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非拼盡了全力,總算來到了貨梯的位置。
發現剛纔的小孩兒也沒有追過來,他稍微鬆了口氣,慢慢的坐到地上,喘着粗氣。
望望四周,窗外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何非開始懷疑手錶上指示的下午四點的準確性。
樓道口的燈光很昏暗,一閃一閃的,就好像聽到了心臟跳動的節律。
何非儘量讓自己靠走廊近一些,哪怕是微弱的燈光,也能提供一絲絲的安全感,讓他能夠稍微放心一些。
他坐靠在面對着走廊的拐角的牆壁下。
何非探頭張望,生怕會再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而緊張的在心裡祈禱着。
走廊裡空蕩蕩的,像個巨大的音響,將窗外那肆虐的風雨和電閃雷鳴的聲音全都集中播放了出來。
而何非自己身處的地方在相比之下,卻顯得格外的安靜,加上身後傳來的風雨交加的聲音,他感到自己彷彿是在一個勉強可以遮風擋雨的亭臺中面對着一場肆虐的暴風雨一般。
耳邊風和雷電的聲音並不明顯,反而更讓何非感到不安。就在他蜷縮着身子,緊張的瞭望着四處的時候,貨梯的門突然打開了。
何非迅速的扭過了頭,表情驚恐的看着電梯的門緩緩打開的樣子。
他不斷閃爍着的眼瞳和一直在跳動的眼瞼,是他從心底吹來的一股寒風在作怪。
電梯的門打開了,裡面什麼也沒有,但是可以聽到從電梯裡傳來的高跟鞋和地板碰撞出的腳步聲。
仔細聽聽,可以發現腳步是很匆忙的。
那腳步聲踢踏、踢踏……一直迴盪在走廊裡,和窗外的雷聲相互應和着,讓孤身一人的何非感到自己是那般的無力。
他不自主的抱着兩肩,蜷成一團,哆哆嗦嗦的包圍在空蕩且黑暗的環境之中。
張軍和林梓被那突然飛起來的頭顱嚇得抱作一團,卻見那頭顱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來滾去。
張軍扶着林梓的兩肩,將她安置在身後的角落裡做好,自己回了頭,壯着膽子靠近了那個包。
他伸出不斷打着顫的右手,寬滿的額頭上滴下了黃豆大小的汗水,張軍痛苦的吞嚥着口水,感到喉嚨裡一陣陣的疼痛。
當他的手碰到了帶子的時候,電梯突然一陣晃動,張軍快速收回了手,電梯顯示着3樓,門被緩緩地打開了。
兩人沒有多想,張軍拿起林梓的包,隨着她快速走出了電梯。
林梓藉着微弱的燈光,看到張軍胳膊上佈滿了的雞皮疙瘩,不禁搓了搓自己的兩臂。
看看四周的狀態,他們兩人才明白外面的是什麼樣子的。
林梓接過張軍遞給她的包,小心的翻着,她拿出手機,發現才下午四點左右。林梓走了兩步,扶着窗臺,看着外面的情形:“這才下午四點,怎麼黑成這樣了?”
張軍靠在牆壁上,沒有迴應,他把頭扭向了窗戶的方向,顯得很疲憊。
林梓轉過身,撥弄着月牙形耳墜,臉上佈滿了疑雲,專注的看着走廊的方向。
她緩步靠近了走廊,輕輕地前傾上身,小心翼翼的左右觀瞧着,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現象。
林梓側身靠着牆壁,陷入了沉思。
這個大樓究竟是怎麼回事,整個樓層的格局居然都明顯不同。電梯雖然還能用,但是這棟大樓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我感受不到任何災厄要降臨的氣息,但是從進門開始,這裡的種種現象都能看得出,這裡遍佈了厲鬼,怎麼會一點兒有威脅的感覺都沒有,這太奇怪了。
林梓一邊想着這些,一邊撥弄着耳墜,緊張的感覺剛有些好轉,又隨着窗外炸雷的巨響,把她重新拖回到了不安中。
張軍走到林梓身邊:“想什麼呢?”
林梓回過頭,看着他,將撫弄耳墜的手放在了胸口上,輕輕地深呼吸,然後說道:“咱們倆得想辦法從這裡出去,我突然想到有個人或許能幫我們,正好他現在人在D城。”
張軍看看手機,又裝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叼在了嘴上:“確實,我剛纔用了下手機,根本就打不通電話,看來我們已經孤立無援了,只能靠自己想想辦法了。”
林梓這時也拿起電話,撥通了何非的號碼,她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光亮,臉上掛着驚喜:“啊,通了,通了!”
