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坐在地上,嘴角叼着菸頭兒,目送着遊俠揚長而去的樣子。從他寬滿的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水已經打溼了他的衣襟。
他緊張的還未平復,推在不住的顫抖。他顧不得這些,步履蹣跚的朝着站在那裡的何非和林梓走去。
何非撫着胸口,靜靜地站在風中。
林梓撩被風拂亂的頭髮,將琥珀項墜取了下來,交到了何非的手裡;又將紫色緞帶那在眼前仔細的端詳着。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耳墜,擡起頭看着一臉泥水的何非,又回頭看着蹣跚走來的張軍,終於放鬆了緊張的心情,長舒了一口氣,輕輕地揚起了嘴角。
何非將項墜掛在脖子上,右手放在上面輕輕地攥着。他回過身看着張軍腳步不穩的晃到了身邊,兩人默契的在朝陽下擊掌微笑。
三人疲憊的躺在雜草叢中,張軍將菸頭碾碎,扔到了草叢裡。何非看着天空:“你不是戒了嗎?”張軍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對着天空大聲喊叫着。
何非放聲大笑了起來。
林梓將緞帶放在眼前,當着陽光,表情平靜且舒適。
何非看着那紫色緞帶,聽到了張軍的話:“當時遊俠舉起刀,我以爲你們倆要出事,真是嚇死我了。”
何非回頭看着張軍,明顯,他已經擺脫了急促和緊張。何非深呼吸一口氣,平靜的說道:“你忘了,遊俠是永遠不會空手走的,所以,他帶走了我身上的詛咒。”
張軍將頭轉向了太陽的方向,他用手擋着陽光,他的額頭顯得更加明亮:“就是貼在你背後的那個白灰色的厲鬼?”
林梓回過了頭,看着何非:“你怎麼會知道這個青色緞帶就是我們要找的紫色緞帶?”
何非伸出右手,將手掌對着天空:“我的手,越是臨近死亡的日期,就越是變得黑紫。”說着,他將緞帶拿在手上摸了摸,又還給了林梓。
何非將手撫着項墜,接着說道:“你把耳墜拿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張軍做起了身,看着林梓。林梓小心的將耳墜摘了下來,從張軍驚恐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即便他看不到詛咒之氣,也能看的出來,那耳墜徹底的變成了黑紫色。
何非將琥珀項墜對着太陽,裡面趴在柳葉上的三隻螞蟻樣子顯得很自在,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疑惑。
何非放下項墜,坐起了身:“紫色是詛咒的顏色吧。”
林梓應了一聲,也坐起了身。
何非雙手向後拖着地,語調平靜的說道:“我想起你讓我們倆用那個紙片驅鬼的事情。當時,張軍的手上就染上了黑色的霧氣。所以我想,同樣的道理,我讓青色緞帶接受了詛咒或許能行,然後就把它變成紫色緞帶了。”
張軍結果林梓遞來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那就是說我們還是沒有找到紫色緞帶嗎?”
何非轉頭看了看林梓:“林梓爲什麼知道找到紫色緞帶是解開我的死亡詛咒的方法呢?”
張軍的注意力也轉向了林梓,兩人都對她瞭解這事的原因很感興趣。
林梓將耳墜重新戴好,又用紫色緞帶扎着頭髮:“我能感知詛咒,任何事物,而且,終生與詛咒爲伴……可是你們知道,我是怎麼知曉詛咒的危險的嗎?”
張軍說道:“不是通過耳墜嗎?那個店門打開的時候,你就摸着耳墜坐在地上的。”
林梓看着花圈店的門口,又望向遠處的天空,她表情痛苦,哽咽的說道:“通過做夢。我看到的夢境,都是有關詛咒的事情的。我不被允許做美夢,從開始被詛咒以來,我每個夜晚都是在噩夢中度過的……”
說着,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我看到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她在散着發,嘴裡一直唸叨着紫色緞帶……然後,我看到她開始發狂,將刀和斧剁向了一具屍體,並且說,快給我找來……”
林梓看着何非,表情很複雜。何非笑着說道:“不用問,要求找緞帶的人肯定是我了。”
何非慢慢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回過身看着兩個人,得意的說道:“我們找到的就是紫色緞帶,林梓看到詛咒的噩夢中,要尋找的紫色緞帶就是齊志留給我們的青色緞帶。”
兩人面面相覷,林梓擡起頭說道:“爲什麼?那一定是齊志沒有交給我的禮物。”
何非俯下了身子,語調顯得輕快:“哦,你都沒見過,憑什麼肯定那是齊志送給你的?根據他鄰居的說法,這條緞帶是要交給我們倆的纔對。而且,你也不告訴我們,你和齊志什麼關係。”
說着,何非站起身,正對着大門敞開的花圈店,對張軍說道:“張軍,《鏽色筆記》還帶着的吧。有一頁應該被染成了方形的青色印記,你應該沒注意到。”
張軍慌忙的掏出筆記,翻看起來。林梓一臉的疑惑,也靠到了張軍身邊,她突然眼睛一亮,用手指着一塊青色的印記:“這個,就是這個!”
