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瞄了皇上的臉色一眼,小聲道:“至於皇嗣,萬歲爺如今春秋鼎盛,娘娘們鳳體安康,只要萬歲爺勤招娘娘們侍寢,陰陽相合,有道是天道酬勤,奴才覺着過不幾年,沒準小皇子們就滿地跑了。”
林杏剛說完,就發現皇上轉回頭定定望着自己,目光頗有些莫測,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往後挪了一小步:“萬,萬歲爺,您這般瞧着奴才做什麼?”
皇上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小林子,若朕這後宮的嬪妃,有個你這樣機靈解語的該多好,朕便勤力些也無妨,你說,你張小嘴怎麼生的,說出的話兒,朕聽着就這麼舒坦……”說着,手指劃過林杏的嘴脣,輕輕摩挲了兩下。
林杏汗毛都炸了,急忙往旁邊閃了閃,皇上的手指落空,臉色略沉。
林杏急忙道:“那個,萬歲爺,奴才剛吃了烤羊腿,怕弄髒了萬歲爺的龍指,奴才死罪。”說着跪在地上,卻刻意離的遠了些,心說,這廝真變態啊,撂着後宮那麼多美人不搭理,卻大半夜的跑來調戲自己,這不有病嗎。
龍指?皇上嗤一聲樂了:“小林子你可知好男風在我大齊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嗎。”
林杏兩隻耳朵都嗡嗡了,這位真是變態到了極致,這是嫌暗的沒意思,直接把他的變態心思挑明瞭啊。
林杏腦子飛快轉了轉:“萬歲爺,奴才不敢欺君罔上,奴才雖淨了身,卻是林家唯一的男丁,進宮的時候,奴才的娘一再囑咐,將來若能出宮,便不能娶妻生子,也要過繼一個林家旁支的孩子,繼承林家香火,還有,萬歲爺,奴才斗膽坦白,便奴才不算真正的男人,可奴才還是個男的,況且,這陰陽相濟纔是萬物生化之源,萬歲爺既心憂皇嗣,便該多招寢後宮娘娘們
。”
瞄見皇上臉色陰晴不定,林杏一咬牙:“那個,萬歲爺,這輩子奴才沒造化,投了男胎,奴才以後一定日日在佛前禱告,寄望來生變作女兒身,伺候萬歲爺。”
皇上沉沉看着她:“小林子,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就是了,說這麼多廢話作甚。”
林杏低下頭:“奴才一個低賤的太監,實在不配萬歲爺如此垂愛。”皇上蹭的站了起來,一把捏住林杏的下顎擡起了起來:“小林子,信不信朕這會兒就幸了你?”
林杏傻眼,幸了你這個詞兒,不應該用在自己身上吧,真想抗議皇上亂用詞彙,而且,這廝莫非真要霸王硬上弓。
林杏不禁用餘光掃了掃關着的院門,琢磨這變態要真敢對自己用強,自己是直接弄死他,還是奔着慷慨就義的犧牲精神,躺平了讓這變態如願。
很快,林杏就發現哪種都不可能,弄死他,先別說自己的身手,能不能成功,即便成功了,成貴跟一堆人都在外頭呢,內宮之外還有內廷侍衛,自己就算長了翅膀,只怕也飛不出這紫禁城去。
躺平了讓這變態一逞獸,欲,自己要真是個太監,拼着爆,菊讓這變態爽一回,雖說屈辱,可跟命比起來,也可以接受,卻自己是個冒牌的,真要是曝露了身份,可不是鬧着玩的。
一個女的逃過了淨身的程序,進宮當了四年太監,竟然沒人發現,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後頭一定藏着巨大的陰謀。
林杏可不傻,這變態色心再大,終究是個皇上,還是個挺精明的皇上,從他跟太后鬥了這麼多年就能看出來,這位有多霸道。
其實,太后即便再折騰,也就只能在皇嗣上動動手腳,真正的朝政大權,不還攥在皇上手裡嗎,滿朝文武嘴裡喊着太后娘娘千歲,心裡誰拿太后當盤菜啊,就這兒,皇上也瞅着十分礙眼。
有時候,林杏覺着,真不能怨太后有私心,這隔着肚皮,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兒子,跟自己親生的兒子怎麼比,這位口口聲聲喊着母后,喊着孝治天下,心裡卻恨不能太后早點兒見閻王。雖說太后想寧王登基,可這位何嘗不是把太后娘倆看做眼中釘肉中刺呢。
林杏十分懷疑,這傢伙如今隱忍太后在暗處做手腳,其實是有心放養太后的野心,這野心大了,自然就會鼓搗江南的寧王造反,皇上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征討謀逆叛亂之賊,把寧王這個眼中釘,剁他個七八十刀。
