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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陋的搭景,或者應該說是露天之下只有一張木桌和兩隻凳子。桌上連個茶壺都沒有。
杜言言手裡拿着油紙傘緩緩地走到桌邊,她將油紙傘斜靠到桌邊之後才坐到了凳子上。
“家中有事,讓你久等了。”杜言言說話的聲音特意地很軟糯,真得像是江南大家族裡的小姐該有的那種溫文爾雅。
莫肆有一瞬間地晃神,這並不是他教她的,她怎麼知道大家小姐需要用這種腔調來說話?
只是晃了一會兒神,莫肆就立馬轉換到了戲中。他冷淡地、帶着不耐的情緒說道,“沒事。”
杜言言低頭不看莫肆的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其實讓公子來這裡,也是不妥當的事情。你也知道你與我成婚是家族家長們所迫。我並沒有要你娶我的意思。”
莫肆不想去管爲何杜言言作爲個新人能有這麼好的演技。他輕笑一聲,眼神銳利了一些,“我怎麼聽說是趙小姐你讓趙家人到我家裡來說親的?”
杜言言擡頭,眼神裡帶着些剋制,說話得聲音也壓抑了不少,“長風……你覺得我趙如意會是這種人嗎?”
“有多少人會承認自己的野心?”莫肆說的話特別得刺耳。
杜言言微微地扯了個笑容後,“也罷。反正我說什麼你也都不會信。”她微微擡眼看了下莫肆後慢慢垂眸嘆氣道,“趙家和安家的婚事,你不必愁苦。能做你妻子的人只有顧可心。”
她說完後站起身,彎腰拿起油紙傘時又瞟了一眼莫肆。她眼裡帶了點不捨,可轉眼臉上的神色就換成了一副自嘲。
她緊緊握着油紙傘的手指甲微微地泛出點白色來。
等走遠了幾步,杜言言才微微擡起頭淡淡地笑了一下,好似在遮掩她要流眼淚。
“OK!”
榮殿的聲音讓杜言言的悲傷表情瞬間變爲了嬉笑。
“這場還不錯。下一場!”
杜言言非科班出身,第一次和演員對戲竟然能夠有這樣的水平,算是不容易了。
莫肆從鏡頭裡走出來的時候,拍了拍杜言言的肩膀,鼓勵道,“不錯!”
杜言言彎腰鞠躬道謝,“謝謝前輩給的指點。”
莫肆笑了,他的那些指點現在看來還真是有點皮毛了,這姑娘私下裡到底是花了什麼樣的經歷,能在兩小時內有這樣的成績?
接下去要演的這場戲是杜言言見完了莫肆後從茶樓裡走出來,正好遇到給自己哥哥送傘卻不小心倒在雨裡的郭純安。
七月的天很熱,現在又是烈日當空。和莫肆對完了戲,杜言言就滿頭大汗了。她走到一邊去喘口氣喝水時,又拿了劇本自己翻看起來。兩場戲的劇本的文字邊寫滿了批註。
劇組跑腿的把桌子和凳子收拾了,放上一張草蓆。
郭純安沒有換上戲服,所以到時候是要倒在草蓆上的。因爲天熱,他早就是脫掉了外面套着的西服外套,現在身上裹的是件特薄的襯衫。
郭純安小跑步了幾下後,作勢不小心倒在了草蓆上。他倒的姿勢很漂亮,也恰好地整個人都倒在了草蓆上。
杜言言撐着油紙傘從遠處緩步走來,她臉上的悲傷還沒有完全隱去。
她在遠處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郭純安,她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其實如果是真正地拍攝,這一場戲是雨戲。
她加快腳步走到郭純安身邊,空出很多油紙傘下的空間給郭純安“擋雨”。
“怎麼這麼不小心?”不是軟糯的音調,而是帶着點冷硬。
因爲正常拍攝的時候是要人工降雨的,所以倒在地上的郭純安爲了表演效果,這時候眯着眼睛看向杜言言。
杜言言看到他的眼神時,有一瞬間地愣住了。現在只不過是榮殿考驗她罷了,郭純安也不用這麼認真演吧?
郭純安看了她一眼後不做聲,作勢要去拿丟在身邊的油紙傘。可傘拿到了手裡之後,他又做出怎麼着也站不起身來的姿勢來。
杜言言這時候乾脆把手裡的油紙傘扔了,蹲下身去扶郭純安。
這戲本來是應該趙如意撐着油紙傘蹲下身去,伸出一隻手要去扶安長逸站起來。可杜言言竟然把動作改了。那接下去兩個人的對話豈不是都要“冒着雨”了?可她不管這麼多,依舊是自顧自地演着。她提高率點聲音,“是不是要給長風送傘?”
郭純安沒有回她,而是甩掉了她的手。
杜言言又伸手去扶她起來。“他現在茶樓裡,我扶你起來。”
她說完之後,郭純安才聽話地任由杜言言扶着她站起來。杜言言扶完了郭純安後,轉身拿起了剛纔拿在手裡的油紙傘。因爲身高的差距,她的手不得不擡得高高地,去給郭純安遮擋。
她擡頭看着郭純安的臉,語氣軟和了不少,“你來時就拿一把傘嗎?”
