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十幾分鍾,代欣欣已經快要急得渾身冒煙了,恨不得這就衝下車去,將藍鳥裡那個女人狠狠揪出來,問她展武到底在哪裡!
王爲和曹承倒還沉得住氣,在那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啃着冷麪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個子男人從茂山公園正門走出來,雙手插在褲兜裡,夾克衫領子豎起,遮住了半截臉,時不時東張西望,似乎是在察看周圍有沒有“可疑的人”。
“咦——”
曹承忽然挺直了腰,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怎麼,認識?”
王爲問道。
曹承死死盯住那個磨磨蹭蹭向藍鳥車走過去的小個子男人,輕輕點頭,說道:“有點眼熟……好像是老廣的一個線人……”
王爲就笑了。
這還真巧啊!
不過現在也不能確定,這傢伙就是和毛豔君來“接頭”的,沒準是想搞點什麼名堂呢?
邊城有好幾夥專門偷車的賊,有時候他們也不把車偷走,就是砸開玻璃,偷車裡的貴重物品。總有些車主很大意,會將值錢的東西隨意丟在車裡。
等小個子到了藍鳥車邊,敲了敲窗戶,車窗放下來,小個子和毛豔君交談了幾句,隔得太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接下來,小個子就上了藍鳥的副駕駛座。片刻後,藍鳥啓動,緩緩轉了出來,向前開去。
“跟上。”
王爲吩咐一聲,隨即拿起手機給老廣打傳呼。
手機雖然是彼此聯絡的利器,在聯合行動時有着極其重要的作用,但現階段還是太貴了,各級公安機關每年都爲了辦公經費和辦案經費愁白了頭,暫時根本就沒能力爲每個一線刑警和緝毒警都配上手機。
聯絡主要還是靠固定電話和傳呼。
藍鳥車開進了西城區電石廠職工宿舍。電石廠在西城區還算是比較大的企業,新建了職工宿舍,有點和新式的住宅小區相類似。
藍鳥一直開到第五棟宿舍樓下停好,毛豔君和小個子下車,小個子給毛豔君拎着小皮箱,很殷勤地帶毛豔君上樓。
“他們什麼關係啊?”
遠遠的,代欣欣在車裡目睹這一幕,有點詫異地問道。
沒人能回答她這個疑問,但感覺上,毛豔君和這個小個子男人應該沒有什麼太密切的關係,這一點,從兩人相對比較生疏客氣的態度中就能看得出來。
曹承笑道:“可能是展武給毛豔君留下的後手。”
“哼,我看還是調虎離山!”
這姑娘,今兒個似乎是跟調虎離山槓上了。
王爲不由得搖了搖頭,再給老廣打了個傳呼。說起來,余文廣也是禁毒大隊的骨幹成員,不過去年受傷之後住了很久的院,好不容易撿回條命,現在身體還是比較虛弱,王爲就安排他在隊裡作些後勤支援的工作,讓他進一步恢復。老廣也沒有逞強,默默地接受了隊領導的好意。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暫時的,等老廣慢慢養好了身體,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老緝毒警,遲早要重返衝鋒陷陣的第一線。
原因很簡單,有經驗,敢打敢拼的老骨頭不多。想要培養一個合格的出來,太費時間了。
很快,老廣的電話就回了過來。
“王大……”
“老廣,電石廠宿舍,五棟,你過來吧。”
王爲言簡意賅地說道。
“電石廠宿舍五棟?那就沒錯了,肯定是他……好,我馬上過來。”
老廣在電話那邊很興奮地說道,在隊裡幹了一段時間的後勤支援工作,老廣都快憋出病來了,現在終於又能重返戰場,那興奮勁就別提了。
“是不是調虎離山,等老廣過來,就能見分曉了。”
王爲朝渾身不得勁的代欣欣一笑,說道。
“哎,老大,假如不是調虎離山的話,展武到底打算怎麼安排他這個……哼,小老婆?”
說到“小老婆”三個字,小丫頭很不屑地撇了撇嘴。
長得好看又怎樣,有氣質又怎樣?
還不是給人做小?
給人當小三?
看來女孩子不管是什麼性格什麼職業,都有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王爲笑着說道:“估計應該是讓人安排毛豔君出境,到境外去跟他會合。”
代欣欣瞪着眼睛說道:“你怎麼知道?”
王爲笑道:“因爲我是男人啊。”
男人在那個方面的想法,不都差不多?
好不容易找了個又漂亮又有氣質還對自己胃口的女人,怎麼都捨不得輕易拋棄的。越是強勢的男人,獨霸慾望就越強,越是不能容忍跟過自己的女人再去跟別人。
“哼,男人都是自私鬼……”
代妹妹又開始憤憤不平了,這丫頭連男朋友都沒有,真不知道她憤憤不平個什麼勁。
王爲哈哈一笑,說道:“所以啊,欣欣,你理解這點最好,以後找了男朋友,就要多包容他,不然你們會有吵不完的架。”
“我纔不要跟他吵架呢,他不聽我的話,我一腳踢了他!”
