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風沙還在奇怪,爲什麼總堂沒有破壞分堂上執事與蕭燕會面的舉動。
事前沒有還則罷了,事後居然也沒有,相當不正常。
如今想來,不是沒有動作,是趙儀不敢在明面上有任何動作。
趙儀既想謀奪四靈少主之位,又希望能通過他阻止契丹出兵,尤其不能和南唐聯手出兵。
更擔心把他給逼急了,真的通過蕭燕攛掇契丹大舉進攻怎麼辦?
所以,趙儀只能暗使陰謀,以北周玄武巡風使的位置,換得東鳥上執事同意任鬆把江陵玄武執事的位置交給雲虛。
意圖徹底分化他和雲虛,把他給平衡掉,順便把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卡掉。
如果這個位置落到他的手裡,想要探知北周的情況實在太容易了,無論趙儀想在北周地面上弄任何手腳,都再難瞞過他的眼睛。
比如這次趙儀就是利用北周朝臣秘不發喪的一個月,打了個時間差,才能把他給坑到。
如果在凰臺宴會之前,他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就不知道是誰坑誰了。
趙儀作爲柴興的心腹,柴興繼位之後,北周的形勢將會與他利害攸關。
道理很簡單。
在此之前,香肉還僅是掛在趙儀的眼前。
在此之後,香肉已經咬到了趙儀的嘴裡。
看得到尚未得到和得到之後被人逼着吐出來,當然是兩碼事。
風沙不禁嘆了口氣,現在想想,他的確困難,趙儀更難,比他還難。
時間拖得越久,北周的形勢才能越穩固。矛盾在於四靈大會迫在眉睫,趙儀必須又快又狠的下手,同時又絕不能讓他發現是誰在設計他、打壓他。
否則他一定會拿蕭燕做契丹的文章,那樣北周真的很危險。
無論他是否真會引動契丹攻打北周,起碼趙儀認爲會,絕對不會傻到去賭他的能力和他的良心。
所以,他和趙儀其實是麻桿打狼兩頭怕,雙方都有極大的顧忌。
一念至此,風沙緊繃的心情頓時輕鬆下來。
只要有辦法能夠平衡趙儀,無需肉身硬抗,那就什麼都好說了。
或許是賀貞居住處出現暗示玄武的屏風的關係,風沙突然想到了她。
趙儀是玄武上執事的兒子,身負墨修秘傳的精神異力。賀貞是風沙目前所能想到唯一有可能泄露的人。兩人究竟有什麼關係?
就在下午,賀貞拉着他給李玄音唱了出好戲,明顯是一個更大布局之中的一個小環節,後面肯定一環套着一環,勾連着更多的環節。
剛纔和趙夫人等諸女晚宴之前,他還在疑惑這個佈局的目的是什麼?針對的目標是誰?又是由誰主使?
如果能夠證明賀貞和趙儀合謀,那麼事情就明朗多了。
趙儀指使賀貞和李玄音搭上關係,正是看中李玄音的身份。
風沙對自己這個小姨子當真下不了狠手,於是可以利用李玄音痛擊他的腰腎,使他難以還手。
現在尚缺能夠將趙儀和賀貞串起來的證據。
風沙又不是當捕頭查案,當然不需要什麼證據。
僅需合理的推測就足夠他做出判斷,並且開始着手反擊。
每次轉腦筋的時候,風沙就想吃甜點,這次也不例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結果還真在熟悉的位置摸到了一塊,咬了一口才過回神,這裡是哪裡?
蕭燕正捧着個雕花木盤,盤上除了點心還有茶。
風沙趕緊把手中的甜點一口塞進嘴裡,隨便嚼了幾下,生生嚥下,歉然道:“不好意思,想事情去了。”
蕭燕巧笑嫣然的單手托盤,騰出另一隻手倒茶。
“以前剛跟你的時候,我就發現你總是莫名其妙的發呆,還懶得很,往躺椅上一靠就是半天。當時還在心裡偷偷罵你呆子,一動不動像只王八呢!”
風沙喝了口茶,覺得挺苦挺對味,嘖嘖嘴笑道:“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懶得跟你計較而已。”
蕭燕不高興的癟嘴道:“再看看現在,你一發呆,我就像被鬼神上了身一樣,急急忙忙跑去給你拿點心備苦茶,還傻傻的舉着等你拿,手都酸了。”
風沙斜眼道:“換做繪聲她們,還用我拿?嘴一張,她們就知道餵了。還有,我站半天腿不酸嗎?也不說找把椅子扶我坐下,揉揉腿、按按肩什麼的。”
蕭燕俏目溜圓,臉蛋都氣紅了,重重跺了跺腳……
還是跑去拿了把椅子過來。
風沙歪頭道:“沒有躺椅嗎?”
蕭燕怒道:“我現在不是你的女奴了,愛給你拿躺椅就拿,不想拿就不拿。”
風沙笑了笑:“當然,你愛拿不拿。快去給我找把躺椅來。”
蕭燕那對晶瑩剔透的黑眼珠瞪了風沙半天,終於有氣無力的道:“拿就拿。”
放下托盤之後,整個人騰騰騰地走往門口,沿途一腳踹翻了火盆後的一副鏡架,順手拔刀,把一面尚在掉落的銅鏡凌空劈飛、當中劈斷。
其中半塊銅鏡啪地一下摔到熱氣蒸騰的池面上,居然還打了幾個水漂。
蕭燕不禁一呆,扭回小臉得意道:“我的刀法厲害吧?看你還敢不敢使喚我。”
風沙含笑道:“好刀法,當真好。”
蕭燕特別喜歡被他誇獎,喜滋滋道:“你知道就好。”
待她再度進門,繪聲也跟了進來。
兩女一起抱着一具黑黝黝的躺椅,以她們的武功走幾步尚有些氣喘,顯然份量相當沉重,稍一接近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乃是名貴的沉香木。
風沙指揮來指揮去:“放在這邊,不要離池太遠,潮氣重,傷木氣。又遠了,搬近些,如果熱氣蒸得恰到好處,香味更加怡人知道嗎?”
兩女好不容易擺好躺椅,蕭燕抹抹香汗待要說話,風沙已經躺了上去,翹着腳喝茶。
蕭燕居然沒生氣,反倒挺開心:“這個躺椅好,擺得位置也好,正好能讓蕭思看得更清楚。”
繪聲依偎到主人身邊跪坐,又是遞點心又是倒茶,見主人臉上有汗,趕緊把袖子湊過去擦了幾下,又低頭給主人解腰帶敞懷。
蕭燕意義不明的嘟囔幾句,跑到風沙身後,拿手在他肩頭捏了幾把。
風沙齜牙咧嘴,連叫輕點。
蕭燕嘻嘻一笑:“現在我愛捏重就捏重,想捏輕就捏輕,你罰不着我了。”
嘴上這麼說,手上已然輕了。
風沙舒服的哼唧道:“今天我來找你沒別的事,就是打算在你這兒住上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