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醒來的時候眼睛刺刺的痛,勉強只能睜開一條小縫隙,有些腫,嗓子也又幹又啞的,天色只是麻麻亮,剛動了動就被沈澤的胳膊錮緊了。
他睜開眼,眼中還有血絲,泛着紅,看到小花眼睛腫成這樣,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皮揉了揉。
小花任由他揉着,環緊了她的腰。
她不是個糾結的人,怎麼說她都好,她昨夜想的很明白,就算沈澤再壞,也是事有因果,鐘鼎銘是她的生父沒錯,但是在她知曉之前,沈澤已經是她放在心上的愛人。
這大半年的相處不是假的,她也能感覺到沈澤對自己的心意,就算開始只是個騙局……但是她相信此時這個男人是真心的以及珍視。
不想讓自己遺憾,她選擇直接接受,不需要他掏出心肺來證明騙局的開端是真愛。
“娘子,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沈澤鬆開手,抱進了她,下巴頂着她的頭頂。
“讓我好好的照顧你,當做贖罪也好,你拯救我也好,什麼都好,不要去想鐘鼎銘和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剩下來的我和你,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你想住在大灣村,我們就在大灣村住下來,你說去哪裡,婦唱夫隨,好不好?”
小花隔着衣物咬了他的胸膛一口,這胸膛不結實,不寬闊,只是十多天未見,像是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牙齒用力的咬下,他一動不動,心中卻是酸酸漲漲的喜悅,這算是她的回答了?要是不答應的話,她斷然不會如此對自己,昨夜她晚上在糾結,自己又何嘗不是?
從選定她作爲復仇入手點開始,自己也是恨着的,恨鐘鼎銘,也恨鐘鼎銘費盡心機要找的人!憑什麼自己就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
但是,和她相處之後卻又恨不起來,那個下雪天,山上突然跑出來的野豬,只是對她身手的試探,但是當那頭野豬銳利的獠牙衝過來的時候,他好怕,不知道自己是怕她身手好,是要找的人沒錯,還是身手不好會受傷,所以,事情到了緊要關頭,他衝上去爲她擋了一下。
後來何晉泄露自己身份的時候,那個瘋女人的刀更是讓他驚恐不已,等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心意的時候,他更害怕,有朝一日,她要是知道了全部都是一場騙局的話,自己該怎麼辦,她會怎麼做?他就這樣小心翼翼,卻又不能自拔的陷入了情網,陷入了這樣安寧美好的鄉村生活中,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演戲而已。
輕輕按住她的頭,更加迎上前去,讓她一次咬個痛快。她沒有做錯任何事,自己卻卑劣的利用了她,身體痛着,心卻是歡喜的,面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來。他的娘子啊……不管以後還有多少事情需要面對,都有她,還會有孩子們一起,沈家肯定會再度興旺起來。
小花咬着,直到雪白的衣服上沁上了血跡,才鬆開,扯開他的衣服,白希的胸膛上密佈着月牙狀的牙印,有的破了皮,有的正流着血,紅紅的一片,看着很驚心,她幫他把衣衫攏上,嘶啞的嗓子陌生的不像是自己的,無比認真的道:“再有一次的話,沈澤,我絕對要跟你同歸於盡。”
沈澤鄭重的點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永遠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晨鐘敲開了新的一天的開始。一掃前一天的陰雨沉沉,今天陽光炙熱,有種一朝走進夏日的錯覺。
看似寧靜,但是小花知道絕對不是這般風平浪靜,沈澤今天雖然沒有出去,但是陳三皮和胡明傑都沒有出現,大丫今天過來給她做飯的時候,報怨了句:“三皮哥最近不知道忙什麼,人影都見不到,神神秘秘的。”
再加上在院子裡聞到那股淡淡陳腐的氣息,夾着這巖洞特有的味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被沈澤抱到門口,既不會太曬也能享受到陽光,垂着眸子,靜靜的休息,這段時間,好像安穩離開自己太遠了,突然日子過的不平常起來,反而不太習慣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聽到有人小聲的在交談。
“乜青禾的下落……秦家小姐明日會進安陸州….有不明的人馬…”淺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等睜開眼,只看見沈澤靜坐一旁,衝着自己微微一笑。
“有我媽媽的消息嗎?嗯…田依雲?”
