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一經摔倒,陸無雙也醒悟過來,她深深感動,想到方纔的境界,實是讓人難以忘懷,非是劉志恨,她怕是三四十歲後才能得悟。小龍女過來,見這丫頭一頭一腦的汗,想她本就是劉志恨的心頭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瞧你,出這許多汗……”好在陸無雙身有龍根木香,不然縱是她是個女兒家,怕也是要起味兒了。
先前那少女一步將男子抱住道:“二哥……二哥……”
那男子吐出一口濁氣道:“好妹子,二哥沒事……人家沒用大力……”他也是不知,非是陸無雙不用大力,只是兩人先前以硬打硬,都是死費力氣的活,又纏鬥良久,便是再有力氣,也得是無了。這人心底寬厚,還以爲是陸無雙手下留情了呢。
劉志恨笑笑道:“你功夫不錯……周伯通是你什麼人?”
那男子一驚,道:“你們……你們……”
劉志恨搖搖頭道:“我這個小徒行事一向如此,你不要怪她……我們下次再見……”
完顏萍忽然道:“你……你……你答應我的事……”
劉志恨奇道:“我答應你什麼了?”
完顏萍道:“你說幫我殺耶律楚材的……”
那男子與女子大驚,男子心道:“以這人武功殺我父親,實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忙道:“前輩……”其實從外表上看,劉志恨與他兩人實是相差無大,只是人家的武功擺在那兒,男子心道:“許是這人武功太高,返老還童了呢!”也就這般叫了。
劉志恨自然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的,搖搖頭道:“不好說,你的師父可比我輩份還高呢……”卻是對那完顏萍道:“小姑娘,你自己說說,我從頭到尾什麼時候說過要幫你殺耶律楚材了?”
完顏萍如遭雷噬,道:“可是……可是……我之前……”
劉志恨淡淡道:“你的錢是用來救你自己一命的錢,我們已經救了你,你那錢已然是我們的了,一份錢能賣兩次東西麼?還是說,你也想學學我,賣東西都不想花錢的?”
完顏萍小嘴兒張了張,她芳心中千言萬語,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更是明白了,劉志恨帶上她非是別的,也就是爲了她的資財。想她父親死去,雖留給她無盡財富和一些舊部,只是這些偏偏無法讓她報仇,她一心想報仇,卻是不得,眼下錢財又失,真是想死的心也有了。不過劉志恨也不是一棒子將人敲到死折人,卻是笑道:“再者說了,耶律楚材死期將至,你又何苦爲一個死人花錢?”
那對兄妹一齊發出驚呼。卻是一隊官軍跑了出來,爲首一員大官一身紅衣,相貌也是堂堂,道:“二弟……這是……怎麼回事……”他說着話,卻是盯着完顏萍,顯然一眼就認出了她來。完顏萍見了他也是無懼,心中卻是琢磨方纔劉志恨的話。
男子搖搖頭道:“這位前輩……在下耶律齊,這是小妹耶律燕,這位是我大哥耶律晉,大哥,這位前輩武功高強……你還是讓人撤了下去吧……”
耶律晉立時明白,二弟這話的真意是這些人武功高絕,你的人全也是無用,莫要激怒人家,還是下去的好。他久隨父親身邊,於一些能人異士都是知道的,當年攻破大金國時,便是金刀駙馬以一人之力從高山之上飛入城中強行開門,蒙古大軍這才得以殺入城中的。想到金刀駙馬昔日的風采,耶律晉也不敢無禮,忙讓士兵退下。那耶律齊道:“前輩……前輩方纔話中言及家父,想是知道什麼,還請明言……小子感激不盡!”
他急於知道父親的情況,一頭磕下去,將那地上的青石也砸出裂紋,再一擡頭,已是血流了滿面。耶律燕再次驚呼,將自己花裙角撩起,便就是擦。
劉志恨一聽就明白,這是個苦練武的,卻是不知國事。想他老子在朝,每日裡的事他只要略微一想,也該得明白,再看那耶律晉,道:“你也不知道?”