張軍看着那印記內的文字讀了起來:“答案,將引導,被,紫色,詛咒,到,的。”
何非朝着花圈店的方向走了過去,他挪着腳步,一邊說道:“我當時拼出來的句子是這樣的——答案將被引導到詛咒的紫色。當然我的理解就是,把青色變成紫色的意思。”
張軍和林梓相視而笑,兩人跟着站起了身,走到了何非身後。林梓疑惑的問道:“你還看什麼呢?”
何非走到了店內,拉了下燈繩,燈竟然被打開了。周圍什麼都沒有,家徒四壁。兩人跟着走了進來,突然身後的門就被關上了。
何非驚慌的喊道:“不好!”
兩人迅速轉過身,門後面藏着一個女人。
何非看着這個女人的樣子,雖然是他不認識的樣貌,但是她的穿着和身形,讓何非想起了第一天上樓時,那個和他撞在一起瞬間消失的詭異的女人的身影。
此時的張軍用手指着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哆哆嗦嗦的說道:“齊,齊楚玲!”
何非和林梓不約而同的說道:“啊?齊楚玲?”
突然,外面一片漆黑,燈泡啪的一聲碎掉了。三人快速的靠在一起,挪到了牆角。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夢如虹。
她提着一個行李箱,應和了一聲何非的房東,就關上門進了家。
看着家裡的佈置,她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又擺弄着傢俱,隨後很滿意坐在沙發上。
囤在地上的,還有一大堆化妝品的商品。
林梓能看到何非兩眼發直的盯着夢如虹,他呼吸變得急促,聲音很低的唸叨着:“不會吧,這不可能……”
何非無法認同,他內心深處那塵封的回憶又重新開始煩擾着他好不容易理順的精神。
而那個,他本以爲是小虹走後新搬來的,銷售化妝品的樂觀女性,其實就是兩個人見面之前,他所不知道的夢如虹的生活狀態。而這場景,居然每次都在他路過那條小巷的時候,專爲自己而上演着。
很快,這片段就在三人眼前瞬間消失了。
敲門聲讓屋子裡重新變得明亮。
小玲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她撲到了夢如虹的懷裡,將本子展示給她。夢如虹輕輕撫摸着她的額頭問道:“這是什麼啊?”
小玲說道:“一個姐姐給的,說是能保佑小玲平安。”
突然,三人又站在了青林路的林子裡。
小玲的爺爺將本子交給了被嚇得直打顫的寒風的前妻的手裡。韓風的前妻確認着:“真的能幫他們擺脫詛咒嗎?”
齊楚玲從她的身後走了來,輕聲說道:“沒有時間了,趁你還有辦法改變什麼。”
燈再次被打開的時候,《鏽色筆記》放在了充滿怨恨的夢如虹被割掉的頭顱前。
一切恢復了平靜。
四周又變得敞亮起來,陽光穿過玻璃直射了進來。
門被打開了,站在門口的人影向着裡面的三人打着招呼。
那是齊志。
齊志走了進來,齊楚玲跟在了他身後。
齊志看着何非,他表情懇切:“這個筆記是我們倆用生命中最後的時間一起研究出來的。我們被薨詛咒,成爲了死亡詛咒的受害者。爲了擺脫這個詛咒,我們千辛萬苦的找到了一個古法。”
齊楚玲走上前,看着張軍的方向,輕聲的說道:“那就是將危險顯示出來,並打斷薨所佈下的詛咒鏈條。”
何非擰着眉:“詛咒鏈條?”
齊志急切的說道:“我求求你們,請找到小玲的屍骨,讓她得以安葬。跟她的屍體在一起的,應該還有一支筆,那是和這個本子相配套的。能夠通過塗抹找到詛咒鏈條的關鍵線索,以及方法。”
說着,齊志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齊志回過頭看了那身影一眼,轉過了身:“我們的時間到了,求你們幫幫我。”
說着,齊志和齊楚玲被那個高大的身影跨上了鎖鏈,跟着他消失了。
三個人在站在屋子裡,還未反應過來所有的情況。
林梓表情呆滯:“原來她就是齊楚玲。”
張軍扭過頭問道:“怎麼了?”
林梓看着兩人,表情木訥的說道:“齊志跟我提過一個妹妹,我沒見過,只知道她叫齊楚玲。”
何非眼前一亮,對着張軍說道:“那個只有火能點着的奇怪紙條,當時顯出來的那個玲字,會不會是指齊楚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