太后作爲一個女人,失了親生兒子還有什麼,到時候還不怎麼捏怎麼有。
一想到這些,林杏就覺自己送進來那些人,實在蠢的可以,也不想想皇帝是一般人能當的嗎,就算是一般人,坐在那張龍椅上久了,也會變得陰險狡詐,這陰謀詭計都不用學就無師自通了。
所以說,一旦知道自己是女的,後果絕對好不了,更何況,這男人明明就是變態,喜歡的是太監,這太監忽然變成了女的,豈不大失所望,這廝一不爽,自己的小命肯定難保。
故此,這左右都不是,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皇上卻笑了起來,只不過笑的有些冷森森的:“小林子,你還真以爲朕瞧上你了,朕後宮佳麗如雲,哪個不比你順眼,朕放着後宮的美人不幸,幸你這麼個嘴不應心的奴才做什麼,朕的龍種可不會浪費到你身上,既然你如此不願回御前,就在御藥房好好當差吧,只朕有句話得說在前頭,往後小心當差,若有行差辦錯之事,朕可不會講什麼情面。”撂下話沉着臉走了。
林杏心說,這是未達目的惱羞成怒了吧,卻忙低頭:“奴才恭送萬歲爺
。”
皇上走到院門邊兒忽然回頭:“小林子,朕聽你說了這麼半天的話,想來就這一句是心口如一的吧。”哼一聲帶着人走了。
成貴深深看了林杏一眼,忙着跑了。
林杏愣了一會兒,身子就被人抱了起來:“地上冷,回頭又鬧肚子疼。”
林杏一伸手圈住他的頸項:“劉玉,這宮裡真不能待下去了,皇上不僅變態還是個神經病,。”
劉玉低頭看着她:“我都聽你的,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只要你不丟下我,我一輩子都跟着你。”
林杏擡頭看着他,見他望着自己的目光裡,彷彿透着些許恐懼,忽然明白了幾分,劉玉比自己更爲悽慘,也更沒安全感。
自己畢竟不是真正的林興,現代的生活賦予了自己獨立自主的人格和對抗世俗的機智,加上還有那麼點兒運氣,即使穿到倒黴的林興身上,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混的風生水起,並且,有心力計劃出宮之後的生活。
而劉玉不一樣,他的成長環境,即便林杏沒問過,也大約能猜出來一二,他年紀不過才二十,卻練就了一身過硬的功夫,這些功夫並非一朝一夕或幾年就能練成的,林杏覺的,應該是從很小就開始被有心人培養。
而且,從他出手來看,沒有半分花架子,都是一招制敵,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估計早死在劉玉手裡無數回了。
這樣的劉玉竟然淨身當了太監,還伺候了劉禿子那個老太監這麼久,一想到劉禿子那身肥肉,林杏就噁心。
在浮雲軒的時候,模糊聽人說過,當初劉禿子看上劉玉,怕不好上手,下藥把他□□了,後來劉玉就成了劉禿子的乾兒,這傢伙的命運太過悽慘,簡直就是一出血淚史。
林杏如今非常理解,他當初對自己的恨意,說到底,造成他如今命運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這個男人長得如此漂亮,能力又強,還溫柔貼心,如果不是進宮當了太監,活脫脫就是一古代版的暖男啊,且看似陰險,其實心思簡單,恨自己的時候,恨不能掐死自己,一旦對自己好起來,又讓林杏異常窩心,明明比自己高這麼多,卻讓林杏有種養了個寵物的感覺,心裡柔柔軟軟的。
林杏的胳膊略用力,把他的腦袋拉了下來,擡起頭在他紅潤潤的脣上親了一口:“我發誓,永遠都會丟下你。”
劉玉癡癡看着她,把林杏看的都有些心虛,是不是自己甜言蜜語說的太溜了,有些假,正想怎麼補救,忽覺嘴脣貼過來兩片溫軟。
林杏眼睛睜大,看着幾乎貼在自己臉上的俊臉,忽覺自己的血壓都高了一截,說起來,這還是死太監頭一回主動親自己呢,以往都是自己親他。
色女的本能驅使林杏下意識攬住他的頸項,加深了這個吻,這可是他主動送上門來的,不親白不親,還調皮的把舌頭伸到了劉玉的嘴裡,感覺有些呆滯的劉玉,林杏頗有成就感,這樣極品的帥哥,在現代早不知過了幾手了,哪還能像劉玉這般可愛生澀,連推拒反抗都不懂。
林杏親了許久,一直親到自己都快窒息,才放開他,見他俊臉通紅,忍不住笑了起來,湊過去問他:“剛纔我親你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劉玉頗有些不自在,半天才道:“就是覺得有些熱。”
林杏吃吃笑了起來,這傢伙太可愛了,讓她覺得就這麼放過他,簡直對不住自己,於是道:“哪兒熱?”
