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輕動,一杯淺淡茶水遞到了她跟前,未及反應,他已開口道:“彭狀元無故闖入此地,不知有何貴幹?”
陸苒珺聞聲頓了頓,緩緩擡頭。
映入眼簾的,不是那一貫囂張的裴小侯爺還能是誰?
不遠處,彭希瑞目光落在那道纖弱的身影上,抿了抿脣,“多有打攪,小侯爺恕罪!”
溫潤的聲音讓人如沐春風,就是想發作,也不好撕破這臉面了。
裴瑾琰瞥了一眼,收回道:“此地不便招待,彭狀元請回!”
聞言,彭希瑞擡手行了一禮,目光所及仍舊是那抹倩影,卻是沒有再多留,轉身離去。
聽到動靜,陸苒珺這才舒了口氣,沒有人知道,她的一雙腿已然隱隱發顫,熟悉的疼痛似乎又慢慢浮現。
她握上了面前的一杯茶水,讓溫熱的感覺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仙女姐姐――”
“啊……”
手中一抖,茶水盡數灑了出來,陸苒珺被眼前突然躥出的人兒嚇得一跳。
待到看清此人,陸苒珺卻是愣住了。
最後一次見到他,該是高宗皇帝駕崩後,身爲太子,他被一旨詔書所廢,後來聽說飲鴆自盡了。
其實,那些不過都是勝利者漂亮的謊言罷了。
想到這裡,陸苒珺抿有些愧疚,因爲,她也是那個勝利者之一。
蕭澤見着她發愣,伸手晃了晃,“仙女姐姐?”
回過神來,陸苒珺本能的就想起身行禮,可一看到他穿着常服,就連他身後的小隨從也是,便笑了笑道:“我不是仙女……”
蕭澤眨了眨眼睛,他方纔雖蹲在地上都蟋蟀,可卻是瞧見了她的,就像話本子上說的那樣兒,披着花雨而落,是爲九天仙女。
“書上說是你就是!”說着,他扔下手中的蟋蟀籠子,摘下她頭上的花瓣,“你瞧瞧,還有這麼多花瓣兒呢!”
“咳咳!”裴瑾琰看了眼蕭澤,對陸苒珺道:“陸姑娘還真是不閒着,這回,又是跟蹤人家?”
說話間,他已經重新拾了只杯子,斟滿茶水。
這次陸苒珺沒有再客氣,端起抿了口,溫熱的茶水進腹,也撫平了她些許狂躁的不安。
“說來慚愧,又遇上小侯爺了。”
“嗤……”裴瑾琰打開玉骨綃紗扇晃了晃,“若非親眼瞧見,只怕都要懷疑陸姑娘是纏着我了。”
這麼說也沒錯,真是走哪兒都能碰見她,每次還都是不幹好事兒。
陸苒珺不是聽不出來他話中的諷刺,微惱道:“不敢對小侯爺有半分覬覦,只是太晦氣,碰上了小侯爺我也沒法子。”
裴瑾琰玉扇頓住,眯了眯眸子。
見此,蕭澤眼珠子轉了轉,往後退去,儘量讓自己縮小點兒。
這位仙女姐姐真是威武不屈,好樣兒的!
“陸姑娘就不怕禍從口出?”裴瑾琰淡淡笑着,他此時可以說的上是溫柔以待了。
若是旁人,也許真的會怕,可陸苒珺卻不會。
“小侯爺不是這麼小氣的人,自然不會同我一個女子計較。”
呵,這高帽子戴的真嫺熟,裴瑾琰目光落在她已然空了的杯子裡。
“還要麼?”
陸苒珺一時沒反應,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搖搖頭,“多謝小侯爺,不用了。”她將杯子放下。
“這茶是萬鬆霧雨,有價無市,每年只出一斤,可謂一錢一金。”裴瑾琰說着,悠悠道:“你方纔灑了一杯,吃了一杯,加在一塊兒我便算你十兩銀子。”
亭子裡倏地靜了下來,春風微拂,帶來滿亭花香。
陸苒珺懵了,她看着眼前脣角微勾,面冠如玉向她討要銀錢的男子,有些回不過神來。
“你、你說……什麼?”她不敢置信。
裴瑾琰只得好脾氣地重複了遍:“兩杯茶總共十兩銀子,陸姑娘不會賴賬吧?”他的尾音微微上翹。
陸苒珺這回聽清楚了,他真的不是說笑。
堂堂安遠侯侯爺竟然會……陸苒珺深吸了口氣,僵硬地笑了笑,“自然是,不會!”
“嗯,那陸姑娘還等什麼?”裴瑾琰點點頭道。
陸苒珺臉上漸漸熱了起來,卻是半天沒動。
她一個來赴宴的小姐,怎會自己隨身帶着銀錢,他這分明是刁難,不知道的,還以爲裴家是窮瘋了,連杯茶也要收錢。
氣歸氣,可嘴上只得解釋道:“我今兒個出門沒帶,回府後就命人將銀錢送上。”
“陸姑娘當我這裡是鋪子,還能賒賬?”裴瑾琰不高興了,收起了玉扇。
陸苒珺大窘,紅着臉看了眼忍住笑聲的蕭澤,低聲道:“那就勞煩小侯爺打發個人尋我的丫頭過來。”
“喔……”裴瑾琰揚眉,轉了轉手中的杯子,“可我爲何要幫你?”
陸苒珺咬脣,擡起一張已然嫣紅的小臉,裴瑾琰雙目微凝,只聽她道:“這個,足以抵了您的茶錢,順便再找個跑腿兒的了。”
她將耳上戴的一對精緻的玉葫蘆摘下,恨恨地放到他面前。
裴瑾琰見此收回目光,淡淡移開,用玉扇敲了敲石几。
頃刻,一道身影落在了亭外,他吩咐道:“去將人帶來。”
人影立即消失在亭外。
陸苒珺撇過臉去,她臉頰的紅暈還未消退,也不知是氣得還是什麼,倒是襯得她清麗中又多了幾分嬌俏。
裴瑾琰眼簾稍擡,這才發現她的腦袋上沾染了許多桃花瓣兒,就像是點綴在她頭上一般,異常合襯。
指腹動了動,他倒了杯茶水慢慢飲下並未再注意她。
蕭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陸苒珺,隨後慢慢地挪到了後者跟前,悄聲道:“仙女姐姐,你家住哪兒啊?”
陸苒珺睨向他,回道:“北街金鑼巷陸家。”
“那……姐姐芳齡多少呀?”他一臉笑意,陸苒珺瞧着竟是可愛,又礙於他的身份,並未瞞着,“今歲十四了!”
蕭澤點了點下巴,雖然比他大了五歲,不過漂亮就好嘛!
剛想再說,只聽外頭傳來聲音,陸苒珺只聽得東籬叫喚,便忙得起身,安撫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東籬來到跟前,朝着裴瑾琰與蕭澤行了禮,鬆了口氣道:“奴婢一轉眼就瞧見您不見了,只得私下裡尋着又不敢傳出去,那尹姑娘還總是追問奴婢,怕是瞧出端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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