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接到報案,那麼這件事暴露出來必定會引起恐慌及民憤。
倘若讓人知曉是二皇子那個死去的妾室尹芳華所爲,衆人又會怎樣看待他們。
“東籬,這件事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吧?”
“小姐是想……”
“尹氏的身份已經暴露,我要她如何假死逃離二皇子,以及殘害數十條人命的形跡都公之於衆。”
東籬蹙眉,“小姐,這麼做會不會惹得狗急跳牆,那尹氏若是再派人刺殺於您該怎辦。”
“比起我,她才更危險纔是,你以爲出了這種事,皇上與二皇子還會放過她麼,屆時她有沒有那個空子管我還是一回事了。”
見她如此說道,東籬只好應下。
無論如何,她是相信自家小姐的本事的。
東街口,盛芳居周圍已經被官兵把守,捕快進進出出地好幾撥,出來的臉色蒼白麪色難看,饒是最有經驗的也腳步虛浮許多。
底下冰封的密室裡,幾個老捕快命仵作將放置在冰塊上的人皮收拾掉。
再往裡走,還有一件邢室,裡頭有着各樣的刑具,大多怕都是用於剝皮。
一個捕快拿起一把柳葉薄刀看了看,摩挲到刀柄處的記好,皺眉道:“這是出自城南那家打鐵鋪的刀?”
旁邊的人聞言過來,“城南哪家?”
“就是張老酒鬼,那家鋪子早就敗落了,沒想到還有人過去。”他將東西放好,作爲重要證物,也許能追查出兇手的模樣。
雖然已經知曉是這盛芳居的老闆,可誰也沒見過這位幕後老闆。
幾人越過這充滿血腥的邢室,再往裡頭走去,赫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一個個大罈子,從壇口露出的無臉人頭讓人恐懼至極,偏偏還有幾個睜着眼睛,以猙獰的目光看着他們的方向。
嘔……
一陣嘔吐聲接二連三地傳來,饒是最前頭的捕快也忍不住腿腳發軟。
“還有,還有幾個活着,快叫,叫大夫……”
說完,幾人疾步退了出去,罈子裡的人笑了起來,失去的麪皮的臉結痂而露出褐色的血肉。再看她們的眼神,早已渾濁不堪,沒了神采。
奔出去的幾個捕快一路吐個不停,甚至還有一兩個因爲慌亂撞到了正在收拾人皮的仵作,而嚇得暈死過去。
經驗老道的仵作搖搖頭,到底是京都天子腳下待慣了的,見識還不夠。
不過,他看了看周圍,兇手着實太殘忍了些,起碼他這一輩子就見過這麼一起。
案子很快便報了上去,因是重案,是以連皇帝那兒都知道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這種事,簡直就是打他的臉,無論是誰,敢挑戰皇權的,都得抹殺。
當即,皇帝下令命京兆尹大理寺卿以及刑部接管此案,務必將兇手繩之以法。
伯府內,好不容易等到陸鎮元回府的陸苒珺立即請他去了書房說話。
良久,才聽得前者微沉的聲音傳來,“你是說,那些都是那個假死脫逃的尹氏所爲,並且二皇子也知道此事?”
“是,二皇子已經知道了尹氏還活着的事,實際上是女兒設計的,不過沒想到會牽出這樣一樁大案來。”
若非如此,恐怕至今還無人能夠發現這件事吧,畢竟青樓裡的人不是平民百姓,失蹤了也不會有多少過問。身爲盛芳居的老闆,尹氏也只用命人找個藉口搪塞過去罷了。
真是殘忍。
“這是好事,至少能少幾個人遇害。”陸鎮元相當冷靜地說道:“既然事關到二皇子,只怕不能善了,你切不可再出手。那尹氏已經知曉你的動作,若是二皇子出了什麼事,難保她不會將你供出來。”
“那……”陸苒珺咬牙,“那就先他人一步找到她,處理乾淨。”
“能從你手中逃離那麼多次,又豈是無能之輩,想要殺了她,只怕不易。”
陸苒珺垂下眸子,看來這件事比她想象得還要麻煩的多。
“父親,這次確實是個打壓二皇子好的機會,不能錯失。”如若不然,裴家又怎能有喘息的機會。
陸鎮元點頭,“這個父親明白,只不過不能讓你插手,既然是打壓二皇子,那就交給裴家去做,相信他們會做得更好。”
陸苒珺鬆了口氣,彎起嘴角,“是……”
她的目的本就是幫裴家,既然能夠達到目的,她出手與否都不重要。
看着她目露欣喜的模樣,陸鎮元移開眼,有些心不在焉地眯了眯眸子。
二皇子府,凌亂的書房內,幾位幕僚也是冷汗淋漓。
似乎是還未撒夠氣,灌了口茶水後又將茶碗摔了出去,砰地一聲引起了在座衆人的顫慄。
“殿、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讓本殿下如何息怒,那個女人,竟敢弄出這樣的事來,若是教父皇知曉……”他心頭一驚,想到幾種可怕的後果,不由地更想掐死尹芳華了。
“派人盯着裴家,決不能讓他們查到此事,還有,還有盡力將這件事……化小。”
他本是想說掩蓋下去的,可想了想,這樣的大事全京都都已經知道了,根本不可能再掩蓋下去。
唯一的法子就是將此事化小,減少對他的損害。
幾位幕僚立即應下,其中一人出聲道:“殿下,這尹氏留不得,殿下可莫要顧念舊情啊!”
“哼,你不說本殿下也知道,”二皇子吩咐,“派人去找,找到尹氏就地格殺,誰先完成此事,本殿下賞他黃金百兩。”
“是……”衆人渾身一震。
沒過幾日,京中最出名的人皮案有了眉目,連捕快都查出了這件事與二皇子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是以,三臺之中無人再敢繼續往下查,只將手中已經蒐羅到的證據壓着,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靜待此事發展的陸苒珺這幾日都留在府裡,除了與裴瑾琰書信往來,再沒聯繫過旁人,就連陸府那邊黃氏的請帖也拒了。
外頭風風雨雨,府內卻是一派安然。
初夏的天兒比往年要熱些,雨水更是沒看到過幾次。
陸苒珺站在一簇花叢前,凝眉沉思。
看來,今年的乾旱已經初見苗頭,皇幼子百日內的大災是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