劉玉看出她在逗弄自己,別開頭,半晌兒才道:“外頭冷,待的時候長了會着涼。”說着把她抱進了屋,放到炕上。
林杏粘着不讓他走:“這麼晚了不睡覺,還出去做什麼?”
劉玉好笑的看着她:“我去給你提水,你自己聞聞,身上都是烤羊腿的味兒,怎麼睡
。”
林杏捏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乖乖放開了他。
劉玉的手腳很快,不過一會兒就把水提好了,進來把林杏抱了過去。
林杏早就習慣了讓劉玉伺候,除了一開始想掐死自己,後來的劉玉非常可心,一手包攬了林杏身邊兒所有的事兒,大到灑掃院子,做飯,小到幫她洗澡,泡腳,剪指甲,梳頭髮,甚至護膚,基本上,林杏除了動嘴說話,吃飯,動腦子,其他都歸了劉玉。
這種親密讓林杏頗爲享受,哪怕他是個太監,也讓林杏捨不得放開,所以,她才動了帶他出宮的念頭。
除了衣服,把她放到浴桶裡,林杏舒服的哼唧了一聲,仰着頭讓劉玉幫她洗頭髮,自己睜着眼睛看着劉玉被熱氣燻蒸的臉:“劉玉,你長得真好看。”
劉玉看了她一眼,忽然冒出一句:“比順子還好看嗎?”
林杏眨眨眼:“呃,那個,你跟順子屬於不同類型的好看,不同類型。”
“那你怎麼不帶順子出宮?”劉玉卻不善罷甘休。
林杏這纔想起來,貌似自己當初是想帶順子出去的,誰知後來跟死太監接觸的日子長了,就改了主意,這事兒可不能讓他知道,嘿嘿一笑:“順子不如你好。”
誰知劉玉卻又問了一句:“那你說說,我哪兒比他好?”
林杏有些詞窮,感覺頭髮上的力道有些大,心知死太監的別看如今溫馴了許多,也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這傢伙就是頭順毛驢,你越嗆着毛來,他越是跟你尥蹶子,便道:“哪兒都比他好。”
果然,話一出口,頭髮上的力道溫柔了許多。
林杏暗暗鬆了口氣,不想,劉玉的手卻伸過來卡住她的脖子。
林杏一機靈:“那個,劉,劉玉,你不是又要掐死我吧。”
劉玉卻吃吃笑了,低下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我不會掐死你的,不過,我也不是那麼好騙的,你的性子我多少知道一些,既然發誓永遠不丟下我,那就要一輩子跟我在一塊兒,只你說到做到,我一輩子都這麼伺候你,卻,你若若朝三暮四,有別的想頭,哼哼……”說着,手一緊……
林杏急忙道:“我,我能有什麼別的心思,好劉玉,快放手,放手啊……”
劉玉鬆開她,低聲道:“剛纔你親的我很舒服,我們再親親可好?說着,已經堵在了林杏脣上,。
林杏忽覺,自己是不是也跟王平似的,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因爲劉玉對自己太過言聽計從,就忘了他之前的性子,這傢伙可也不是個善茬兒呢,而且,喜怒無常的程度比變態皇上也不遑多讓。
不過卻是個非常聰明的學生,剛自己親他的時候,還有些無措,這纔多一會兒,竟然知道往自己嘴裡伸舌頭了,即便心裡對他有些怕起來,可帥哥的吻也不能放過,仰着頭跟着他脣舌糾纏……
兩人均氣喘吁吁才分開,劉玉臉泛桃花,眸含春水,含情脈脈的望着林杏,林杏覺得,自己腦袋都不大會轉了,只顧盯着他看。
劉玉撲哧笑了一聲,把她從水裡抱了出來,用浴巾擦乾了水,又給她穿了乾淨的裡衣,裹在棉被裡包回了炕上,給她擦乾頭髮,纔出去收拾浴房。
看着他輕快的身影,林杏忽然生出一種虎穴還沒出去,又進狼窩的趕腳,還說死太監變的溫馴了,到底是自己走了眼
。
她忍不住仰着頭看着屋頂:“老天爺,咱能不能倒回去重來啊……”
劉玉進來的時候見林杏仍呆呆坐在被褥間,不禁笑了:“怎麼還不睡?”
