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覺自己的信號發射器已經被人定位之後，天使軍團的人立刻做出了摧毀三艘發射船的決定，他們調轉炮口，毫不猶豫地對自己的飛船發動了攻擊，但承載着信號發射器的那三艘飛船顯然極爲重要，它們都是由裝甲厚重的母艦改裝而來，並且可能在覈心防禦上進行過特殊設計，第一輪的齊射下，只有一艘飛船似乎遭受了致命打擊，而此時，帝國上將號的時空塌陷裝置已經啓動。
在天使軍團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那三艘絕對不能落入敵人手中的戰艦劇烈震動了一下，然後急劇在視界範圍內縮小，最終跌入了另一個空間。
西維斯看着眼前的懸浮屏幕，上面有一個始終監控着太空中神秘信號的窗口，隨着敵人的信號發射船沉入空間褶皺，現在它終於變成了一條死氣沉沉的直線——信號終止了。
“母艦方陣，集中優勢火力，全力殲滅叛軍殘餘部隊，突擊艦衝擊天使軍團本陣，士兵們，皇帝在注視着你們！！”
儘管我正在注視的實際上是莉莉娜手裡即將被消滅的最後一瓣橘子，但西維斯鼓舞人心的聲音還是化爲了帝國將士們滔天的戰意，已經佔據絕對上風的希靈戰艦開始縱橫馳騁地收割敵軍，早就憋着勁要揍那些添亂的天使戰艦的突擊艦駕駛員們更是如同出籠的潘多拉一般，兇猛地撲向了脆弱的“低等文明”軍隊。
後者在發現自己唯一的倚仗已經消失之後，終於徹底失去了抵抗意志，開始整編制地調轉航向，試圖逃離這片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恆星系，他們的前身不過是殺人越貨的海盜團而已，即使組成正規軍，也殊乏真正的軍事素養，當壯膽子用的信號發射裝置完蛋之後，他們立刻潰散了。
但在帝面前，逃跑比迎戰更加愚蠢，我們的突擊艦在巡航狀態下都擁有整個宇宙最快的速度和靈敏度，那些依靠矢量逆轉裝置來進行機動的高速戰艦最擅長的就是追捕到處亂竄的殘兵敗將，第一艘帝國突擊艦衝入天使軍團本陣的時候釋放了一個大範圍的躍遷干擾信號，讓敵人百分之八十的躍遷引擎陷入了數分鐘之久的“視覺盲區”，而就這幾分鐘時間，已經足夠帝國艦隊狼入羊羣了。
“嘁，假如他們死戰到底，至少還能獲得帝國戰士的一點敬意。”
身旁突然傳來了一聲不屑的嗤笑，我聞言立刻扭頭，沒看見人。
然後低頭，發現維斯卡正在咕咚咕咚地灌果汁。
貓瞳蘿莉頓時就毛了：“哥哥大人一定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裝作第一下沒看到我們吧！”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你嗓子還啞着呢”哈哈大笑着將張牙舞爪撲上來的維斯卡抱住用臉狠蹭兩下，我感覺心情逐漸從戰鬥時的緊張舒緩了下來，“叛軍全部殲滅了？”
另一邊同樣在灌水的潘多拉眨巴眨巴灰濛濛的大眼睛，舉起一個小牌子，上面寫着：“嗯。”
……真簡潔。
拽拽，拽拽。
大概是看見只有維斯卡受到親暱，連雲淡風輕的潘多拉都忍不住開始主動拽我的衣角，另一隻手又換了塊牌子：“抱抱。”
萌的都冒泡了這丫頭。
伸出另一隻手將潘多拉也抱起來，蹭蹭後者軟乎乎的小臉，我有點好奇地看着因爲連續釋放氦閃而說不出話來的她，又看了看雖然嗓子有點啞但仍活力無限地大喊大叫的維斯卡，困惑不已：“維斯卡你嗓子沒事？”
貓瞳蘿莉嘿嘿一樂，從兜裡掏出一樣物事來：西瓜霜含片。
“氦閃前吃半斤，氦閃後多喝水，笨蛋姐姐可不知道這個。”
我：“……”
這算不算人類醫藥史上的奇蹟？
