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突然翻臉讓兩個剛剛放鬆的姑娘再次緊張了起來。
“退後,把武器都放下。”姜河平端着步槍對準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屋子裡黑暗一片,雖然看不清面目,但身形輪廓很明顯。
“這這……這是什麼意思啊?”馬尾姑娘搞不懂了,剛纔還並肩殺敵呢,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唯唯,聽他的。”另一個姑娘相對冷靜一些,她從馬尾姑娘手裡接過點紅刀,拔出自己的螺絲刀一齊丟在了地上。站在當中的男人舉起了雙手,他的武器還在門後當頂門槓子呢。
“你們是什麼人?”姜河探腳將武器撥拉到自己身邊,伸手在地下摸索一陣,找到了之前遺落的火機和鑰匙。火堆上還倒着一具被打爆頭顱的行屍,餘溫將行屍身上的腐臭烘烤的滿屋都是,此刻屏息靜氣,鼻腔裡一陣惡臭。
姜河不是過河拆橋的人,之所以驟然變得警惕起來,主要是因爲男人那一聲低喚。
二鍋頭。
沒錯,記憶力好的朋友應該還記得,二鍋頭在這裡不是酒,而是這條跟着潘珞一起加入隊伍的大黃狗!宋瑤當時介紹潘珞的時候特意提到了這條狗,二鍋頭這個名字是帶着潘珞和幾個同學一起逃離的那位老師起的。除了姜河他們這一夥兒,能知曉狗名的就只有那個老師和潘珞的同學!
三人突圍進來的時候太過混亂,姜河沒有仔細注意幾人的模樣,而屋裡火堆熄滅,幾人也沒來及互相認識一下。單從說話聲音和體形來看,這顯然不是姜河他們隊伍中的人。據潘珞所言,老師被周槐和另外幾個學生給殺掉了,那麼眼前這個人無疑就是和周槐一起凌虐自己同學的禽獸!
房裡沉默了半天,姜河的問話沒人回答,三人在黑暗裡交換着不解和疑惑的眼神,尤其是兩個女孩,明顯被這情形給整蒙圈了。
外邊的行屍還在不斷嘶吼,房門外的衝擊之聲不絕於耳,而一門之隔的室內,此刻卻陷入了異樣的安靜。
見三人都不答話,姜河估摸着自己應該是猜對了,心中暗想:也是巧了,正好,今天就殺了這個禽獸同學來祭奠小潘丫頭在天之靈。.當即拉動槍栓擡起了槍口。
他的動作讓對面三個人驚出一身冷汗,當中的男子似乎才反應了過來,急忙擺手分辨道:“別別別衝動!!!你你你是姜河?還是晁逸帆?”
……
“誒?”前一秒還殺氣凜然的姜河在聽到問話後瞬間恢復了二愣子模式,他傻呆呆的擡起頭,一時有些恍惚。這尼瑪哪兒跟哪兒?潘珞的同學應該不認識他和晁逸帆吧??
兩個姑娘這會兒不比姜河明白多少,烏溜溜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腦袋裡冒起一堆問號。
他們三個是愣住了,年輕男子卻樂了,他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言語間抑制不住的興奮:“難難道是柱子哥?”
姜河拼命在腦中搜索這個聲音的主人,把認識他們的人篩了一遍,腦中的圖像瞬間定格。
“臥槽?不會吧…”姜河暗自嘀咕了一聲,試探着問道:“研究生思密達??”
“是我啊!!你想起來了!!”男生激動地音調都擡高了八度,當即歡呼一聲,跳過地上的行屍撲向姜河,攔腰把他抱起來轉了個大圈子,口中還直嚷嚷:“你是姜河吧?!可算是找到你們了!!”
“鬆開鬆開鬆開!!”姜河被他轉的一陣頭暈,急忙掙脫開退後兩步,方纔這小子突然撲來,姜河差點沒忍住開槍摟火。
兩個姑娘依然保持着觀影模式,估摸着應該是打不起來了,這才齊齊鬆了口氣。
姜河沒去理會嗨到不能自已的男子,用火機點着一把麥稈,舉着麥稈屁股擡到了眼前。火光閃耀,照亮了麻黑一片的客廳,在他面前站着一個激動地滿臉通紅的小夥子,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問題,姜河覺着他臉上的青春痘都透着潮紅。
這廝還怕姜河記不起來,可勁兒把臉往火光跟前湊,雀躍道:“果然是姜河你!哈哈,想起來了吧?我?跟你們從電站一塊兒下來的??”
“記得了記得了……”姜河吞了吞口水,伸手攔住了他向前探伸的臉。 尼瑪,再往前都快親着了好嗎?
姜河滅掉麥稈招呼他坐下,不由嘖嘖稱奇。火光下那張激動熱情的臉不是別人,還真是那個被晁逸帆收爲小弟的研究生。他們在路茜的農家小院遭遇黃風和周槐襲擊的那天,研究生是第一個失蹤的人,衆人開始還以爲是研究生搗鬼,後來確定幕後黑手是周槐,這才洗清了他的嫌疑。當時情勢危急,一衆人狼狽逃竄,別說他了,就連曹良和柱子幾人都是晁逸帆二返長安接回來的,大家都以爲這個瘦弱的年輕人遭了周槐的黑手,沒想到隔了近一個月,居然在這荒郊野外重逢了?!