林杏能說自己這前有狼後有虎的,睡不着嗎。
劉玉把被子裡湯婆子拿出來,自己鑽了進去,吹熄了燈,把林杏摟在懷裡,感覺她有些微的抗拒,劉玉輕輕嘆了口氣:“你不用怕我,只要你對我好,我就永遠是你的劉玉。”
過了會兒悠悠的道:“小時候的事兒我不怎麼記得了,爹孃是誰?家在哪兒?都不記得,我只記得的不停的練武,然後出去殺人。”
林杏一驚:“殺人?你真殺過人?”
劉玉把她摟的更緊了些:“殺人有什麼,不過就是一刀的事兒,我不怕殺人,卻很怕一個人出任務,那時候年紀小,組織也怕我失誤,就叫一個人跟我一起,我叫那個人姐姐,姐姐對我很好,她親手教我,怎麼能把人一刀殺死,她跟着我出了一年任務,那一年我十五……”
死太監是要給自己講他的初戀嗎?
劉玉靜默了一會兒:“我當時很依賴她,她從來不笑,但我覺的她一直看着我,就很快活,於是我心裡偷偷存了個念想,想着能永遠跟她出任務就好了,可是後來,我接到的任務不是殺人,卻是進宮。”
林杏忽然明白過來,這死太監恨自己的原因,是自己攪了他跟那位初戀姐姐雙宿雙飛的夢想,一個情竇初開的男人,正在熱烈的戀着一個女人的時候,卻忽然要割了子孫根進宮當太監,估計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男人好比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
林杏琢磨,自己這會兒該怎麼反應,勸他的話,萬一勾起他的恨意,一刀結果了自己,豈不冤枉,不勸他,就這麼聽着,貌似也不好。
想了很久才道:“要不,等將來出宮,我幫你找找那位姐姐。”
劉玉卻哼了一聲:“你想擺脫我?”接着又嘆了口氣:“她已經死了,就在我進宮三天後,聽說她任務失敗,被亂刀砍成重傷跌落懸崖,屍骨無存。”
林杏忽然道:“既然你都說了,那就說清楚點兒,你們到底是個什麼組織?殺的都是些什麼人?你進宮來又是爲了什麼?是保護還是爲了監視我?”
劉玉沉默良久:“對不起,關於組織的事兒,我不能告訴你,告訴你等於害了你,而我之所以進宮,也是我的任務,其實我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我們接到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儘量給你創造接近皇上的機會,然後,你自己就知道做什麼,可誰也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兒。”
“我們?你是說除了你跟二狗子,宮裡還有別的人?”