之後的戰鬥已經沒有懸念，被信號吸引來的叛軍數量上遜於我們，戰鬥力上也弱於有高級指揮坐鎮的帝，在我們的集中打擊下，現在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而天使軍團更是不堪一擊，他們在兩翼的兩個集團軍在我們的第一輪打擊下邊灰飛煙滅，而中央集團軍則在發信裝置被捕獲之後遭到了希靈戰艦無所顧忌的全面絞殺，雖然數量龐大，但那些東拼西湊的飛船戰鬥力竟然比我們在這個宇宙見過的任何一支軍隊都要弱小，並不是說飛船本身的質量差到哪去，而是敵人的軍事素質……
算了，幾年前還是海盜團的傢伙，軍事素質能強到哪去？
如此看來，天使軍團能在東天區這樣殘酷的地方成爲第二大的勢力，所仰仗的，應該就是“牧羊人”的力量，那個發信裝置所隱藏的秘密看來不容小看。
這片恆星系已經處於帝掌控下，但我們卻不打算將這裡作爲長久的領地——對我們而言，這裡的戰略價值不大。本來帝的打算就是對此地進行一次突襲，看看莉莉娜所說叛軍和天使軍團基情燃燒的歲月是怎麼一回事，同時檢驗一下和叛軍正面作戰的幾種戰術而已，最後竟然引來這麼多敵人實在是我們沒有預料的，假如不是維嘉及時定位到了敵人的信號發射器，被吸引來的叛軍絕對不會僅有兩撥，現在我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應該離開這片區域了。
將那三艘沉入空間褶皺的戰艦打撈出來稍微費了點功夫，它們擁有十分完善的防護技術，即使之前受到了窮途末路的天使軍團的自殘式打擊和空間褶皺的引力震盪，這些飛船裡面的發射裝置也仍然在工作着，將它們打撈出來的一瞬間，那陰魂不散的信號又出現了，我只能發動了無差別的能量凍結，不管那些裝置在用什麼能源，統統凍結住之後總算沒問題了。
“我總覺得，咱們是不是應該徹底摧毀這片星系？”
莉莉娜看着懸浮屏幕上正在飛快遠離的恆星，嘟囔起來，“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哪怕佔着沒什麼用，也不能就這麼還給那幫海盜。”
“問題是現在那裡的敵軍已經死光了，剩下的全是礦工和平民，咱們得講人道主義啊，”我搖了搖頭，“而且留着這地方能讓天使軍團更頭疼，他們必須花大力氣重建星球防禦工事，那座恆星系是個巨大的引力源，適合作爲往外派軍的跳板也就意味着更適合作爲敵人躍遷的目標，但假如咱們真的摧毀了整個恆星系，天使軍團倒是可以光棍地放棄這個已經變成雞肋的廢墟了。”
莉莉娜斜了我一眼：“也就是說，除了人道主義，其餘的纔是真話吧？”
“咳咳……也不能這麼說……”
γ-6星系已經變成了視距範圍內的一個小點，處於隱形狀態下的帝正在加速向羅蘭蓋爾財團的邊境移動，與這裡第一強大的羅蘭蓋爾財團接觸是莉莉娜的建議，她對那些人的評價頗高，據說他們是在東天區唯一一個有可能站在帝這邊的勢力——當然，讓他們和牧羊人直接開戰恐怕他們沒這個勇氣，但如同自由王國那樣作爲一個幫手應該還是可以的，羅蘭蓋爾那個作風強硬的領袖有這個勇氣。
更重要的是莉莉娜提到的一點：“假如說天使軍團掌握的希靈神器隱藏了什麼秘密的話，那麼跟他們對付了這麼多年的羅蘭蓋爾財團肯定是知情人。”
就因爲這個理由，我們決定先和羅蘭蓋爾領袖接觸一下，然後再決定和天使軍團以及東天區叛軍的對抗問題。
或許是傳教的時候真的和羅蘭蓋爾人民打成了一片，也可能是撤退前和羅蘭蓋爾領袖那短暫的接觸起到了作用，莉莉娜似乎沒費什麼功夫便獲得了財團的入境許可，這讓我挺驚訝，不過想想的話，說不定後者是根本不敢拒絕我們的入境申請吧……至少我們還提出申請了。
塔維爾已經開始在艦內研究所分析那些打撈上來的戰艦殘骸，不知有沒什麼發現，我跟姐姐打過招呼，決定親自過去看看，潘多拉和維斯卡也湊着要一起去，那個研究所在距離艦橋十公里之外的戰艦橫臂區，但飛船裡交通很方便，門口就有出租車。