耶律晉道:“我……我……我還真是不知……”只是他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何以昨日裡,父親竟會帶着二弟三妹來到了他這裡,說是宣撫河南,怕是另有隱情。
劉志恨閉目動起了心思。這個耶律楚材實是個人物,他以一人之力扶起了蒙古的文化,蒙古的各種制度多是出於他的手上,這人對於蒙古的事也是知之良多,當可爲我大用,現下蒙古王庭內部不穩,一旦緩過勁來,必是要向大理進兵,如何能錯過這個機會,微微一笑道:“不要說你父親不在,帶我去見他……也許可以避禍……”
耶律晉不疑有它,忙道:“請跟我來……”黃藥師心知劉志恨又是動了算計,卻是哈哈一笑,跟着後面看熱鬧。一行人便就這般到了臨時的駐地。
一入內裡,就在那正堂之上見到了一個老人,這老人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任誰見了,也絕然想不到這便是智機百出明見事理的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正自提筆書畫,這是這個老人不多的興趣之一了,邊有溫茶,老人取來泯了一口,一擡眼,卻見兩個兒子與一衆生人進來了。
不待他先開口,卻是那耶律晉先行跪下,話未出口,淚便自流道:“爹爹……你騙得孩兒們好苦……”耶律楚材一怔,就聽大兒子道:“爹爹,你……你到底是爲了什麼……來這南下的……不要再欺兒了……說實話吧……”
耶律楚材一下坐倒,他看看兒子,再見下劉志恨等一行人,忽然一笑,道:“癡兒,來了貴客,怎可這般失禮,來人,堪坐,上茶……”待僕從們上了新茶,這老兒再一揮手將人喝下。耶律齊是個多心的,關上門,守住了門口,再不容人進來。
耶律楚材行到完顏萍的面前,溫言道:“又見姑娘了……姑娘可還是想殺老夫嗎?不用多少天了……”完顏萍不想見他,她恨這人良久,此仇非是一時可消的,但得了耶律楚材這一番話,她心中也是一顫,暗想:“這個老兒位高權重,到了此,還有誰能害得他?難道他是怕這個兇人來殺他麼?可又好似是不像。”
耶律楚材到了劉志恨的身前道:“老夫閱人無數,足下與這位(指黃藥師)想來都是一等一的高人,可否賜下名姓,也好叫老夫得知一二。”
劉志恨笑了一下,道:“這位是東海桃花島的島主,黃藥師。在下麼,姓劉,雙名志恨!”
耶律楚材一個退步。東邪黃藥師,別人不知耶律楚材可是知道,不就是昔日金刀駙馬的正牌岳父麼!金刀駙馬何等樣人?於蒙古人中幾近於天神,凡是見過他飛入中都城的無不視其爲神,然這人在這位黃藥師面前卻是老老實實,只有捱罵的份。至於劉志恨更是不用提了,此人是北地武林心中的痛,死於他手下的牧民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一人一劍行,過處草亂生,這便是北地殺神的傳奇寫照。然而這位殺神從來沒讓蒙古國省心,他於海外建國之事蒙古人並不放在心上,但他在大理國的一番行爲卻是讓多少人掉下了眼睛。
成吉思汗統一了大漠南北,僅二十年時間,便閃電般掃滅了北方和中歐、西亞百國,宋金對立變成了宋蒙對立。然而,偌大個南宋和百萬宋軍,正面取之,並非易也。成吉思汗便向謀臣郭寶玉問取中原之策,寶玉對曰:“中原勢大,不可忽也,西南諸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於是成吉思汗及其子孫便制定了一條“先下西南,用南蠻強悍之兵以攻宋”的迂迴夾擊戰略。
成吉思汗在世時,便親自率兵進行了第一次試探,至麗江石鼓之北石門關,遇角端獸而還,後來這位老汗死去,但這個策略卻是留了下來。
可萬萬卻是沒想到,老汗死後,他的第三子窩闊臺繼位。窩闊臺做了十三年大汗,他一直把精力放在西方北域,後來他逝世,自然是他兒子貴由繼位。但古人說得好,一代創業,二代守業,到了這貴由三代,便要敗業了。他胡塗酗酒,眼看着身子日差,怕是活不多久了,此時是貴由的皇后垂簾聽政。然而這位皇后卻是信任羣小,排擠先朝的大將大臣,朝政甚是混亂。
也是得了此,劉志恨於大理國起事,先是平定了大理國,再攻伐餘者各國,於蒙古人心中,南方的大理國再不是一戰可下之國,而是個難啃的骨頭了,打下大理國須得多少兵?現在誰也沒了底,只有等西方全定,國內靖平,纔好騰出力量進攻大理國。
耶律楚材搖頭失笑,道:“原來是北地王爺……王爺此來,是想要老夫的人頭嗎?”
