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邪門。”
視頻裡搶的最兇的那個，就是後來叫囂“誰偷吃實驗材料”的那位。證據就在眼前播放呢，總不能抵賴吧？
距離剛剛搶吃“臭豆腐”，纔過去了不到十幾分鍾。這麼短的時間，誰還能在視頻上動手腳不成？
“好了，好了，不過就幾塊豆腐罷了。有什麼好計較的。沒了，就沒了。”
“不行！”這位看着視頻中的自己，吃的滿眼發光，最後兩塊下手速度飛快，筷子連點不停，“嗖”的一下就把兩塊臭豆腐塞到自己的嘴裡。
那搶食的姿勢，太帥了，簡直不能相信。直到現在，還維持“我一定中邪了”的防禦姿勢，兩眼直勾勾的盯着視頻裡截圖的自己，
“不對勁，很不對勁。”
蔣靜飛也有點“匪夷所思”的感覺，主要是她明明在場，可那短暫的幾分鐘，就好像失去控制了似地，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幹嘛。要不是有視頻在此，真真確確的告訴她，她也無法相信，那個和同僚搶吃的人，那個毫無淑女風範的人，是她！
“我有一個猜想……”
所有人都立即擡起頭，緊緊盯着聲音的來源。視頻已經看完了，他們現在誰也沒動，沒有起身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哪裡是爲“臭豆腐實驗的數據沒有完成”，而是都覺得剛剛的場景，太……丟臉了。都希望找個機會，通個氣，最好都默契的閉緊嘴巴，誰也不要泄露出去。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幾輩子吃沒吃過好東西似的搶食？誰也受不住啊！
“我覺得有點問題。試想一下，我們幾人在科學院、YC的福利待遇都不錯，每天的飯菜都是廚院定製送來，誰還餓了幾天不成？怎麼一遇到這‘臭豆腐’就不受控制了呢？”
“我附議。剛剛發生的事情，太過蹊蹺。不由令人產生更深一層擔憂！如果這臭豆腐除了氣味攻擊，本身還含有其他的物質，比如說激素之類，能刺激味蕾，影響神經傳導，干擾大腦思考之類的效果，那可大大不妙！”
“沒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蔣靜飛沉默以對，很想說，不是檢測過數據了麼，裡面含有的所有成分都記錄了啊。怎麼好像說的，含有違禁物質呢？
罷了，她想起剛剛自己的表現，也不好意思迴護什麼，只能表示，“臭豆腐的確有點問題，還要繼續研究！”
所有人都投了贊成票，於是，芸熙的“臭豆腐”，應官方的要求繼續開展實驗。
但地點不能選在YC內部了，而是距離兩個小時路程的偏僻山林中。有山有水有溫泉，平時，作爲YC人員休假換心情的臨時落腳點。
芸熙自然不可能拒絕，她沿着這個小度假村轉了一圈，發現此地也適合作爲“凍結異能”實驗的地點，傳信給蔣靜飛，能不能兩個實驗一起做了？
行是行啊，有臭豆腐的“生化氣味”攻擊，相信正常人都不會靠近的。異能者的感官尤其強於普通人，對臭味更敏感，要是強忍着也要留在度假村，那麼有什麼後果，只能怪自己了。
“你確定要給索安做這個實驗麼？”
“我會將實驗需要用到的器具擺放好，如果他需要，他可以自己主持實驗。要是最後關頭反悔，也能隨時停下來。”
“什麼？你不主持實驗？”
芸熙詫異了，“蔣教授，你不會忘記我也是異能者了吧？實驗開始，我留下來也會遭遇‘凍結異能’的可怕後果！當然要躲的遠遠的！”
“呃……”的確是忘記了。
雖然芸熙的異能，讓種子在人體發芽，是一種星際十分或缺的異能，但隨着種子的缺少，這異能越來越雞肋了！和“凍結異能”引起的後果比較起來，可以忽略了。
“你先安放實驗器材吧。等索安有空，我會轉告他，讓他自行前往的。”
掛斷通訊器，芸熙回想索安的狀態，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小黃鴨跳了出來，“宿主，你心情不好？”