“……我說，在帝國上將號裡面跑出租那哥們不但還在營業，都成立公司了？”
在研究所門口下車之後我才反應過來，看着揚長而去的出租車屁股上“橫通臂出租，叫車請呼777頻道”一行大字無語良久。
旁邊維斯卡聳聳肩：“他們主要跑戰艦橫臂這條線，還有個競爭對手叫縱通臂出租的，叫車頻道111，兩家出租車公司這兩天打得跟熱窯似的，就因爲帝國上將號縱臂比橫臂長了225公里，縱通臂出租公司的市場份額比橫通臂的大好多，市場競爭激烈啊……”
我愣了半晌，最終無奈地嘆口氣：“真是吃飽撐的，搞公共運輸不就得了。”
潘多拉立刻就把小牌子舉起來：“沒人坐，倒閉了。”
也是，總旗艦裡面任務出行可以乘軍用運輸機，其他時候根本沒有固定的羣體客流，跑公交的來來回回淨定點走空車了，有幾輛出租足夠……這坑爹的事兒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吐槽了。
不知道塔維爾本人是否介意，但我覺得她的研究所最近真的在經常性變成垃圾回收站，我們從戰場上收集來的戰艦殘骸說好聽點是戰利品，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業內人士口中這些玩意經常被稱爲廢銅爛鐵，而這些破爛已經連續堆滿了塔維爾的數個分解平臺，從最高級的帝國叛軍巡洋艦，到現在我們打撈上來的天使軍團舢板船，各種垃圾應有盡有。
分解一艘飛船需要的場所是非常大的，哪怕我們僅僅要分解它的一兩個艙段，塔維爾不得不將工程大廳暫時充當了研究室，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她正在指揮幾個助手將一大塊金屬碎塊切割開來，半徑數百米的工程大廳裡有數個反重力平臺，現在這些平臺上都懸停着類似的機械組件，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最靠近塔維爾的平臺上那個正在緩緩旋轉的水晶-金屬組合體。
“這就是信號發射器，”塔維爾手中抓着一個信息屏，身穿研究員白袍的她在現在看上去英姿颯爽，對這個眼鏡纔是本體的研究娘而言，實驗室就是她的戰場——儘管看上去跟廢品回收站一樣，“爲了關掉這東西我們費了不小功夫，但總算成功了，原本應該有三個發射器，但其中一個在蠍子們突入戰艦的時候被天使軍團的士兵嚴重炸燬，還有一個，搭載它的母艦在即將沉入空間褶皺的時候被天使軍團的主炮正面命中，連飛船帶發射器一起報廢，幸好這個還算完整，我們已經把它和附屬設備分離開，現在正在掃描它的內部結構。”
我越聽越稀罕：“一臺由人類造出的設備，竟然能給你造成這麼大麻煩？”
腦筋不怎麼好用的蠍子們倒還算了，她們對任何需要動用腦組織的事情都不擅長，然而塔維爾可是我們這裡學識如妖孽一般的人物，區區人類製造出的設備，還能難住她？
“我不知道這東西是哪來的，但它絕對不是天使軍團這樣的低等文明造出來的東西，”塔維爾轉過身子，看着那散發出淡淡輝光的古怪機械，語氣異常嚴肅，“非常先進，非常神奇，雖然掃描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我覺得這東西採用的技術恐怕已經達到了帝國科技的水平，天使軍團用三艘龐大的航母來搭載這些不過兩米高的裝置並不完全是爲了保護它們，更重要的是他們那拙劣原始的科技根本無法很好地控制這些設備，那些航母我們已經進行了初步分解，您看，就是這些——”
塔維爾說着，伸手指了指四周反重力平臺上懸浮着的龐大金屬塊。