劉玉點點頭:“之所以知道二狗子,是因當初進宮的時候,咱們仨個都在灑掃處,至於還有什麼人恩,我也不是清楚。”
林杏頭皮發麻,這不明擺要倒黴嗎,人家在暗,自己在明,要是那些人出個陰招兒,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把自己從穿過來,遇上的人過了一遍兒,沒覺着誰可疑,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看着他:“你跟我說實話,你們組織是如何控制你們的,用藥嗎?”說着拿起他的手腕號了號脈。
劉玉也由着她,卻道:“用藥做什麼,我們這些人都是孤兒,一旦進了這個組織,除了任務就是死,如果想脫離,除非能躲開組織的追殺。”
林杏倒是鬆了口氣:“這個不妨事,等出宮的時候,好好安排妥當,必能萬無一失
。”
劉玉看着她:“你真捨得出宮嗎,剛我在院外聽着,皇上對你頗有意呢。”
林杏白了他一眼:“這不廢話嗎,他是對林興這個太監有意,不是對我有意,更何況,即便他真看上了我,我只要腦子正常,就絕不可能留在宮裡,先不說你那個什麼組織跟我背後隱着的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就算沒有這些,也不可能,外頭的世界多大,日子多滋潤。
手裡有銀子,找個山清水秀的地兒買個院子,必須比咱們這院子大,前院可以種花,後院可以種些藥草或瓜果蔬菜,還可以挖個池塘水,邊兒上栽上荷花,水裡養魚,閒的時候,可以釣魚,也可以摘蓮蓬。
到了冬底下,圍在炭火邊兒上瞧窗戶外頭的雪,煩了,還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大齊的山川美景,這纔是日子呢,在宮裡有什麼趣兒,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睡覺都得睜隻眼,不知誰就給你使絆子,別說我就是個冒牌的太監,就算讓我當皇后娘娘,老孃也不幹。”
劉玉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倒是真敢說,聽人說,皇上是天上的紫微星,是真龍,皇后娘娘自然是真鳳,自然雍容典雅,哪會像你這般油滑,一肚子鬼心眼兒,我不都被你糊弄了嗎。”
林杏嘟嘟嘴:“誰糊弄你了,不是你樂意,我怎麼糊弄都沒用。”眼珠轉了轉,仰起頭:“劉玉,你還是跟前些日子一樣好不好,我可跟你說,女人心眼兒很小的,最是記仇,你要是有事兒沒事兒總用掐死我威脅,我要是真記了仇,以後出了宮,咱們也過不好日子,你說是不是。”
劉玉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好。”
林杏眼睛一亮,湊上去啪嘰親了他一口,作爲獎勵。
不想這一獎勵到獎勵出毛病了,這傢伙上癮了似的,低着頭又來親她。
林杏急忙道:“時候不早了,再不睡明天真起不來了。”劉玉卻磨蹭着在她嘴上又親了幾下,纔不情不願的抱着她睡了,弄得林杏都有些無奈,這傢伙一旦黏糊起來,還真是讓人無語。
泡了個熱水澡,又說了這麼半天話,林杏早已困的不行,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了,不過,半夜卻給劉玉叫醒了。
林杏不情願的睜開眼,瞟了眼窗外,見還黑着呢,一腦袋扎進劉玉懷裡,咕噥了一句:“早着呢,再睡會兒。”
劉玉忙推了她一把,聲音頗有些緊張:“別睡了,你流血了,是不是昨晚上砍竹子的時候傷了哪兒?”
林杏愣了愣:“什麼流血?誰流血了?”
劉玉點了燈,把被子撩開,指着她的褲子:“你,你的腿上都是血?”
林杏頓時就明白了,怪不得這幾天都覺小腹怪怪的,這可有些麻煩了,林杏是醫生,自然知道初潮代表着什麼,雖說十五才初潮,有些晚,可林杏倒寧願再晚些纔好。
初潮是女性成熟的基本標誌,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女人了,而走開身上那些被隱藏了四年的女性特徵,也會從今天,一天一比一天明顯,要想不露餡兒,就得儘快出宮才行。
不行,御藥房的事兒沒理順呢,自己最後這票銀子不拿到手,就讓她這麼走太虧了,反正剛開始發育,第二性特徵不會太明顯,平常注意隱藏,應該不成問題,這銀子眼瞅就落盡口袋了,留給別人,不是她林杏的作風。
林杏正想的出神,忽見劉玉來脫她的褲子,林杏抓住他,才發現劉玉整張臉都是白的,仔細瞧,額頭還有汗,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褲子:“我,我給你上藥,上了藥就好了,你上回配的那個止血藥粉我用過,很好用,翠葉蘆薈膏也還有,你別怕,上了藥就好了,別怕啊……”一邊兒說着,嘴脣都有些抖。
林杏心裡一軟:“我不怕,我沒受傷,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
劉玉愣愣看着她,林杏琢磨生理現象這個詞兒,估計這古董級的太監聽不明白,便道:“就是每個女孩長大都要經歷的事情,你們這兒叫什麼來着,對,月信,也叫初潮,代表從這一刻起,成爲了真正的女人,可以嫁人生子。”
劉玉終於聽明白了:“嫁人?生子?”