“怎麼好的起來呢？索安就要進行實驗了，他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沒有把握。”
“你應該相信他！”
“我……曾經相信過很多人。”前男友，前閨蜜，包括養父母，她都是付出了十成十的信任。
大概是信任給的太多了，後面遭遇的背叛和出賣，才那麼徹底。根本不給她留下活路。
有時她都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馬路上遇到一個乞丐，前閨蜜都會丟點零錢，電視裡放出貧困兒童的生活，養母也會流淚感嘆。本質上不能是特別無情冷酷的人吧，爲什麼對自己，就這麼狠？
多年相處，她就算有千般不好，也處下來一點點感情吧？怎麼就非得把她往死裡逼？
“看來，宿主你還是放不下。”
“不，我放下了。”芸熙眨眨眼，眼睛變得特別明亮，“我想不通的時候喜歡鑽牛角尖，但最終……我懂了，既然不是我的錯，就是她們的錯！她們有問題！”
“啊？宿主你怎麼想的？”
“看見乞丐丟錢，不是同情心發作，而是顯擺自己高人一等，愛誇耀自己。看到貧困山區的孩子會流淚，也不是慈母心態，而是覺得自己好偉大，沒讓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孩子過那種苦日子，必須要感嘆幾句。可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是收養的，感恩的不夠多，讓她失望了。”
“這些是宿主你自己臆測吧？也許現實情況並不是這樣。”
“也許。不過我直覺，沒有猜錯。”
若沒有末世病毒爆發，她的人生走向是這樣子：養父母丟下一句“早仁至義盡”，不聞不問，只當沒她這個人。前閨蜜帶着騙走的保險公司錢，和她親男友嗨皮的度蜜月去。而她沒有錢買藥，癌細胞最終擴散，醫院的醫生可能是最後關心她的人，但醫生太忙了，需要關心的病人忙不過來。她一個人靜靜的在街頭潦倒而死，死時可能連件好衣服都沒有，飢餓、疼痛，讓她連最後的安慰也被奪走了。
一個真是同情心氾濫的朋友，一個真把她當成女兒疼愛的母親，不會這麼忍心。
能忍下這個心的，也不是她的親朋。
芸熙越想眼睛越亮，“當我保險公司告訴我，治療我的費用早就支出了，可我的賬戶是空的，被人轉走了，銀行也無能爲力，不能非法凍結別人的賬戶時，我就發誓，永遠不給人再這麼對待我的機會。”
“索安很好。但我只喜歡現在的他，睿智過人，尊重理解，而不僅僅是英俊的外表。等他失去異能後，他還有幾分的理智可言，我不知道。”
“要是他自暴自棄，沉淪消極，我爲什麼一定要陪伴他左右，承受他可能的謾罵和抱怨？那不是我最初喜歡上的他。”
小黃鴨嘆口氣，“宿主你不清楚啊，我在天網瀏覽過近兩百年的星際婚姻，大多數星際人是自由的，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對什麼人許諾，結成伴侶。但一旦公開向外人介紹，就代表認定了。這種誓約，非常重要，甚至會寫入一個人的品行記錄。”
“梅歇爾和她的丈夫哈特也是這種情況？”
“當然。梅歇爾獨立意識很強，她個人也有能力，不想要哈特給的錢財。但哈特不是也做到了當丈夫的責任，就算生命的最後一刻，不是找宿主你報仇了麼？”
芸熙想到她殺死哈特的那一瞬間，陷入沉默了，
“所以說，星際的婚姻其實比母星時代，更講究？”
“星際人有足夠的人身自由，選擇婚姻的極少極少。因爲大家都非常慎重啊。所以宿主你的行爲，纔會受到鄙薄。”
“我理解。但我堅持。我並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什麼？人生短暫，第一個應該愛的人，是自己。和所愛的在一起，和不愛的分開。這有什麼不對？如果索安變成我不愛的人，我不會犧牲自己，只爲別人的眼光。”
“看來宿主你很堅定。那麼，你和索安談過了嗎？”
“沒有。因爲沒必要。當我最終選擇離開，說什麼，有用嗎？他恨我也好，諒解也罷，都改變不了什麼。”
“還有孩子，麗莎呢？”
芸熙停頓了一下，“你提醒我了！”
她立刻聯繫索安，個人終端傳來索安的投影。