“這些是曾經用來安裝發射器的艙段殘骸，天使軍團將整艘航母都改造成一個控制插槽，來實現對發射裝置‘開’和‘關’的兩個簡單操作，它們爲這些艙段配置了的十七座反應堆，來讓發射器在最低模式下激活，種種跡象表明，天使軍團的人根本不能真正使用這三個結構複雜的信標，他們連這些裝置百分之一的功能都無法掌握，而只能讓這些信標發射一些奇怪的信號，用來召喚帝國叛軍，不過叛軍爲何會對這些信號產生迴應，並且保護信號的發射者……抱歉，我的陛下，資料不足，無法分析。”
“沒關係，你接着說。”我已經被塔維爾的一系列發現挑起了巨大興趣，隱隱約約地，我覺得有什麼秘密就要被揭開了。
“然後是這個東西，它讓我有些困惑，”塔維爾說着，手指在旁邊的空氣中划動了一下，在我們面前呈現出一個一米多高的全息投影，上面顯示的是一系列複雜的三維結構，“這是這些發射裝置周圍的能量場分佈圖，在根據其能量頻率標以不同的顏色之後，就會呈現出這種模樣，這裡，還有這裡，存在兩個明顯的斷層。”
“什麼意思？”
我老老實實地問道。
“說明這三個發射器並不是完整的設備，它們是從另外一個更龐大的東西上拆下來的，”眼鏡娘推了推眼鏡，一瞬間的反光讓我瞬間被她從氣勢上鎮住了，“我已經看到真相……”
很遺憾，塔維爾氣勢滿滿的發言突然被一名急匆匆跑來的研究員打斷了：“塔維爾首席，陛下，還有兩位將軍，掃描結果出來了！請看看，這個……這個不可思議的東西！！”
說完，這個剛纔一直在負責掃描發射器結構的研究員打開了隨身的投影裝置，並將其接駁到承載着發射器樣本的反重力平臺上，立刻，掃描結果便同步顯示在了那個凌空旋轉的樣本上。
兩米高的水晶-金屬結構體從中間一分爲二，一半是正常的視覺圖，另一半則呈現出透明狀態，顯出了內部的透視結構——一片密集的蜂巢一樣的水晶網格，大團大團的明亮線條，以及看不出作用的，正在飛快移動的光斑。
反正我是什麼也沒看懂，只有塔維爾發出了一聲驚呼：“靈結晶？！”
“嘛玩意？”
“是一種特殊的晶體結構，被用於改裝型帝國母艦的主機管理裝置，可以負責艦載主機之間協處理的通訊功能，它本身也可以執行效率極高的信息處理流程，母體級希靈主機的思考模塊就是一種靈結晶的變種，但是這個……它的體積太大了！帝國上將號的整個協處理陣列也只有這東西的一半大小，屬下甚至懷疑我們現在的科技手段能不能造出如此巨大的靈結晶結構！它幾乎是個技術奇蹟！”
這一刻，我承認自己再次呆了，腦海中不斷迴盪的一個想法就是：孩子她媽腦子裡是這麼個玩意？
塔維爾已經混若無人地進入了研究狀態，甚至顧不上搭理她的皇帝陛下和將軍大人，不斷縮放着眼前的全息投影，塔維爾口中的驚呼就沒斷過，足足十分鐘，她纔想起旁邊還站着個一頭霧水的帝國元首呢。
好吧，還有兩個一頭霧水的帝國將軍，潘多拉跟維斯卡倆小妮子專精打架，對這些高精尖的專業東西她們同樣是一竅不通。
“非常抱歉，我的陛下，”塔維爾尷尬地推了推眼鏡，“這是我也從未見過的東西，它顯然出自帝國科技，但其體積和功能之強大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印象中的任何一種帝國母艦都不會用這種裝置，而且這塊靈結晶被改造過，現在它已經不能用於建立協處理通訊，它的真正功能還需要很長時間去破解，這個裝置非常古老，恐怕已經持續運行了數十萬乃至數百萬年，到現在還處於計時待機狀態，天使軍團的拙劣技術只能讓能量衝擊它的表層結構，然後反射出一堆可以讓叛軍蜂擁而至的信號而已，這個裝置從未真正被激活，幸好是這樣，那些低等文明沒能對這個古老的裝置造成結構性破壞，屬下需要一些時間，來破解這個上古設備的信息保存模塊，這東西和叛軍之間存在某種聯繫，說不定它就記錄了叛軍誕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