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有必要首先解決生者對亡靈生物的排斥問題……”
看着將自己緊緊包裹在阿賴耶羽翼中僅露出一個小腦袋可憐兮兮地看着我的安薇娜,又扭頭看看呈癡呆狀的三個人類,我如此自言自語道。
“這不可能!”當騎士大叔緩過勁來之後,他立刻如此喊道。
“拜託能不能不要說這麼沒有創意的話?”我搖搖頭說道,“面對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就一個勁地說不可能什麼的,人類都這樣的話那整個世界也就沒希望了。”
“可……可是……”騎士大叔不說話了,但後面的維克多卻哆哆嗦嗦地說道,“一個亡靈生物,竟然使用聖光,甚至……躲在天使大人的羽翼中……天使大人,您……”
“這是我的弟子。”阿賴耶立刻露出聖潔的微笑,然後又憐惜地撫mo了一下一旁瑟瑟發抖的小幽靈的腦袋,說道:“也是我的妹妹……”
我明顯地注意到,阿賴耶的翅膀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再看看安薇娜藏在阿賴耶身邊強行把後面的羽翼拉到身邊的舉動,那個難受的角度……設身處地地想了想,突然覺得天使妹妹的翅膀恐怕是塊抽筋了……
可惜反應不怎麼靈敏的幽靈女僕明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將阿賴耶的羽翼扭到了一個什麼樣的角度,反而還更加用力地朝裡面躲了躲……
考慮到千萬不能讓一直以來爲天使妹妹打造的聖潔高貴外表崩潰掉,我只好趕在阿賴耶哭出來之前將某個遲鈍的女僕揪了出來,然後一邊提溜着自家女僕,一邊對仍然處於震驚中的三人說道:“我想現在還是先告訴你們我們的計劃比較好。”
聽完我關於組建“救世軍”的想法,吉安娜倒是早已知道,因此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而維克多和安東尼則露出了一絲猶疑。
“聯合整個艾澤拉斯的智慧生物來對抗敵人,這確實是一個偉大的計劃,”維克多字斟句酌地說道,“而且我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盟友可以聯合起來,但是,連亡靈生物也……”
至於一旁的聖騎士安東尼,則表示地更加明顯:“我無法接受和亡靈在一個陣營中這樣的事情!”
完全沒有顧及到旁邊安薇娜的感受……
感覺到坐在我身邊的幽靈女僕微微地顫抖,我立刻安撫地握住了對方完全沒有溫度的小手,低聲說道:“別怕,他是傻X……”
而坐在我另一邊無聊地梳理羽毛的阿賴耶則擡起頭,對騎士大叔說道:“是因爲你無法像我的幽靈妹妹一樣掌握真正的神聖力量而感到自卑嗎?”
犀利!如果不是知道阿賴耶是真的因爲神經粗大而搞錯了狀況的話,我都要以爲這傢伙是故意的了!
騎士大叔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但卻無言以對,不僅因爲這是事實:剛纔安薇娜確實以亡靈的身份使用出了聖騎士都不一定能掌握的聖光技能,更因爲說這句話的是一個天使,一個真正的神聖代言人,面對這位幾乎就是聖光本身的少女,安東尼完全不敢有任何不敬之處……
“我理解生者對亡靈的排斥,但我還是要說,你的偏見,太嚴重了!”
面對我有些嚴厲的職責,安東尼明顯很有想法,但由於我“神使”的身份,他只能憋屈地說道:“感謝您的教誨……”
果然是以耿直著稱的聖騎士,就這說謊毫不掩飾的樣子,哪怕小泡泡不小心打碎東西時偷偷躲在沙發後面的樣子都比他高明百倍——話說這還真是一個微妙的比喻呢……
“我知道你不服氣,沒關係,現在你大可以不在意我和阿賴耶的身份,說說你自己的看法。”
雖然旁邊人老成精的維克多和冰雪聰明的吉安娜(你看,美女就是有優勢,同一個意思就要換兩個形容詞……)一直不斷地對他使眼色,安東尼還是毫不猶豫地開口了,這也從某一方面證明了,聖騎士的腸子基本上都是不拐彎的……
“亡靈生物是不潔而且邪惡的!我所接受的教義也指明瞭,聖光和亡靈之間絕對是不能共存的關係!”看樣子安東尼還是一個比較激進的聖騎士——事實上,自從亡靈天災肆虐,這個世界上的聖騎士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變成了這種有點極端的類型,沒辦法,整個生者世界都差點被亡靈天災給吞噬掉,作爲亡靈的天生對頭,聖騎士自然對那些不會喘氣的“生物”恨之入骨。
好吧,我知道這個騎士大叔是自己人,他的言論也是這個世界人類的共識,但是……這種理論還真是讓人相當不爽。
不過我也沒打算短時間內扭轉這樣一條几乎全世界公認的公理,我現在只是想讓這個古板的騎士大叔改變看法而已。
“按照你的理論,一切亡靈生物都是邪惡而且不潔的?”
“那麼,我的女僕是一個亡靈,但你認爲她是邪惡的?”
