣了,拿出來拼的會是本族的族兵,他們應該思考一下能不能打贏,損失多少纔會贏,然後失去和獲得又是值不值得。
“打打看?”姚靖不甘心:“我們有足夠多的戰馬,隨時可以撤離。”
姚蘭也是不甘心,猛地點頭:“一成!”
王騰眯了眯眼睛,看一眼離得較遠的劉徵,嘴巴發出“嘿嘿嘿”的笑聲。
蒼涼的號角聲被吹響,不斷在兩翼狹小空間遊弋的羌族騎兵開始調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