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風很不喜歡坐烏車,他寧願騎馬,甚至寧願走路。但現在他卻坐在馬車上.因爲薛冰姑娘喜歡。薛冰姑娘一向是個文文靜靜的.連走路都不會跨大步的人,至少她總是喜歡裝出這種樣子。
幸好車子走得很穩,因爲路很平坦,往京城去的大道總是很平坦。陸小風坐在車上摸着下巴.下巴好像很酸。他忽然發現自己最近苦笑的次數實在太多了,笑得下巴都發了酸。薛冰就坐在對面,看着他,眼睛裡還是充滿了那種誰也說不出有多溫柔的笑意。
陸小風忍不住道:“現在你總可以說出那秘密來了吧”
薛冰道:“什麼秘密?”她居然好像已完全忘了這回事。
陸小風道“當然是紅鞋子的秘密。”假金鵬王死的時候手裡抓着紅鞋子,繡花大盜繡的是一塊紅鞋面。
薛冰道“噢,這個秘密呀,這個秘密還沒有到說的時候!”
還是那座酒樓,常臣勿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狄蕭和司空摘星推杯換盞,卻並無歡聲笑語。
狄蕭和司空摘星之間,要說生疏,卻也見過面說過話,相互之間的底細愛好大抵都清楚,按武林的習俗就算是朋友了。要說是熟絡,卻從未聊過天喝過酒。
司空摘星突然放下猛攻炸茄盒的筷子:“你真的要去找繡花大盜?”
狄蕭眉頭一皺,放下筷子,飲了三杯酒,才緩緩開口道:“食不言,寢不語。可以長壽。”
司空摘星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逗了!好好好,等你吃完咱再慢慢說,不急不急。”
狄蕭道:“不用,說完再吃。我的確要去找繡花大盜,不僅要找到他,看看他的武功,可能要殺了他。怎麼了?”
司空摘星道:“可能殺了他。爲什麼不肯定?”
狄蕭道:“不知道我去的時候,陸小鳳和六扇門能不能留下一個活蹦亂跳的繡花大盜給我殺。”
司空摘星道:“要是不活蹦亂跳呢?”
狄蕭道:“我不是爲了殺他纔去找他,我要看看他的針夠不夠快,是他能戳瞎我的眼睛,還是我的劍快過他的針,抹了他的脖子。如果他已經不能施展武功,殺他還有什麼意思?”
常臣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狄蕭,卻絲毫看不出這個笑起來風情萬種的異域女子是個武癡。
司空摘星挑眉道:“現在還沒人知道繡花大盜是誰,你怎麼找他?”
狄蕭道:“用不着調查繡花大盜,找到陸小鳳就夠了,他會告訴我繡花大盜是誰。他一向是個很愛惹麻煩,本身也很麻煩的人,江湖上有什麼麻煩事,只要問他就能得到答案。”
司空摘星突然賊兮兮的笑了,擠眉弄眼:“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說你在找陸小鳳……因爲~吶~”
狄蕭一愣,問道:“什麼?”
司空摘星突然收斂了笑意,眼神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嚴肅:“我真心建議你別和陸小鳳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對你甜言蜜語,你也當他喝醉了放屁。他是個好朋友,但不是一個好男人。我這麼說你能聽懂麼?”
常臣勿心說,你這樣說陸公子不好吧?男女私情這種事情不是別人能夠插手的,而且陸公子的小鬍子一向很有女人緣。
狄蕭歪了歪頭,一頭霧水。
司空摘星見她還沒聽明白,舉起小指晃了晃:“據說你是陸小鳳的這個。”(小拇指=女朋友)
常臣勿看不懂這個手勢,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秉持這不要說話不要惹事的原則,默默不語。
狄蕭臉色一沉:“除非陸小鳳不想活了,否則他不會招惹我。”
司空摘星噗笑道:“大姐哎!現在江湖上傳聞你在搜尋他是因爲陸小鳳拈花惹草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是就好啊,我真擔心陸小雞會變陸燒雞。他不是那種能從一而終的男人,你也不是忍氣吞聲的女人,平時胡鬧也沒什麼,有些女人不能……傳聞鬧的沸沸揚揚,幾乎比紫禁之巔的決戰更引人注意,你還真的在認真找他,不由得我不信。”
狄蕭淡淡一笑:“這倒有趣。”
司空摘星驚愕道:“這還有趣?”
狄蕭抿嘴笑道:“按這傳聞的道理推斷,現在陸小鳳在查找繡花大盜的下落,想是心儀那位嬌滴滴愛繡花的大鬍子美人兒。我是不是該給陸小鳳送賀禮了?”
司空摘星狂笑一陣,喘氣道:“說的有理,很有理!哈哈哈哈,不知道陸小雞的耳朵有沒有因爲這個傳聞被薛冰咬掉。”
狄蕭道:“陸小鳳還有心思找他的小美人兒?”
