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離開

天大亮,風颳起,陽光侵,佳人寢,門微關,立精靈。透過細細門縫,望見裡面,靈輝淡淡一笑。裡頭,幾天未眠的星辰終於支持不住,趴在牀沿不省人事。這幾天,她寸步不離,一直守着。

而靈輝,總是裝作不在意的時不時路過此地,帶些吃食什麼的。只是,次數太過於頻繁,他自己都不信每次都是正好路過,還正好食物準備多了。但她也並不揭穿,只每每回復個笑容,像對朋友的笑容。他們,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了嗎?

這種感覺很奇怪。感覺很熟悉,忍不住在意,記憶裡她的身影卻一閃而過,細想,便無影無蹤。似乎只是記憶裡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影子,現實中的一個剛剛認識的女子。本不該有什麼羈絆,卻彷彿羈絆許久。

可不管怎樣,她有她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生活,不是他能走進的。沒有伸手,自然不能抓住。他心裡其實一直有個聲音:如果重新來過,也許我不會輕易放手。

但可惜,畢竟不能重來。轉身,靈輝悄然離去。不管他們之間有過什麼,以後註定不能在一起,不如忘掉,各自生活。

房內,躺在牀上的精靈睫毛微顫,露出那片蔚藍。瞳中漸漸清明,他扭頭,看着坐趴着的星辰,有些心疼,有些欣慰,又有些害怕。他們的右手十指相扣,讓他格外小心。但他儘管小心翼翼,還是把星辰弄醒了。

“醒了?”

“嗯。萊克,你感覺怎麼樣?”單調的面具之下,她笑着。笑意透過眼睛,呈現在布萊克的眸裡。

“沒什麼大礙,就快好了。雷伊他們呢?”環顧四周,他這樣說。

“雷伊和瑞斯進入了任意門,其他去巡邏了。大家商量着等他倆回來,再回各自守護的時空。”

“嗯,我們出去走走吧。”他撐着牀,半坐起來。星辰趕忙去扶。離了牀,走到門口,星辰道:“我給他們留個紙條。”

布萊克點頭,目送她消失在拐角,自己也在牆上用能量寫了什麼,卻每寫一筆就消失一筆。片刻,星辰回來了,他們便離開了雷霆守護局......

那是一塊草地,張滿了狗尾草。那下垂的尾巴在風中搖晃着,並不失生機。他們在空地坐下,賞滿目夏景,聽風感風。髮絲飛揚,凌亂,卻美。

靜坐許久,布萊克扭頭,看着星辰臉上的面具,伸出了手。指尖還未觸到,她就低頭,一縮,拉開了臉同手的距離。而他一頓,慢慢收手,卻突兀的加速,劃過自己的臉頰。指還散着微光,他臉上頃刻間出現了一道傷口,向外滲着血。

“你幹嘛啊!”撫上劃痕,她道,“幹嘛要輸能量啊還?這樣好的不就慢了嗎?這麼,俊秀一張臉......”

他卻握住撫臉的手,盯着她,緩緩而語:“你若嫌你自己,便同我一起。你若在意什麼男才女貌,我便再多劃幾道。”他知道,她的眉一定是皺起的。

又一次伸手,摘下面具,他看着,觸摸上傷疤,一點一點移動,動作輕柔的像對着易碎的瓷娃娃,眉間寫滿了心疼。

“醜嗎?”努力不移開視線,剋制回縮的衝動,她問出這句。

“不醜。不管是小時候的你、復活後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是最美的,在我心裡。”

“是嗎?”她一笑,說道,“那我只給你看,以後都只給你看。”聽着,他的指突然停止不動,垂眉,漸漸放下了雙手。

以後......

--如果她不回去,她的壽命便將只剩幾天。

“萊克,怎麼了?萊克?”

猛然擡頭,抓住她的手,他道:“星兒,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我--”“不要騙我。”

“我,我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明白。”最終,還是要告訴他啊。

“那,這次你依然會回到你的世界嗎?”

“不會了,我會一直留在你的世界裡。”即使是死掉。

眼珠一直左右移動着,他驀地一拽她的胳膊,抱着她的腰,吻上了她的脣。她先是一驚,而後感覺到口腔中的血液,害怕起來,開始掙扎。

萊克,你要做什麼!

星兒,相信我一次。這次,我不會讓你先離開了。

好,我相信你。

血順着喉嚨流入體內,一陣疼痛。

我以前,還真喝過血。那是另一個一次元世界,戰火紛飛,缺水缺糧,萬般無奈下,只能喝死去人的血。

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我從來不相信什麼承諾,但如果是你,我願意相信一次,再相信一次。

太陽偏轉,血液仍流着。

父親說得對,我們之間也許就是小孩子般的喜歡。可是,這樣的感情,大概是最純的吧。我很幼稚,都說怎麼都能活,我卻不想失去你。

所以說,你很自私啊。你的以後有我,我的以後呢?其實,我也很幼稚,都說誰沒誰活不了,我卻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我們都一樣。

我們並沒有錯。

她一陣難受,身體好像不再屬於自己,好似每一個細胞都在破裂。

星兒,如果感到血液上涌,就推開我。

我,知道了。

風停了步伐,她閉住眼睛,猛然推開他,向前一傾,噴出鮮血來。血落在地上,發着少許藍色。而他微微一笑,嘴脣失了色,嘴角卻有點紅。

“看來成功了。我們的壽命相加,然後平分,便是我們各自的壽命。這樣,就算離開,我們也會一起。”

“是嗎?那很好啊。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方法的?”

--你明白了嗎?嗯,我能幫的只有這麼多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她,祝你們幸福。

--是,伯父。

--你這個樣子,她看到會心痛的。不要再逞強了,我把你打暈吧。我現在,也不能再在這裡待太久。

“啊,是伯父。”他手撐着頭,斜看向她。

“這樣啊。”她低頭,輕輕笑着,聲音宛如風鈴,動聽。靠近布萊克,她倚在他的懷中,笑容不變。

他抱着星辰,附耳低言:“我的靈魂受損,壽命估計也不會太長,但是,哪怕只有一天、一年,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再受一丁半點的委屈。”

她也低聲回道:“我不要與子偕老,也不要長相廝守,我只要今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一起度過,哪怕只有一天、一年。”

他們都是逞能的人,都是想着別人的人。也許他們是狼,受傷只能自舔傷口,卻也有一天相互舔舐......

而雷霆守護局裡,夥伴們看到了星辰的紙條。上面寫着:“我們出去走走,也許一會就回來了。”之後不久,在牆壁上顯現出一行字:“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他們確實沒有再回來過,而他們的故事開始在各地流傳,雖然不同的地方很多。

他們的蹤跡也有時會被發現,但大多時候神出鬼沒,畢竟,他們都不是喜歡熱鬧的人。

有人巧合之中,聽到過他們的對話,不過寥寥兩句,卻大傳開來,當然也傳到了他們夥伴的耳朵裡。

他說,如果緣淺,那便改變。

她說,若有能力,便要嘗試;但若失敗,就不要獨自糾葛......

只是不知是真非真......

.........全書完.........

星星:還有番外還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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