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冰蒂斯舒展腰肢,優雅地將聖潔長弓拉成一輪滿月,以女神那充滿威儀慈愛的語調說出“他媽聖光的力量”的時候,我就知道基本上沒自己什麼事兒了,這個兇殘的女流氓和旁邊已經黑霧繚繞的姐姐大人會搞定一切的,更何況還有個潛入暗影的莫妮娜:這姑娘最引以爲傲的幾項技能裡,近距離必殺可是名列第二。
名列第一的是烤小圓蛋糕不加水的技術。
說起來,自從身邊一圈兇殘的傢伙越來越兇殘,我自己出手戰鬥的機會似乎已經很少了,這大概算是一種幸運?
戰鬥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但仍然相當激烈,即使以冰蒂斯的力量,面對首領級的希靈使徒也是做不到秒殺的,畢竟高階的希靈使徒和真神實力根本差不了多少。敵人中有一個應該是艦隊的最高指揮官,從軍裝判斷或許是少將軍銜:與當初的三百指揮官差不多。那是一個瘦高個的男子,面相平平無奇,然而戰鬥力確實強大,他依靠自身的護盾和某種種類不明的偏斜力場,竟然能正面彈飛冰蒂斯的聖光弓矢——當然這也跟那個女流氓平常勤練板磚以至於箭道有所退步有關——但最終他還是落敗了,這個墮落使徒指揮官擅長的是遠距離戰鬥,這一點根據他召喚出的浮游炮以及手上的武器就能看出來,在戰艦內這樣侷促的空間裡,他無從發揮,而另一方面。冰蒂斯又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這個女流氓悍然在最後一刻扔出去一塊星金石整體澆鑄的板磚……
板磚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光速。裹挾着聖光,比帝國軍現在大規模列裝的艦載遷躍助推式動能導彈破壞力還大,再加上姐姐大人在旁邊從頭到尾的DEBUFF,只用一瞬間,將軍級墮落使徒的護盾就被打崩了,敵軍首領倒下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定格的不甘和困惑,我估計他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最大的一次敗仗是倒在板磚下的。
他的副官和護衛人員則在隨後被冰蒂斯四處亂飆的聖潔弓矢和莫妮娜從陰影中鑽出的刀鋒所擊潰,他們也奮勇作戰。甚至試圖和我們同歸於盡,但最終,他們槍支失靈,瞄準失誤,護盾故障,不斷誤傷,連自爆裝置都表示找不到彈藥。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倒下的人身上有一半傷痕都是自己造成的。姐姐大人臉上始終帶着陰測測的笑容,最後一個倒下的墮落使徒軍官都沒想到,現場最危險的敵人其實根本不是那把隨時會從他們自己的影子中冒出來的刀鋒,也不是那個罵罵咧咧而且戰鬥風格彪悍的女流氓,而是看上去笑容可掬的黑長直御姐……
當一切塵埃落定,硝煙散去。原本整潔明亮的星艦走廊變得千瘡百孔,側面的合金牆壁上露着巨大的空洞,甚至能看到空洞外面縱橫交錯的管網叢林,以及管網叢林對面的另外一條走廊。冰蒂斯收起長弓和板磚,晃晃悠悠地來到倒下的敵人們面前。低頭檢查了一下。
“都活着,”女流氓快活地說道。臉上帶着邀功的表情,“妾身說過自己出手很有分寸。”
空氣中凝結出一團暗影,莫妮娜自暗影中顯出身形來,她甩了甩有點痠痛的手臂:“哈啊,看來果然有點累了……剛纔在森羅世界消耗有點大,否則這種戰鬥本不應該消耗什麼體力的。”