“什麼事？”
索安紅着眼眶，一臉的疲倦。不過兩天沒見，他的鬢角竟然有點點的斑白。這是精神力在短期透支的表現，天，他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越是消耗精神力，腦域開發度就越強，身體就越容易垮掉！
仔細觀察了一下索安現在的情況，芸熙不由吃了已經，“你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了，知道嗎？”
索安定了一下，隨即道，“是的，我知道。”
成熟的人一個標誌，就是可以爲自己的行爲負責。涉及到生死，不成熟的人也一樣，因爲命只有一條，折騰完了就沒了。
芸熙沒有勸說什麼，“那好，你決定好了，就趕緊道度假村來，我今晚將實驗器具擺放好了，圖紙已經發給你，你決定進行實驗，就躺在中心部分，按動開關。”
“好。”
索安的眼神，意外的堅定深邃。彷彿能穿透時間、空間的隔離，深入到人的內心深處！
看着這種眼神，芸熙的腳底都是飄着，她問自己，真能做到離開索安嗎？
能嗎？
必須能！
她對自己發過誓，一定好好享受新生命。她不要做爲愛情犧牲的小女子啊。因爲犧牲，不是愛情。
“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將麗莎的撫養權，轉給我。‘凍結異能’的實驗會對你的心理、性格造成很大的影響。你現在是一個好父親，你愛麗莎，麗莎也很愛你。但實驗之後，誰也不知你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怨天尤人？自殘？家暴？孩子在負面情緒爆棚的你影響下，不會幸福的。”
“自殘？家暴？”索安愣了下，實在沒辦法把這兩個詞，和自己聯繫到一起。
不過提出的人是芸熙，是全星際獨一無二的陳芸熙，也是他深愛的女人，他沒試圖反駁什麼，而是順從的點頭，
“好，我現在就申請，將麗莎的撫養權交給你。”
“嗯。感謝你的信任。若你最終決定進行實驗，我會評估你實驗後的狀態。能達到平均水平，就是能通過那些保育院考覈標準的，我會把麗莎的撫養權轉回給你，讓你們父女團聚。若你……一直不能達到，也請放心，我會好好愛麗莎的。她會平安長大，幸福，快樂。”
“我相信你，陳……趁現在我還有足夠的理智，我能否提出一個有些過分的要求。”
“什麼要求？”
“請將我名下的財產，一併接收。”
“財產？抱歉，我不需要。”
“不，不是給你，而是給麗莎的。就如你之前所說，連家暴都能做出來的我，或許賭博啊之類的壞事也做得出來。爲了避免從前辛苦積攢的家產敗光，請看在麗莎的份上，幫我保存！”
“不用，你的財產自己留着吧。我會照顧麗莎，直到她長大成人。你知道的，我並不缺少錢財。”
“這不一樣。麗莎是我的女兒，我對她有責任！即便做了實驗，我不再是現在的我，但作爲一名父親，得爲女兒付出點什麼。錢財是身外之物，只能在物質上讓麗莎過得舒服一點。”
言下之意，未來的他可能給不了愛，那錢就當彌補了。
芸熙猶豫了，只是爲麗莎保管的話，沒什麼立場拒絕啊。
“可實驗後的你，可能更需要錢財。”
“這樣，反正林恬兒你總要評估我的狀態的。果真需要，就每個月劃基本的生活費用給我，也省得我窮困潦倒。”
“那好吧。感謝你的信任。”芸熙點頭。
不管如何，此刻的索安，是全身心的相信她啊！託付了唯一的女兒，和全部家當。
說她不動心，絕對是假的。
但……未來誰也說不準，她真心希望索安不要變。
索安的申請，半個小時不到，就被駁回了。
財產的轉移，沒問題，稅交夠了就能辦理。可撫養權？尤其是被天網看重的一個天賦絕佳的孩子，轉移也是轉給星際聯邦政府啊！怎麼能給名義上沒什麼關係的母星人呢？
“沒其他辦法了，我的麗莎遺傳了我的基因，普通人是無法收養她的。想要得到她的撫養權，只有一個辦法。”
投影儀中的索安，神情有點激動不安，
“那麼你準備好了嗎？林恬兒，願意嫁給我嗎？”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