“大娘只給我一把傘,說我快些送來就不會淋着雨了。可我走得還是慢了點!”
杜言言抿了抿脣後說道,“我送你到茶樓門口。”
兩人要繼續走的時候,就聽到榮殿在那裡喊了一聲,“卡!”
這場戲也算是完成了。
郭純安的助理這時候飛快的跑過來,遞給了他冰水,又是隱情地給他扇風降溫。
杜言言站在原地回身看向榮殿,想從他臉上看到些許讚許的目光。
榮殿走到杜言言身邊,微微地露出了點笑容。可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榮導演要是在劇組裡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笑容來,還真不知道他要怎麼罵演員呢?
“爲什麼把油紙傘丟掉了?”
杜言言聽到他的問話,就知道他指的是爲什麼在扶起郭純安的時候要用雙手。“我覺得依一個大小姐的力氣來說,她不可能用一隻手就扶起一個男人來。”
榮殿曾經也有質疑過,不過覺得爲了美感,這種小細節還是不要去顧慮的好。“那你覺得編劇寫的劇本不對了?”
“不是。”
“如果我讓你演趙如意這個角色,你還會在雨戲裡扔掉傘嗎?”
“會。”
榮殿點了點頭,“好,那我就選你來演這個角色好了。”
杜言言聽到榮殿的話時,真的是有些震驚到了。這個男人就只是問了她兩個問題就把這個角色給他了,他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她能演地好的?
榮殿實在是看不下去杜言言臉上的欣喜表情,潑起了冷水,“多多揣摩角色吧,和別人對戲的時候不要只沉浸在你要演的角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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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導演走了,杜言言才往莫肆的保姆車那邊走。
莫肆站在車外和郭純安說笑着,周凌嫣就在他身後嗲嗲地說道,“莫肆,反正今天這麼碰巧見面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一頓飯,就當是我爲剛纔踩你的事情賠罪?”
杜言言不想打擾到周凌嫣和莫肆說話,走了幾步之後就站在那裡不走了。
郭純安不鹹不淡地對周凌嫣說了句,“我們等會正準備去公司內部聚會呢,你要是想參加也可以。”他說話的當口看到站在遠處的杜言言,朝杜言言很順勢地招了手。
杜言言沒法子,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
莫肆撇了撇嘴,也猜到了周凌嫣過來說這些話肯定是她的經紀人做了一番開導。“是不是要配合着拍些報道?”
周凌嫣點了點頭。
莫肆環顧了一週之後確實是看到了拿着相機鬼鬼祟祟的人,便點頭答應了。
“莫肆,我們來的時候可是坐一輛車來的,你要是和沒人去約會了,我和言言怎麼回去?”
“這不用擔心,莫肆坐我車去吃飯。”
莫肆沒法子拒絕周凌嫣,點了頭之後就主動地攬過周凌嫣的肩膀走了。
杜言言剛走進他們,就看見莫肆和周凌嫣走了,郭純安也上了保姆車。她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於是問道,“純安哥,莫肆前輩他是……”
郭純安等杜言言上車了,才解釋道,“和周凌嫣去約會了,我們現在去吃晚飯吧!你要是會做飯的話,我想嚐嚐你的手藝。”
杜言言聽到郭純安的這個要求時,有些納悶了。
“你不會做飯嗎?”
“不是!我會做飯!”杜言言覺得自己這麼快澄清自己會做飯是不是有點猴急了,她呵呵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那麼大聲的!”
“沒關係。”郭純安笑了笑,“我覺得你蠻可愛的。”
莫肆的助理沒有跟着莫肆去,依舊是開着保姆車離開劇組。
郭純安讓他把車子開到杜言言家最近的大型超市裡去。
在鶴城裡只要有點資歷的藝人都知道杜言言住的公寓本就是莫肆的。而且因爲杜言言的關係,莫肆放棄了公司給他的房子,住到那間公寓樓上他自己買的公寓裡去了。
也正是因爲這個關係,莫肆和杜言言到底是住在哪裡,很多人都是一清二楚了。
車子駛進了停車場。杜言言望了眼窗外,頓時高興地用手指點了點車窗玻璃,“郭前輩,你看外面的廣告牌,有你和莫前輩哎!”
杜言言指的廣告牌就在他們要去的超市樓頂上。郭純安代言的是洗髮水的廣告,而莫肆代言的則是男士服裝。
那則洗髮水廣告是郭純安一年前代言的,至於男士服裝,好像是莫肆上個月剛剛接的代言。
郭純安對於在路上的廣告上看見自己早就是沒什麼新奇了,但是看到杜言言興奮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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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言言從超市裡出來的時候,郭純安手裡拎着兩份一模一樣的商品。一份給杜言言,一份給莫肆。
在超市裡和郭純安的對話裡,杜言言能夠猜到莫肆是一個人住的。
杜言言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前輩……要不要我幫忙?”
郭純安很直接地拒絕了,“不用。”
杜言言只好默默地跟在郭純安身後。等會郭純安買給她的那份食物自然是用來等會做晚飯吃了,而且還會有多餘。可同等量的給了莫肆,還真不知道這男人會不會把這些東西放到發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