我默默看了這個女孩一眼,這個個性有點古怪的神族女孩,或許是個隱藏頗深的兄控。儘管她總是在揍她哥,但剛纔這姑娘把依爾森轟在外面,卻是因爲不想讓後者上躥下跳地擔心自己。我瞭解依爾森的性格,那個有點二愣子的傢伙是個不懂得掩飾心情的人,莫妮娜出一點問題,他就能暴走至少二十四小時,莫妮娜從森羅世界出來之後狀態有點不佳,她把依爾森攔在外面不讓他跟着過來,無非是不願被自家老哥看出來而已:當然,如果你真的開口問,莫妮娜的回答一定是:
不想被那個神經兮兮的白癡湊上來噁心自己罷了。
“你緩口氣吧,等會出去狀態能好點。其實剛纔你不用出手來着,我跟陳倩倆人就搞定了。”冰蒂斯看了莫妮娜一眼,大大咧咧地說道,後者果然有點尷尬地別過頭去:被我猜中了。
順便說一句,其實冰蒂斯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顆挺敏銳的心來着。
我湊上去看了看那些已經失去戰鬥力的墮落使徒指揮官,他們身上仍然隱隱散發着深淵化後那種令人不快的狂亂氣息,即使他們已經失去意識,而且我也只是靠近,也仍然感覺自己彷彿在面對一堆隨時可能爆發的炸彈:這是深淵天生的破壞傾向給人帶來的錯覺。
被活捉的墮落使徒是有轉化價值的,即使曾經當過敵人,但只要能淨化他們身上的深淵力量,這些仍然是很好的帝國戰士,他們身爲戰士的錯誤可以依靠戰功來彌補。其實現在帝國就有了相當數量的深淵化部隊,雖然這支部隊難以正大光明地暴露在臺面上,也不能算作正規軍團,但他們仍然以特戰組的身份活躍在帝國戰場上,現在最大的一批深淵化艦隊還在墮落使徒的邊境附近活躍着。眼下我們俘獲的這部分敵軍也可以拉回去轉化,就像當初曉雪那個熊孩子在敵人老巢裡乾的那樣。
普通的士兵淨化起來較爲容易,只要掛載在新帝國的精神網絡中,我和曉雪的虛空生物力量就能將其順利轉化,至於眼前這些指揮官級別的墮落使徒就需要比較強猛的淨化手段了,和當年冰蒂斯被淨化的過程一樣,眼下這羣恐怕也需要揍一頓……
我想現在動手,不過思考了一下。還是等他們醒過來再說吧,感覺那樣手感會好一點——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覺醒了不良的愛好?
這一小羣處於昏迷狀態的敵軍指揮官很快被戴上拘束鎖。並由我們召集來的士兵帶回了旗艦,至此,這座墮落使徒旗艦已經完全肅清,落入了帝國軍手中,與此同時其他各處的裝甲蠍部隊也傳回捷報,除一座邊疆級戰艦在蠍子們還沒來得及登陸時就因內部損壞嚴重而直接自爆,因而無法俘獲之外,敵人的這一小波旗艦編隊已經全部被俘獲了。不知道假如他們的皇帝知道自己的新式艦船就這麼被帝國軍繳獲會是個什麼想法。大概會暴走?反正我挺期待。他們這次看上去有點莽撞的入侵行動真是損失頗大,誠然,第六艦隊在這次戰鬥中也遭遇了很大戰損,而且帝國軍擁有神秘系軍隊的秘密從此就算是徹底暴露給敵人了,可除此之外,敵人並沒有獲得更多實質性的東西,反而我們獲得了一批看上去很棒的新型飛船。
但願研究中心那幫傢伙會對這份驚喜滿意吧。
通知在後方待命的曉雪派人來打掃戰場。接收飛船,我則和其他人繼續向這座旗艦的艦橋方向前進。戰鬥已經結束了,但我們想去看看那羣冒冒失失的蠍子兵情況怎麼樣,順便前去重啓這座旗艦的主機——當然,是以新帝國的主機人格作爲替換——否則這個百公里長的金屬塊是不可能移動起來的,要把它一路拖回影子城可不是個好主意。
一路上再無阻礙。很快衆人就抵達了已經因爲激烈戰鬥而變成廢墟的戰艦指令中心,這裡到處都是墮落使徒半死不活的“屍體”,幾乎將有些較爲狹窄的通道堵塞。裝甲蠍們橫掃了這個地方,並且嚴格按照“作戰計劃”所要求的,把每個敵人都揍到半死:也就是戴上拘束鎖之後絕對跑不了。但實際上不戴拘束鎖也不可能再動彈的地步。被派來接收戰俘的士兵還沒“清理”到這個區域,衆人在一堆幾乎被砍成馬賽克的墮落使徒“屍體”中艱難前進。我很慶幸自己現在的神經已經能在如此環境下波瀾不驚了。最終,那幫冒冒失失和敵人將軍對戰並且被抽了個人仰馬翻的裝甲蠍出現在大家眼前,和預料的一樣,情況……不甚樂觀。
