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碰到的。”小麥急忙關掉了燈光,畫面再次變作一團漆黑。
“嗯…”捲髮青年腦子慢了半拍,見小麥火急火燎的穿上了鞋子,疑惑道:“你幹嘛去?”
小麥眼珠一轉,道:“上邊開會,我先走了,bye。”說罷便跑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小姑娘跑得飛快,不顧來往人的眼光,徑直衝進了升降機,正要關門,一隻手探了進來,擋住了合起的艙門。
小麥擡頭一瞅,見是之前那個巡邏的黑衣人:“幹什麼?”
黑衣巡邏眼帶笑意,上下打量着小麥青澀的身體,壓低聲音道:“今晚我輪崗,有空嗎?”
“什麼?”小麥愣了一下,沒明白巡邏漢子的意思。
“別緊張,我不會說出去的。”黑衣人咧咧嘴,指了指總控室那邊,揶揄道:“瞧你,水淋淋的,那小子不行吧?”
小麥見他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轉,略一盤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打算給他一腳,猛地想到一件事,於是按捺下忿怒,故作神秘的眨眨眼,低聲道:“現在有空嗎?”
“哦?”黑衣人本來是打算過過嘴癮,沒想到小姑娘這麼好勾搭,一張方臉樂開了花,不過他倒是沒有急色,面露爲難道:“這會兒我的崗,別急嘛。你在內務區?晚上我去找你。”
小麥挺了挺還未成熟的胸脯,有些僵硬地撩動着髮絲,強忍着惡寒嗲聲道:“等不及啦!咱們去實驗區吧,那裡沒人。”
黑衣人眉頭一跳,語氣變了些:“去那地方幹啥,臭烘烘的。”
“隔離門後邊沒人啊,總控看不到那邊。”小麥吞了吞口水,靠近了有些按捺不住的黑衣大哥,湊到他耳邊的呵氣:“你不會沒去過那裡吧?”
“這個…”黑衣人皺眉盤算了一陣,那邊倒不算遠,安全通道里沒有監控,偷個懶倒是不會被人發現,於是喜上眉梢,道:“你等我一下。”說罷急急跑走。
小麥咬着嘴脣暗暗合計着,她身上沒有武器,掰腕子肯定不是這廝的對手,但如果能碰到曹良他們,那就最好不過了。她給宋瑤打開了那扇門,門後是什麼地方她不清楚,看黑衣人的表情,似乎沒什麼危險。他倆從上往下,和宋瑤碰在半路的機率很大。
不過問題也在這裡,萬一碰不到呢?小麥倒吸着冷氣,被自己衝動的打算驚出一身冷汗,如果和宋瑤錯開,那可真是自投羅網了。想到此處,小麥立即反悔,趁着那廝還沒回來,匆匆關了升降機門,摁到檔案區的樓層。
如今沒有其他辦法,她拿着夏雨的通行卡,出入權限僅在三、四層,而實驗區位於二層,自己硬闖絕對沒戲,而且宋瑤她們所在區域並沒有明確標識,也不能確定是二層的實驗區。所以,小麥決定還是先和小男孩匯合再做打算。
這個一直以來被衆人保護着的小姑娘表現出了超乎想像的行動力,在與大部隊失散後非但沒有慌亂失措,反而憑藉機敏接連救下兩人。論起功績,比之明俊偉等人也絲毫不遜。
這夥兒人在地下建築四處薅羊毛,而遠道而歸的kenny卻只能匆匆補窟窿。
風塵僕僕抵達基地的kenny甚至沒能安安穩穩抽支菸,好不容易和阿蘇心平氣和的達成了協議,正想放鬆放鬆,結果阿蘇一句話又把他給攛掇了出來。
“安貞、安貞、安貞……”kenny一路都在念叨這個名字,仔細想想,kenny啞然失笑,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女人長什麼樣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平平無奇的名字竟然登上了各方勢力苦苦尋覓的名單,彷彿一夜之間,所有人都開始尋找她,偏偏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kenny成功的獲得了安貞攜帶的文件,但文件是死的,問題還是得由活人來破解。
核心的三個人,kenny也曾得其二,胡主任、牛教授,這兩個老逼頭子很早就落到了他的手裡,可那時事情還未進展到如今這步田地,姓胡的一問三不知,牛教授完全是一頭犟牛。kenny的老師曾經開口要人,kenny沒有猶豫,吩咐下去將兩人送往rca研究基地。kenny的老師滿心歡喜的去迎接,結果只接到了老牛的屍體和嚎啕大哭的胡主任。犟牛教授寧折不彎,在押送途中自盡而亡,胡主任倒沒什麼氣節,巴不得rca可以把他吸收進去,好保住一條命,但是他腦袋裡沒貨……除了提供一些當權派早已廢棄的通訊線路,別無它用。
緊接着kenny的野心計劃浮出水面,被rca勒令停職,kenny更加乾脆,不等法務部來拿人,提前帶着自己的人手揚長而去。這還不算,去往晉中研究中心的途中,kenny打秋風一般掃蕩了沿途rca聯絡點,最後無巧不巧的拔了當權派的釘子,滿載而歸。
他踏上戈壁灘的那一刻,肯定不會想到後頭還有驚喜,而且是接二連三的。先是阿蘇,然後是安貞,兩個對他至關重要的女人居然在同一天失而復得!黑大壯保鏢甩開兩條腿跟着老闆的步伐,看着kenny側臉難以抑制的喜色,不由嘖嘖稱奇,這個從不喜形於色的男人,今天似乎嗨過頭了。
幾分鐘後,kenny的大好心情在會議室裡煙消雲散,實木圓桌被他一巴掌拍出個窟窿。
與會代表都是地下建築各區部的負責人,乍見老闆笑意盎然的樣子,都以爲今天有什麼好事呢,誰知大老闆轉眼風雲色變,前一秒還是儒雅親切的青年才俊,後一秒就變成了凶神惡煞的城管協警。
一桌人噤若寒蟬,都縮着腦袋不敢擡頭,只有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手足無措的比劃着,半天沒能憋出一個字。他是檔案區負責人,有幸第一個被大老闆問話,結果幾句話後大老闆就炸毛了。
當時的對話大概是這樣的:
“本月新到名單帶了嗎?”