當時的研究生完全就是一個廢物。身體瘦弱不說,膽子也就小拇指甲蓋兒大小,一遇到行屍來襲就縮在一邊裝鵪鶉。也就是晁逸帆那陣子有傷在身閒的蛋疼才琢磨着把這脆弱的研究生雕琢一番,結果沒等打磨就給弄丟了。而現在坐在姜河對面的傢伙完全就是研究生的升級版,前邊衝殺行屍、搏命堵門,這小子都沒少出力,面對姜河的槍口居然還能猜出他的身份……姜河搖頭晃腦的嘀咕了一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沒想到啊沒想到。”
姜河啞然失笑,如果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數,那這個天數也太扯了。姜河老氣橫秋的拍了拍升級版研究生的肩膀,笑道:“真是沒想到,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都當你死了呢。”
“咳咳…”一旁的馬尾姑娘咳嗽了一聲,支支吾吾道:“小熊哥…你是不是先介紹一下……”
“哦哦,瞧我這腦子。”研究生拍了拍腦門兒,把兩個縮在角落的姑娘拉了過來,介紹道:“她是唯唯,她是一諾,唯唯是姐姐,一諾是妹妹。他是姜河,我跟你們說過的,以前我們的領隊!”
“別介,見過把隊員都領丟的領隊嗎?”姜河尷尬的擺擺手,詫異道:“你小子可以啊,姐妹花?”
“噢,原來就是你們拋下了小熊哥啊。”叫做唯唯的馬尾姑娘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一旁的妹妹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多話。
姜河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唯唯你別亂說,不是那麼回事。”研究生窘迫的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丫頭說的沒錯,畢竟我們當時逃了,並沒有折返回來找你。”姜河倒是不生氣,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正面對三個小孩子一樣,雖然研究生跟他同歲,雖然那個叫做唯唯的姑娘可能也不比他小reads;。
唯唯偏過頭沒理他,一諾在黑暗中衝着姜河點了點頭,歉意道:“別介意,她沒惡意…”
“沒什麼。”姜河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對研究生道:“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當時你去哪了?”
“說來慚愧,那天你們幾個都出去了,小潘妹妹帶我去守門來着。開始還沒什麼事,突然院子裡有動靜,小潘妹妹立馬下車去看,我當時…當時膽子小,所以慢了一步,結果剛下車就被人給打暈了。”研究生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道:“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了,手腳都被捆上了,嘴裡還塞了塊抹布。當時我特別害怕,所以就躲着沒動,沒過多長時間我聽見有槍聲,又過了一會兒好像有人衝我這邊跑了過來。當天風大,我聽不見過來的人說沒說話,反正亂糟糟的一片。再後來就只聽見行屍嗷嗷叫喚。”
姜河仔細回憶着當時的情景,槍聲驟起那會兒應該是他和明俊偉還有晁逸帆引着行屍兜圈子,研究生說他能聽見幾人腳步聲,那就說明姜河等人當時和研究生擦肩而過了?
“你被扔到哪裡了?”姜河皺眉問道。
研究生訕訕的笑了笑,道:“豬圈裡…”
“噢!”姜河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他們確實在豬圈旁邊停留了一會兒。本來是打算衝進玉米地躲避行屍,結果農家院突然火光沖天,幾人不得不繞到農家院上方的土臺上去。
研究生回憶起當時有些唏噓,上下摸索一番,居然掏出一包煙。
“喲,都抽上了?”姜河樂了,接住研究生拋來的香菸點上,愜意的吐出一串菸圈。
“沒留意就沾染上了。”研究生笑了笑,指着身邊的兩個姑娘,道:“要說我能來這裡,其實多虧了她倆。我半夜被凍醒了,那會兒也聽不到行屍的聲音,所以壯着膽子從篷佈下邊滾了出來,結果一擡頭髮現小院兒被燒成了炭。我跳到門口用玻璃劃開了繩子,本來以爲你們都葬身火海了,結果看見牆上寫着留言!”
“是了,那是路茜寫的,我們倉惶逃竄,只能留個信號在那裡。”姜河點點頭,不由得想起那夜分開的路茜,也不知道她最後有沒有成功逃回大柳溝。
唯唯聽到這裡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插嘴道:“誰寫的?”
“嗯?”姜河愣了一下,回道:“一個夥伴…怎麼?”
“叫什麼?”
“路茜啊……你認識?”
“哦~小熊哥的女朋友原來叫路茜!”唯唯皺了皺鼻子,捶了研究生一拳,道:“不枉你心心念念一場,原來是她寫的留言。”
“啥?”姜河一口煙吸進去卡在了嗓子眼,被嗆得眼裡鼻涕齊飛,咳嗽連連。他擦了擦眼淚,驚奇道:“女朋友?”
“去去去!唯唯你別瞎說!”研究生的臉‘唰’的一下變成了猴屁股,幸好屋裡沒有燈,衆人瞧不見他快要噴血的臉色。
看他語焉不詳的窘迫樣子,姜河旋即明白了什麼,試探着問道:“你喜歡路茜啊?”
“沒有沒有!!我不是……我我我……”研究生急的滿頭大汗,狠狠瞪了眼唯唯,瞪完想起人家看不見,氣得自己捶胸頓足。
“好了好了,別害羞,沒什麼的。”姜河停止追問,心頭莫名的暖了一下。研究生比起之前是成長了不少,但還是純情的讓人側目,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裡,居然還能看到這種單相思小暗戀,一時間,門外嘶吼的行屍似乎也沒那麼面目可憎了。
“給,這是路茜的貓,現在歸你接管。”姜河把狸花貓拋給了研究生,笑道:“這貓不待見我,後背給我撓得沒一塊好肉。”
研究生本來還想解釋解釋,姜河打斷道:“這是你的私事,你不用跟我解釋,你現在也不是當初的廢物點心了,喜歡就去追嘛。”
“我我我…唉,先不說這個了。”研究生嘆了口氣,剛說完不談這個,結果張嘴就是一句:“那她現在好嗎?不不不,大家現在怎麼樣?”
“我不知道。”姜河兩手一攤,無奈道:“這也是我正要說的,我和大部隊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