林杏點點頭:“你去幫我打熱水來,另外找些紙……”
林杏對於古代女人怎麼處理這東西,實在沒經驗,就只能想到什麼用什麼了。
好容易處理好,林杏又覺肚子疼的厲害,劉玉又慌了起來,跳下炕就要往外跑,說要去找孫濟世,被林杏一把抓住:“你瘋了,他來了就麻煩了,再說,你忘了嗎,我自己就是大夫,你別擔心,發育不良,初潮太晚,肚子疼也屬正常狀況,你去給我衝點兒薑糖水拿過來,肚子疼是因血行不暢,加快血液循環,會緩解許多。”
劉玉急忙跑了出去,很快就捧了一杯薑糖水進來,小心的吹了吹,遞在她手裡:“慢點兒喝,看燙了舌頭。”
林杏喝了兩口,彷彿感覺舒服了一些,看着劉玉緊張不已的臉,忽然發現,其實並不在意他威脅自己的那些話,只要他能一直這麼對自己好就行。
林杏也弄不大清楚,自己對劉玉的感情,從一開始的厭憎到後來的應付,再到如今,竟覺得跟這死太監浪跡天涯相濡以沫,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甚至,都有些不想穿回去了。
身體舒服了一些,就困上來,林杏打了個哈氣,劉玉把她手裡的杯子接了過去,放到一邊兒,扶着她躺好,又去給她灌了個湯婆子,讓她捂着肚子,拍了拍她:“睡吧,還早呢。”
看着她睡着了,趁着天沒亮,把炕邊兒剛換下來染了血的被褥都拆了,洗了晾在院子裡,收拾好,日頭已經老高了。
林杏伺叫劉玉去找成貴告假,從王直死了之後,御藥房這個三不管的地兒,就重歸了乾清宮管轄,也就是說,林杏的頂頭上司又變成了成貴,所以,想告假就得找成貴才行。
劉玉剛進乾清宮,迎頭正碰上劉喜兒,劉喜兒如今春風得意,剛伺候萬歲爺早膳的時候,瞧着萬歲爺臉色不鬱,心裡還敲鼓呢,生怕自己倒黴,不想,竟鴻運當頭,萬歲爺雖沒怎麼用膳,卻把自己提拔成了侍膳副總管,雖說有個副字,聽着不那麼威風,到底也混出頭了,這副跟正不就差一步嗎,自己精心當差,邁這一步還不容易。
心裡正美呢,不想,一眼看見了劉玉,雖說兩人都姓劉,可劉喜兒一點兒都不想見劉玉,當初林興去御藥房的時候,就劉玉跟了過去,御前的奴才們私下裡都說劉玉有情有義,說看得出來成總管有意提拔劉玉,可人劉玉硬是放着御前的差事不要,念着林總管的舉薦之情,跟着去了御藥房。
劉玉的有情有義,正襯着自己的無情無義,劉喜兒心裡能痛快的了嗎,明明之前都是上趕着說話的,如今打了碰頭也裝看不見,錯身走了。
張三看了滿眼兒,等他走遠了,呸了一聲:“什麼東西,不是當初上趕着巴結林哥哥的時候了,那時候,見了誰不屁顛屁顛兒的,這才幾天,成精了,看見劉哥連個招呼都不知道打,劉哥你別跟這樣的小人置氣,不值當,對了,我聽說林哥哥可厲害了,把二總管王直都給辦了,乾清宮都傳遍了,說林哥哥如何智鬥王直馮國安,哎呦,林哥哥可給咱們當奴才的爭臉了,誰說咱們當奴才的就知道伺候人呢,那是沒機會,有了機會一樣有勇有謀,劉喜兒是聽說皇上有意把林哥哥調回御前,心裡頭不痛快,才故意拿着架子,德行,就是個白眼狼,也不想想,沒有林哥哥提攜,他如今乾清宮掃院子呢,輪的上他到御前伺候。”
說着,把劉玉拽到一邊兒:“我聽說昨兒萬歲爺去了御藥房,不是瞧林哥哥去了吧,林哥哥平常挺聰明,有時就好犯傻,劉哥回去還是多勸勸林哥哥,御藥房再好,到底還是御前的差事體面,就憑萬歲爺對林哥哥的意思,能吃得了虧嗎,今兒早上萬歲爺可是提了劉喜當侍膳副總管,雖說是個副的,可林哥哥要是再不回來,這小子沒準就成正的了,到時候,御前沒了好差事,林哥哥再回過味兒來就晚了
。”
見劉玉沒什麼反應,張三也只能住嘴,幫他進去回話兒。
張三自然不敢擅闖暖閣,攔了奉茶的小太監,讓他進去知會成總管一聲。
小太監應承着進去,小聲跟成貴回了。
成貴剛要出去,就聽皇上開口道:“什麼事兒?”