“帶了!各區部分配表也在!”
“把安貞帶來。”
“啊?”
“安貞,一個女人。”
“呃…我看看…”
“……”
“這個…呃…那個…”
“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這個人啊…”
“沒有?本月一共運回一批,你告訴我沒有?”
“是真、真的沒有啊…凡是送去實驗區和培育區的名字都在這裡…除了——”
“除了什麼?”
“除了送去飼料區…的不登記姓名…都是編號的…”
……
然後就是實木桌子倒了八輩子血黴,無緣無故被拍出一個窟窿。包括黑大壯在內的所有人都堅信一點,如果檔案區負責人坐在kenny旁邊,那桌子就不用受無妄之災了。
再然後,kenny近乎咆哮着發佈了到達基地後的第一條命令:“去把安貞完完整整的帶過來!不管你們這些蠢貨把她送去了哪裡!給你們一個小時,我要看到毫髮無損的安貞出現在我面前!!”
會議室裡迴盪着kenny的怒吼,一衆與會人員連滾帶爬逃出了會議室,幾分鐘後,整棟地面建築警鈴大作,kenny的命令以一級戒備的形式迅速擴散出去,從地面到地下,前後不到十分鐘。
一批荷槍實彈的外勤人員衝進了檔案區,他們要找到那個當天負責登記的蠢貨,kenny在震怒之餘還有些好奇,他想知道安貞爲什麼會被送進飼料區。這裡的區部職能構架是他一手搭建的,他了解飼料區的功用,也知曉進入飼料區的標準。雖然盛怒,但理智沒有被淹沒,他突然有些擔心,難道真的是因爲安貞命不久矣,所以才被划進了飼料區?
另一批外勤直撲飼料區,礙於飼料區的位置比較奇葩,他們耽誤了不少時間。實驗區部也被緊急勒令停止工作,一衆研究人員惶恐不安,在實驗室裡竊竊私語,不曉得地面又出了什麼幺蛾子。沒一會兒,一隊黑衣外勤狗攆一樣從窗外跑過,一部分乘坐升降機,另一部分自安全通道而去,
科研人員們面面相覷,一部分前當權派人員心知不妙,他們聽到過一級戒備的警報,那次之後,這座地下建築便易了主。
沒過多久,安全通道那邊槍聲四起,隱約聽到人聲喝罵和尖叫聲。
科研黨們交頭接耳,猜測着這次是什麼人撞上了黴運,驚疑的同時也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一絲悲涼。其實他們搞錯了,安全通道里的槍聲是個意外,並非謀劃好的清除行動。
曹良幾人聽到槍聲的一瞬便驚覺不妙,當即轉身逃離,絲毫不帶猶豫。那一男一女沒什麼主意,見這三人跑路,於是也跟着溜了回去,所以倖免於難,又沾了一次光。跑在他們前邊的那些人自然沒有沒有他們那麼幸運,那幾個從行屍屠宰場裡逃出來的人迎面撞上了趕時間的外勤組,兩撥人狹路相逢,短暫的愣神後,囚徒們率先發動了攻擊,然後被外勤的子彈掃成了馬蜂窩,倒在了地下二層的出口。
其實他們死得有些冤枉。外勤組的任務十萬火急,他們要去找老闆要的人,分毫不得耽誤,乍見安全通道里跑上來幾個灰頭土臉的傢伙,外勤們也沒有反應過來。他們不是建築內的安保,並不曉得下邊的實驗。外勤人員趕時間,本來沒打算搭理他們,只是喝令讓開通路,誰知這些土耗子居然動起了手。
曹良幾人對危險的嗅覺要比那些枉死鬼強的多,於是第一時間從安全通道逃了回去。行屍屠宰場的樓梯間沒有向下的通道,他們上行的過程中發現了兩處通往中間樓層的封閉門,爲了不驚動樓層內的人,他們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和之前那撥人保持着距離繼續上行,想看看最高處會不會是出口,誰知前邊的人半路被剿殺,情急之下只得原路返回,行至底層又撞上了從隔離門逃進來的宋瑤和牛頭梗。
虧得幾人都有灰白視野,否則跑在最前邊的曹良鐵定得挨宋瑤一刀,雙方在狹窄的樓梯間裡重聚,甚至沒來及驚喜感慨,各自身後便同時傳來了危險的訊號。
曹良他們身後是外勤組,宋瑤一夥兒身後是行屍。
小麥匆忙離開總控室,只來及關掉了燈光,卻忘記了關閉隔離門。蠱惑行屍的聲音消失不見,亂哄哄逃出隔離門的倖存者成了新的目標。
於是,宋瑤一夥兒人似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