代欣欣撅了噘嘴,很霸氣地說道。
王爲和曹承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當然,笑聲壓得比較低,雖然這裡離五號宿舍樓還有點距離,但夜深人靜的,還是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比較好。
突然間,王爲的電話又響起來。
“喂——”
王爲按下接聽鍵。
“老大,人抓到了……”
電話那邊,傳來張方急急的聲音,還略帶喘息。
“怎麼個情況?”
王爲頓時精神一振。
張方是負責薛老二那條線的,老實說,爲王爲對自己那個“逼他們反應”的計劃,並不是信心十足。因爲這個計劃實在太過簡單,也有些牽強。時間上的緊蹙,逼得王爲沒辦法安排更加完美,更加理所當然,更加真實不被人懷疑的過程。
薛冠軍突發疾病被送往醫院治療結果趁機脫逃的戲碼,怎麼看都有點刻意安排的痕跡在內。
翟鶴北會不會上當,不好說。
如果展武真的也牽扯其中的話,王爲覺得,展武上當的可能性不大。
從開始到現在,王爲只跟展武面對面打過一次交道,卻很清楚地認識到,展武這個人城府極深,對周圍的一切人和事都抱着謹慎懷疑的態度,也許毛豔君是唯一的例外。
這麼一個簡單的計劃,刻意安排的痕跡明顯,展武不大可能看不出來。
但王爲還是毫不猶豫地實施了這個計劃。
原因很簡單:這個計劃縱算失敗了也無關緊要。
這並不是一個非成功不可的計劃。
實在薛冠軍這齣戲演砸了,逼不出他們來,也沒關係,不還有檢察院的同志嗎?楊姐都已經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準備對薛良背後的保護傘出手了。
一旦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達不成既定目標,楊姐就會帶着檢察院的同志殺上門去,對那幾個嫌疑對象採取強制措施。
因爲已經直接進入司法程序,連組織內部處理的程序都可以省略了。
但王爲潛意識裡覺得,這個計劃多多少少應該有點效果的。
哪怕明知有詐,對方也會派人來試探一下。
萬一是真的呢?
王爲可以接受失敗,他們承受不起啊。
到了這個關口,他們是一點險都不能冒了。
“抓了兩個,都是展武的人。特麼的這個事果然跟展武有關……”
張方在電話那邊恨恨地說道。
王爲馬上問道:“兩個什麼樣的人?展武的馬仔還是他從道上請來的人?”
這一點很重要。
張方有點失望地說道:“是展武的馬仔,沒什麼經驗……他們承認,是展武派他們來的,帶五萬塊錢,找薛冠軍拿一樣東西……”
“五萬塊?展武還很大方嘛。肯花五萬塊買薛冠軍手裡的材料。”
王爲不由得一笑,說道。
“哪呀,根本就不是來買薛冠軍手裡材料的,這五萬塊,是特麼那兩個馬仔的跑路費,展武讓他們找機會把薛冠軍做了,毀掉材料跑路!”
張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說道。
“這麼狠?”
王爲也楞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地說道。
“可不是嗎?都說薛家哥倆心狠手辣,其實他們兇在面上,跟展武那種陰險的比起來,差太遠了,哥倆綁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要不是有人壓着,有人要玩平衡,早兩年,薛家哥倆就被人滅了,還容他們活到現在?”
張方在那邊也是搖頭嘆息不已。
“有沒有問出來,薛良那個案子,是不是他們乾的?”
王爲隨即問道,說到底,他還是比較關注這個。
張方大搖其頭,說道:“沒有,薛良那個案子,不是他們乾的。不過他們也說了,聽說是展武從道上請的人。聽說找的都是高手……”
“那展武呢?他們知不知道展武現在哪裡?”
“不知道,他們都是電話聯絡的,剛纔我打了他們說的那個電話號碼,已經打不通了。是個手機號碼,已經關機……這傢伙,估計已經跑了吧?老大,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有收穫嗎?”
“我們啊?我們現在已經跟着毛豔君回到市裡了。”
王爲一笑,說道。
“啊?”
“回市裡了?”
張方也是大吃一驚,有點搞不明白。
“怎麼回事?”
“這傢伙不會是在跟我們玩調虎離山吧?”
一聽這個話,王爲再也忍不住,瞥了前邊副駕駛座上的代欣欣一眼,哈哈笑了起來。
好吧,到底特麼的是不是調虎離山啊?
老廣你快點過來,給我們一個準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