“這個……”安東尼立刻有些卡殼,即便他再激進和一條筋,也知道面前的這個幽靈女孩是“神使”的僕人,簡而言之,就是神僕,再加上旁邊對安薇娜百般維護的阿賴耶,安東尼當然不敢公然聲稱神的僕人是邪惡的。
說實話,直到現在,安東尼仍然對神使和天使竟然如此偏愛一個亡靈生物而感到不解和難以置信。
看到安東尼的表情,我就知道,雖然他不敢公然聲稱安薇娜有罪,但這個古板的傢伙心裡肯定還堅持認爲一切亡靈生物都是有罪的,包括安薇娜在內。
“我想知道,你所接受的教條中判斷他人是否有罪的標準是什麼?”我突然話鋒一轉,提起了聖騎士關於“公正、裁決”的條例。
雖然剛被我嗆的不輕,但提到聖騎士最基本的常識,安東尼立刻精神煥發起來,他正了正坐姿後說道:“危害他人,背棄朋友,不忠,不義,貪婪……等等行爲,都是有罪的。”
“說的很好,那麼你認爲安薇娜觸犯了那些戒律中的哪一條?你至少要列舉出一條,否則你就觸犯了聖騎士的戒律之一:陷害無辜者。”
安東尼的臉色一下子漲的通紅,很明顯被我提到的聖騎士戒律給嗆到了。
剛直的騎士大叔神色尷尬,絞盡腦汁地試圖找出安薇娜犯了什麼過錯,但“不得陷害無辜者”這條戒律卻從始至終懸在他頭頂,幾分鐘過去,我們面前的騎士大叔便已經汗流滿面。
其實我這也有作弊的嫌疑,因爲安東尼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安薇娜,他當然說不出所謂安薇娜的罪過,不過既然從一開始他便認定了安薇娜是邪惡的亡靈,那作爲一個聖騎士,他就必須能夠準確無誤地指出安薇娜曾經犯過哪一條過錯,從這方面來說,我並沒有爲難他。
“很明顯,你指不出來,或者說,你完全是憑藉着‘亡靈既邪惡’這一條慣性思維來進行評判的,根本沒有考慮到這個判定是否合理,現在你仔細想想,在你判斷所有亡靈都應該被淨化的時候,你是否真的敢以聖光的名義起誓,整個艾澤拉斯世界所有的亡靈生物都觸犯了至少一條致死的罪名?”
“……不,我不敢如此斷言。”儘管回答的很艱難,安東尼還是如此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這也是我比較欣賞聖騎士的原因,這幫傢伙雖然古板而狂熱,但假如你真的佔理,那麼他們即便再不情願,也會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
事實上,我所提到的觀點是一件相當顯而易見的事情,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可以很容易想到,但問題是,這個世界生者對亡靈的排斥實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不說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刻意忽略了那些不幸的亡靈生物是不是真的全部有罪,更重要的,即使有人想到這一點,他敢當衆提出來嗎?
就好像在二戰之後的猶太倖存者羣體裡,你敢振臂一呼希特勒萬歲嗎?
所以當突然有一個人就這麼直白地將這個問題拋在安東尼面前的時候,這個剛正的聖騎士大叔立刻便手足無措起來。
“判斷對方是否有罪,前提是對方是否犯了錯誤,但是爲什麼偏偏亡靈生物要被排除在外?就因爲一個可笑的習慣,便將他們當成異端?當成罪人?”
“可是亡靈天災……”安東尼儘管已經羞愧難當,但還是堅持提到了這個相當敏感的話題。
“我承認,絕大部分的亡靈都是天災軍團的爪牙,他們是所有生者的死敵,但是——難道整個世界所有的亡靈都是天災爪牙嗎?”
面對我的質問,安東尼無言以對,連旁邊旁聽的維克多和吉安娜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我想知道,你們將被遺忘者當成邪惡陣營的根據是什麼?難道是因爲他們擺脫了巫妖王的控制,所以你們認爲他們是邪惡的?那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爲,任何亡靈生物,一旦不再聽從巫妖王的命令,那麼就是有罪的?也就是說,你接受的教條,其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巫妖王萬歲!?”
如果林雪在的話,恐怕我會立刻遭遇世上最強大的吐槽之雨的洗禮吧……這種偷換概念和混淆視聽的手段貌似已經囂張到一定境界了……
“不是這樣的!”對我這樣堪稱恐怖的責問,安東尼幾乎是失控地如此大喊道,但他立刻便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於是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你們的觀點,但說實話,作爲一個沒有你們那種慣性思維的旁觀者,當看到擺脫了巫妖王控制的被遺忘者受到人類聖騎士攻擊的時候,我們差點以爲你們是巫妖王的助手……”
巫妖王的助手?!安東尼悚然驚醒,不分青紅皁白地打壓那些已經自由的亡靈,那不正是在拼命地幫助巫妖王掃清叛徒嗎?難道說,自己一直堅持的所謂正義,竟然愚蠢到了這種程度?!
“所以說,雖然我理解你們的仇恨,但能不能麻煩你們稍微清醒一點,好好看看那些被你們一棍子打死的亡靈們是不是真的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