數名裝甲蠍倒在軍官平臺的階梯下,身軀已經一動不動,她們摯愛的斬艦刀無力地落在地上,其主人身上則有着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來自敵軍高級指揮官的強力攻擊摧毀了這些以防禦見長的士兵的護盾,也一併摧毀了她們的軀體。我忍不住腳下一頓,隨後快速上前,查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蠍子兵的狀況。
她已經陣亡,上半身和蠍子肢體連接的地方被洞穿,傷口處可以看到結晶化的殘破結構,裡面的能量流動完全終止,只餘下暗淡的輻射輝光。曾經強大而充滿力量的蠍尾無力地垂在地上,在其人類身體的那部分,美麗的容顏也不再有任何表情。
“還好……靈魂順利上傳了。”我輕輕舒了口氣。
儘管在戰場上陣亡犧牲是最最尋常的景象,但無論如何,看到自己的士兵倒下都不可能成爲一件舒心的事情,或許一個人可以習慣征戰,但就連珊多拉那樣擁有“戰歌公主”之名的女王都更樂意看着自己的戰士活着從戰場上回來。我很慶幸眼前這個砍刀妹死前上傳了自己的靈魂,這樣在幾天之後她就又能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集訓場上,繼續和某個渡鴉打打鬧鬧以及到處轉着圈找打折氦三了。裝甲蠍作爲一種需要面對最高強度戰鬥壓力的兵種,在擁有強力防禦的同時,也擁有更加優秀的靈魂上傳系統,這樣能保證她們的存活率。因爲根據統計,三大英雄兵種裡面,裝甲蠍在戰場上陣亡的機率幾乎是另外兩個兵種陣亡機率總和的兩倍還多,如果她們復活起來再不給點力,那……
反正渡鴉說蠍子都是“人傻命大”的傢伙,其實一點都沒錯。
這時候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個有點沙啞的女性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陣亡的姐妹都上傳了,因爲戰鬥已經結束。所以帶寬壓力不大,受傷的姐妹已經傳送返回母艦。現在正搶修,沒受傷的姐妹在別的區域,她們沒和敵人的最高指揮官遭遇,真遺憾,剛纔的戰鬥挺盡興的。”
我驚訝地循聲望去,卻看到軍官平臺的臺階角落裡原來還靠着一個蠍子兵,她已經無法站起,於是僅僅上半身輕微活動對我們行了個不完整的軍禮:“很抱歉。陛下,沒能攔住那幾個敵人,我們戰鬥力不足……”
“先別說這個,你快掛了!”冰蒂斯急吼吼地說道,那名蠍子兵的狀態非常非常差,她身上的傷勢根本不比另外幾個陣亡的裝甲蠍輕微,這個女孩的蠍尾已經被折斷。機械身體幾乎被轟飛了一半以上,腹部也有一個洞穿的傷口:她因此無法直立,而只能軟綿綿地靠在旁邊的欄杆上。即使對希靈使徒而言,這也是致命的傷勢,因爲她的自我修復功能顯然已經被破壞了!我不知道她怎麼在這個狀態下還能這麼冷靜地跟長官彙報情況,但面對冰蒂斯的話。這個蠍子兵只是無所謂地擺擺手:“不用擔心,我會上傳的,剛纔我正在計算。”
聽到“計算”兩個字,我才注意到這個裝甲蠍手裡還抓着個數據終端,看樣子在我們到來之前。她一直在數據終端上查詢什麼東西。我感覺這個蠍子跟自己以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包括她現在古怪的行爲。這傢伙一定是最早誕生的那批蠍子之一——別問我做出這個判斷的原因。姐姐快步上前,查看了這個蠍子兵的情況,不過她也無能爲力,只好低聲問道:“你在計算什麼?”