“有,她找了船,順水而下,去了江南,到今日就能到目的地了,有人跟着,娘子,不要擔心。”
小花點點頭,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她媽媽從來都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她肯定還會回來的。
正閉目養神,門口有人敲門,沈澤去開門,進來的是有田。
見到小花他,他面上輕快,露出一排大白牙來,手中還拿着一根草繩,上面串着幾條魚。
“姐,我拿來給你燉魚吃,這都是剛抓的,我馬上就拿來了,看,還新鮮的吧?你不知道,我用了幾個小炮仗,現在的水大,魚也多,又笨,炮仗一下水,那水浪就能把它們都拍暈了。”
有田大步的進來,將魚拿進廚房,在笑嘻嘻的出來,搬了把椅子,坐在小花身邊。
小花也笑了,面前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子,是她的弟弟,他憨厚有質樸,看着楞兮兮的,心裡卻細着呢,看到那明晃晃的笑,兩人一模一樣的杏眼,在陽光下灼灼發亮。
“你來了,爹、娘在家怎麼辦?”
有田笑道:“姐,你就放心好了,是娘讓我趕緊來的,她不能來照顧你,說讓你好好養着,身體調養好了再回家,還有二姐呢,二姐家那何苗現在幫着她帶孩子,二姐說能騰出手來。”
小花點點頭:“嗯。”
沈澤看着他們閒話,面上也是一片寧靜,真有些懷念大灣村平淡的小日子了。他雖然不善閒話,但是聽的卻是津津有味的。
“有田,你的親事怎麼樣了?上回不是還說定了日子…”突然想起昨天沈澤跟自己說的,有田的親事又起了波折,小花問道。
話說到這,有田面色沉了沉,很快又揚起笑臉:“還早着呢,姐。你別擔心。”見小花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他摸了摸鼻子,什麼都別想瞞過這個比自己纔出生早一刻鐘的姐姐,臉上黯然,道:“春桃她娘好像不太樂意,她怎麼想,我也知道,就是看咱娘身體不好了,怕春桃過來吃苦,但是也沒說退親的事,可能得推遲一陣……”
小花沉眸點點頭,這時代,不管怎麼樣退了親,女子總是要吃些虧的,但是現在嫁過來,很明顯照顧已經中風的婆婆的事情就落在她這個媳婦身上了。不能怪春桃娘現實,蔣氏只怕心中也是清楚的,說到底,這都是因爲自己這個換了芯的不孝女……
見小花神色不好,有田忙寬慰道:“娘也沒說啥,姐,春桃跟我說她樂意照看咱娘,她是個好姑娘,娘也說就等等,她肯定會好起來的,再說年紀大了,誰還沒有個病痛。村裡李老頭不也是腿瘸了,還不是日子照常過呢。”
小花勉強笑了笑,心中堵的難受,爲了她這個女兒,田家,家不成家,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中風在二十一世紀也是世界難題,何況是現在,能不能再好起來真的很難說。
眼前的陽光被遮住,原來沈澤已經坐在她身前,大手在她頭上輕輕的揉了揉,手指抹去她的淚:“以後我們好好的伺候娘,可好?”
她點點頭,心中酸澀,再看看有田不好意思的別開頭去,又推搡了沈澤一把,當着有田的面卿卿我我真的合適嗎?
沈澤執着的將她面上的淚抹掉,又再臉上揉了幾下,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開,不用小心翼翼的感覺真好,只是剛擡起頭,看着陳三皮滿頭大汗的進來,面色又沉了下去。
陳三皮一看這人多的,腳步頓了頓,身體擋住了拖着的東西。
有田嗅了嗅:“陳三皮,你拖的什麼?一股子硫磺味啊!”
陳三皮嘿嘿笑了兩聲,也不遮掩了,頓時院內的低迷氣氛一掃而空:“那是啊,這可是好不容易弄到的,有田,你不是要炸魚嗎,這些肯定夠了吧?”
說着大大方方的展示身後的一個大麻袋。
有田走過去掂了掂麻袋:“這是要做什麼,這麼多,你哪裡弄來的,不是說官府都有備案嗎?”
陳三皮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你要不要?”
有田搖搖頭,視線還是盯着那麻袋打轉:“就炸點雨,不用這硫磺也成呢,就木炭和硝石粉都儘夠了。”說着又打量陳三皮,有田雖然平時憨厚,但是可不傻,這目光看的陳三皮渾身不自在,別開了視線,又看到小花和有田一模一樣的眼神,這活像是他是什麼的大殲大惡之徒似的。
陳三皮眼皮抽動,看到沈澤一臉淡然,這還真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既然別人都打上門來了,哪裡有不去迎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