司空摘星道:“神針薛家的傳人,陸小鳳查針線刺繡的事情,一定會去找薛冰。那是武林四大美人兒,也是四條母老虎之一,陸小雞的耳朵被她咬了很多次,幾乎咬掉。要我說,還是雞翅膀吃起來更好,雞耳朵真不知道有什麼可吃的。狄姑娘,你喜歡吃雞翅膀還是雞腿?”
狄蕭淡淡道:“我吃素。”說罷,拾起筷子,低着頭吃東西,再不說話。司空摘星呆了一會,自覺無趣,亮的驚人的眸子在和常臣勿一起的少年郎身上掃來掃去,看的人人後背生寒。
離開酒樓的時候,司空摘星突然擋在狄蕭身前,誠懇道:“你能不能在這兒等我兩天,我和你一起去京城。”
狄蕭道:“不行。”
司空摘星道:“爲什麼?”
狄蕭歪歪頭:“因爲我要看看繡花大盜的武功。”
司空摘星嘆氣道:“那麼,你可以和我比輕功麼?如果你輸了,就等我兩天。”
狄蕭道:“我只出劍,你逃不掉。”
司空摘星攔住閃身要走的狄蕭,突然一揚手,一股白煙噴到她臉上。狄蕭想了想,於是身子搖晃兩下,軟軟的向後倒去,司空摘星伸手把她攔腰抱起:“抱歉,我必須攔住你。”
狄蕭的腳尖往下一壓,一個鷂子翻身站在司空摘星面前:“你是繡花大盜?”
司空摘星驚愕道:“不是。”
狄蕭道:“那你爲什麼對我出手?剛纔第一次的時候,我以爲你在和我開玩笑,現在第二次,說吧。”
司空摘星有些奇怪的羞惱,咬牙道:“有一個人要我攔住你。”
狄蕭道:“哦。”說罷,轉身準備離開。
司空摘星叫道:“你不想問他是誰麼?”
狄蕭道:“不是陸小鳳的仇人,就是你的仇人。”知道我要去找陸小鳳,叫人攔住我,或許有什麼針對陸小鳳的陰謀陷阱怕被我發現。或者是,知道我這人對於冒犯自己的人,一律殺之,所以讓你來送死。
司空摘星的身子一晃,繞到她身前:“我必須得攔住你。”話雖如此,他卻盯着狄蕭腦後的劍柄,準備隨時施展輕功。
狄蕭緩緩道:“如果,如果我對你出手,你是準備逃跑,還是想看看我會不會真的殺了你?”
司空摘星果斷道:“跑!我欠他人情,不是欠他的命。”
狄蕭笑道:“好,不讓你爲難。你別攔我,我也不爲這件事殺他。或者你今天一定要攔住我,也可以,明天我去殺他。只要你在不讓開,無論是誰,他都喝不到後天的粥了。”
司空摘星緩緩挪開步子:“我也要攔住陸小鳳,你插手麼?”
狄蕭笑道:“關我什麼事?”
司空摘星跳上房頂,突然回頭道:“你到底有多喜歡喝粥?”
狄蕭一笑,突然消失在原地。極目遠望,只見一個小小的白影鬼魅一般消失在遠方。
陸小鳳和薛冰在一起,孫中醉酒調戲武林中四條母老虎之一的冷羅剎薛冰,被砍斷了手。依然扮作店夥計的司空摘星故意被陸小鳳認了出來,兩人把挖泥鰍的事兒放在一旁,開始探討盜仙能不能偷到陸小鳳手裡的那塊紅鞋面。
當晚,陸小鳳熱血沸騰的以‘失敗者對勝利者磕頭叫爺爺’爲目標,開始了不知道爲期多長時間的紅鞋面守衛戰。結果以薛冰的消失,司空摘星中毒而告終。
狄蕭站在窗外大樹上,哼了一聲,運起輕功急速衝往京城。
天濛濛發亮的時候,狄蕭站在合芳齋糕餅鋪的院牆上。在這裡,能夠聽到幾個人的呼吸聲,也能感受到一股危險而可怕的劍氣。
西門吹雪睡得很好,很香。卻在狄蕭走到他門口的時候醒了過來,起身道:“是狄蕭?”
狄蕭站在門口,突然有了一絲女人氣:“我方便進去麼?”
西門吹雪冷冷道:“我穿着中衣。”
你要是不在乎你就進來,要是在乎就等我穿衣服。
狄蕭推門而入,拔出插在衣領中的無鞘劍輕輕放在桌子上,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陸小鳳在來京城的路上,兩天後到。”
西門吹雪皺眉:“他不應該來的這麼慢。”
狄蕭笑道:“司空摘星在耍他,拖延他調查繡花大盜的時間,看上去很有趣,我不想點破。”
西門吹雪道:“哦。我隔壁是空屋子。”
如果需要,你可以住在我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