蠍子兵費力地把數據終端擡起來晃了晃,聲音沙啞:“根據系統自檢,屬下的機體還能維持存活三十六分鐘,這時間足夠傳送回母艦進行檢修,不過我發現自己的核心能量爐和物質轉化系統都已經熔燬了,這兩樣東西是屬下身上最麻煩的裝置,進行精修的話要花費的時間並不比重新制造一副身體來的短,所以屬下在算,是現在傳送回去返廠大修合算,還是掛掉回去等復活合算……”
我:“……”
看到蠍子兵這悽慘的模樣所帶來的心理壓抑瞬間就NM煙消雲散了……
也是,現在戰鬥已經結束,靈魂上傳網絡處於最安定的狀態,這時候還活着的士兵壓根就不怕傷重陣亡,只不過我不敢確定其他帝國兵會不會也是這樣,眼瞅着自己不行的時候就掏出個計算器來摁兩下,合計合計自己是返廠大修划算還是直接掛回城划算,這視死如歸的程度……你還敢更缺心眼點麼?
我蹲下身子輕輕扶着這個已經直不起身的蠍子兵,她傷痕累累的身體和那二缺一般的心眼組合起來,讓我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額,你計算結果是啥?”
“還是掛回城吧,”蠍子兵把數據終端關掉,扔進隨身空間,順手把自己掉在地上的斬艦刀也收起來:這些東西都還能用,等復活之後重新激活原來的空間代碼就能取回來,隨後她體內滴滴響了兩聲,這個傻大姐滿意地點點頭,“長官,屬下先行告退,明天下午三點四十六分回來報道!”
隨後她身子徹底一軟,腦袋無力地垂了下來:“死”掉了。
我:“……”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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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蒂斯咂咂嘴:“陳,妾身見過的最可怕的軍隊就是你們這樣的,你們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萬一復活失敗了呢?”
我嘴角抽抽着露出個勉強的笑容,想說在戰鬥結束之後,靈魂上傳復活的成功率就是百分之百,不過這顯然沒太大說服力:帝國兵不怕死的因子被銘刻在他們的每一步行動中,現在復活成功率百分之百他們會這樣,但戰鬥中復活成功率只有一半的情況下,他們照樣會帶着狂喜的心情衝到敵人的旗艦上自爆——這種瘋狂的戰鬥風格已經伴隨他們億萬年了,過去,現在,將來,永遠不會改變。
不過話說回來剛纔這個蠍子兵真的好奇怪,我該問問她的名字來着,這個有趣的傢伙……
我們很快就完成了對敵艦的重啓以及系統接管,其實這挺簡單的,雖然聽起來是高端洋氣的操作,但實際上只需要把泡泡製造的通用型指令接口安裝到星艦核心控制塔上就行。這座飛船原本的操作系統已經被完全摧毀,可以說它現在就是個空白的軀殼,我們要把它帶回去,只需要安裝一個性能足夠控制飛船躍遷模組和虛空跳躍模組的控制器。完成這最後一項工作,衆人便回到了帝國上將號的艦橋上——當然,順便帶上了在外面乖乖等着的琳和依爾森。那頭傻龍還在伸着脖子咳嗽,她真的不該用牙打洞來着,雖然我承認這姑娘有一副好牙口,但她的消化能力明顯比不上珊多拉……
潘多拉姐妹已經先我們一步返航,她們今天應該是比較盡興了。看到我回來,倆一米二立刻從坐席上跳下來,一前一後撲上來給了我個能讓普通人輕度燙傷的擁抱:她們的腦袋上還冒着煙呢。
維斯卡掛在我脖子上不肯鬆手,我趕在自己真的被燙傷之前把這丫頭拆了下來:“回去,乖乖散熱,冷卻到常溫再抱抱。”
“順利返航,警報解除。”我笑着對不遠處的曉雪揮揮手,這次入侵保衛戰以帝國軍勝利結束——雖然我還是不知道墮落使徒冒冒失失過來到底是幹啥的。
曉雪笑眯眯地湊過來:“好了,爸,現在有功夫去看看那個求援信號到底怎麼回事了。”
哦,我差點把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