張軍拿下嘴裡的煙,靠了過去,林梓打開了免提,從電話裡傳來了聲音:“嗚嗚……嘿嘿……呶”
兩人擡起了頭,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恐懼。
電話突然掛斷了,只聽得一聲巨響,嚇得兩人蹲在了地上。
放眼望去,所有的玻璃都碎掉了。
燈光忽明忽暗,狂風肆虐的衝進了屋子,將遍地的玻璃碎片隨意的亂拋。兩人朝着走廊裡奪去,所有的窗子都被打碎,他們只能迎着風緩緩的前進。
張軍頂着風,呼吸顯得有些困難:“不對啊,這大樓,這一排窗戶按理說應該是房間纔對,我們倆曾經開過好幾次門……”
林梓應和着:“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大樓本來就沒有這種一排窗戶的格局纔對……”
張軍突然拉着林梓的手說道:“跟我來,那個門好像能進,先去那兒躲一躲。”
兩人艱難的走進門,張軍拉着門把手,打算將門關上,可是剛剛拉動出很小的一個縫,兩人就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何非強打起精神,他手扶着牆壁,想要趁着現在還很平靜的機會,快速的乘上貨梯,逃到一樓去。
他按着電梯的按鈕,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何非又用力按着按鈕,但是從按鈕裡滲出了血。
血流順着牆壁流了下來,很快便爬到了何非的腳下。何非本能的朝後退去,他向着四周不斷地巡視,他希望有什麼人,哪怕是鬼可以救救他。
他越來越靠後,而地上的血就像長着眼一樣,一直跟着他移動着。
何非越來越緊張,他已經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窗外風雨交加,聲響也越拉越嚴重,而偏偏走廊裡在這時想起了嗚嗚的哭聲。何非既不敢離得走廊太遠,以免借不到僅有的星點燈光,又不敢靠的太近,因爲哭聲實在是太滲人了。
何非右手攥着琥珀項墜,絕望的搖着頭,眼看着那血流停了下來,慢慢的在向上立。
那真的是在“起立”,血水在一點點在長高一樣,像條蛇一樣。
何非半蹲着貼在牆上,渾身顫抖,兩眼睜得如同在臉上開了兩個大窟窿。他發出絕望的呻吟聲,穿着粗氣,他知道,這一回,他真的是命懸一線了。
那血蛇逐漸的變成一個人形,出現了四肢和軀幹,一瞬間,一顆頭突然從軀幹的方向翻了出來。
面孔上沒有眼睛,只有兩個窟窿眼兒,大張着嘴,而嘴裡沒有牙,從嘴裡淌出血。
那是個男性的腦袋,他沒有頭法,不,確切的說,他沒有頭皮。
他正對着完全不知所措的何非,張着嘴說道:“告訴你!你弟弟也是我殺的!”
何非一瞬間眉頭緊鎖,不明所以。
這時,貨梯的門剛好開了,何非情急之下,飛身一腳,將那光頭踹掉在地上,頭咕嚕咕嚕的滾到了走廊的方向。
何非衝進了電梯門,這時,聽到了剛纔在這個電梯打開時聽到的那個腳步聲。
聲音很快的靠近了。
電梯門完全關上的一瞬間,何非看到了夢如虹的身影,他表情是一驚,然後,電梯門便關上了。
張軍向後退了兩步,雨點從走廊裡打到了屋子裡的地板上。林梓站在他身後,緊張的看着從門後面伸出來的手指。
張軍屏息凝神,小聲說道:“林梓,看看後面有沒有門什麼的,要是咱們被關在這裡的話,想跑都沒地方了。”
林梓小聲的應了一聲,慢慢的回過頭,打算看看有沒有後路,剛剛轉過頭,一張臉七竅淌血的臉就正對着她,林梓差一點兒就背過了氣,她下意識的大喊着,蹲在了地上。
張軍感到了從身後傳來的陣陣陰風,而眼前的那隻手,也緩緩的推着門,知道將門關上,張軍纔看清了門後面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個沒有頭的身體,穿着運動衣,看手指的樣子,大概是個女性。
而此時的張軍根本就不知道身後的事情,更不知道,那顆頭,就在他的身後。
林梓顫抖着靠着張軍小腿,張軍盯着眼前的身體,慢慢的把頭轉向後面,一顆男性的頭顱掛在一條很粗的鐵鎖鏈之上,來回的搖擺着。
張軍自知情況危急,他小心的俯下身,將林梓攙扶起來,突然一腳踹向了那個身體,將身體蹬倒在地,打開了門,拉着林梓朝着走廊的深處跑去。
林梓跟着張軍跑了出去,又突然停了下來,向回跑,張軍喊着她。可是林梓並不打算停下來,她彎下腰像是在撿着什麼。
這時,那個長髮的男人已經站在了林梓的面前。
何非抱着肩膀,看着電梯的按鍵上,只有16樓是亮着的。
他摸着自己胸前的琥珀項墜,仔細端詳着剛從電梯裡撿到的一把小鑰匙。
何非看着那鑰匙,心想着:這好像是把文件櫃的鑰匙。
他又看了看16樓的目的地。
這鑰匙和16樓一定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他不禁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疲憊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