成貴只得道:“是張三,說御藥房的劉玉來給林公公告假。”
告假?皇上哼了一聲:“朕瞧她好得很,告什麼假?你把劉玉叫進來,朕倒是想知道,告的什麼假?”
成貴摸了摸鼻子,心說萬歲爺昨兒從御藥房回來就沒順過氣。
昨兒夜裡,皇上在院裡說的話,成貴可是聽的一清二楚,聽清楚了,便覺事情越發有些麻煩,先頭皇上就把林興當成幼年養的那隻兔子,縱然心生憐意,也不過是個玩物,後來,日子長了,瞧着有些不一樣,還好,萬歲爺倒是明白這條道走不通,也就順着自己的意思,把林杏調去了御藥房。
本說等美人們進宮,皇上一新鮮就忘了這檔子事兒,不想,太后這一鬧又勾起了心思。
而昨兒皇上跟林興說的那些,卻是難得的心裡話,那些話萬歲爺可是跟自己都沒說過一句,竟然就跟林興說了,可見林興在萬歲爺心裡,早已不是個玩物,甚至萬歲爺都不把她當奴才了。
那些國家政務的難事,絕嗣的壓力,一股腦跟林興倒了出去,而林興這小子也聰明,看似拍馬屁,可仔細一想,竟是句句真言,寬慰了萬歲爺。
萬歲爺這才提了句,男風在大齊自來有之,這句話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白,可林興硬是不樂意,雖不能說是寧死不從,也差不多了,那些話就等於跟萬歲爺說不願意。
萬歲爺惱怒之下,回了乾清宮,有時成貴真不明白,林興哪來的這麼大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萬歲爺,。
更奇怪的是,若依萬歲爺以前的脾氣,哪能容忍奴才如此犯上,早拖下去打死了,如今倒好,林興毫髮無傷,反倒把萬歲爺氣的夠嗆。
估摸早上看見劉喜兒,萬歲爺是想起兩次讓林興回御前,那小子都不樂意的事兒了,一氣之下就把劉喜兒提成了侍膳副總管,倒讓成貴有些好笑,覺得,皇上跟林興置氣的樣兒,倒像宮外民間那些小夫妻。
明明侍膳總管的位置就是給林興留的,卻非要提個副總管,也不知是要氣誰呢,以成貴看,想讓林興那小子生氣絕無可能。
那小子有心眼,有城府,有手段,唯有一樣沒有,這小子沒有心。
成貴看了這麼些日子,終於明白,爲什麼林興小小年紀就能在這些個宮裡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之間,佔了上風,是因爲這些老油條都有所求,都貪,林興也貪,但她貪的適度,而且,她沒心。
王直最起碼一心爲太后辦差,馮國安也是爲了馮家的榮華富貴,而林興,爲的只是她自己一個人,她心裡無君,無父,無家。
成貴實在想不出什麼爹孃,才能生出這麼個沒心沒肺的怪胎來,她又計劃着什麼?
從林興第二次拒絕回御前,成貴就覺着不對勁兒,在宮裡當奴才,誰不知道御前纔是出頭的地兒,費盡心機絞盡腦汁的往御前攀都來不及呢,這位倒好,竟然不稀罕,忽的心裡一動,莫非她想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