劉志恨也是苦笑,他收集人頭的美名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可恨這些人如何知道人體藝術之美!卻是先搖頭道:“我殺你做什麼,你們的皇后海迷失和合答合赤都比我更想你死……我聽說她們兩已經殺了不少了,想來也快到你了……我說錯了麼?”
完顏萍聽到了此,忽然笑道:“哈哈哈哈,報應報應,你滅我大金國,本以爲你會高官厚祿下去,卻也是個兔死狗烹……真真是天意……”
耶律晉雖是猜出,卻是不肯信道:“爹爹,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不可能的,我們耶律家爲了帝國出了多少力,盡了多少心……”
耶律楚材長長嘆了一聲,卻是不好回答。劉志恨淡淡道:“你們本就是亡國之人,蒙古人雖得了你們的幫助立了國,可卻沒拿你們當國人,在他們眼裡,你們不過是可以利用的下等人罷了,既然是下等人,誰還在意你們的利益?看看這個國家,遼人也好,金人也好,宋人,漢人,在他們眼裡,都是蒙古人的奴隸,他們可以給一個奴隸吃好的,住好的,但決不會讓這些長久,奴隸就是奴隸,誰會把有着大批同族奴隸的人當成是本國自己人?”
耶律楚材苦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勸他們,讓他們對境內的國民們好一點,尊重一點,他們就是不聽,我盡心盡力,其實還不是爲了他們好?這樣下去,到時候他們又怎麼能得長遠?我親手開創了這個龐大的帝國,實是不忍它只有短暫的春秋……”
劉志恨道:“也不短了,百年罷了……”
耶律楚材搖搖頭失笑地對完顏萍道:“姑娘,你可聽分明瞭,這個國家和你的金國一樣,不過百年氣運,你今天找我報仇,是因爲我們對你做得這些事,可是從前,你的國家也正是這樣對我遼國的……便如循環……我借蒙古滅了金國,現下我沒用了,蒙古便要滅我了,只是想來,日後能滅蒙古的,怕是王爺了……”
劉志發淡淡道:“蒙古國氣運既有百年,如何是我能滅的?我只能爲滅這個國家打上一點根基罷了……現在的蒙古……太強了……太強了……”
耶律楚材連連點頭,他與劉志恨都是知道,這個國家就目前來說,實是太強太強了,便是劉志恨這般東征西討,也不過是爲自己掙取出更大的一份生存空間,說來只能算是苦苦求生罷了,這一點,也就是少數如他們這般的有識之士才得看出。
完顏萍默然不語,眼淚卻是噗噗地滴下,只是她心中雖是仍有感懷,那份報仇的心思卻是再也不見了,眼下的耶律楚材十足就是個可憐的老人,殺他又有何意?一點用處也沒有。想自己花了多少青春於這上面,完顏萍不禁爲自己感到不值。
耶律楚材選擇了沉默,另一邊,耶律晉卻是心如明鏡,向劉志恨跪下道:“皇后既存了滅我之心,定是要將我等一打盡……王爺此來,定是有主意,還請救我們全家一救……”
耶律楚材道:“晉兒!”
耶律晉道:“爹爹,孩兒知道,你先侍祖國,再侍蒙古,現下是不想再侍別人,什麼可一可二不可三,那都是騙人的,爹爹,你一身所學非是在少,王爺對您又是這般看重,他親身來此,您何必再做執迷?”語聲一低道:“王爺非是善人,您拒絕了他……就不怕他拿我們全家出氣?便是不爲自己想,也當爲孩兒們想啊……”
劉志恨點頭道:“大理國一切都是新政,只是這新政如何,本王也不清楚,畢竟本王只是適行此政,有了老大人幫我,本王就可省去很多心啦……老大人,本王殺人無算,您……可不要逼我……”
耶律楚材怔了良久,才道:“罷了……罷了……一切……就依了王爺……”
劉志恨哈哈大笑,得了耶律楚材,可不是發大了麼。當下,衆人尋在一起,商議南奔。原本這非是小事,只是劉志恨卻有丐幫的幫忙,打點行裝,先將資財運走,再讓人化了妝而行,卻是神不知鬼不覺,至於那些從屬官員發現耶律楚材一家不冀而飛,卻也沒驚起什麼風浪,海迷失本就不想見他這個人,自己走了正是好,發了個耶律楚材已死,家產充公的文書,一切也就都得了俱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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