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從醫院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陸千帆。
他是她的主治醫生。
季凌音印象最深的，是陸千帆那雙澄澈的，狹長的雙眼。很有神，彷彿能夠洞察一切。
“我的孩子呢？”這是當年她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抱歉，孩子沒能保住。”這是陸千帆開口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從那以後的半個月，季凌音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也基本上沒有怎麼進食。
她覺得，自己以前所以會活下去，完完全全是因爲肚子裡的寶寶，後來寶寶沒有了，她也便失去了求生的意識。
好在，陸千帆是外科醫生的同時，還修了心理學，所以也成爲了季凌音的心理醫生。
那五個月時間裡，陸千帆不知道多少次將她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就像現在這般。
“還疼嗎？”陸千帆溫柔的聲音將季凌音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她很佩服自己，在這樣的時候都能失神。
此時季凌音坐在椅子上，身體趴在陸千帆的腿上。
她輕輕搖頭，“還好，沒覺得有多疼。”這是實話，不然她也不能神遊到四年多以前了。
陸千帆眉頭緊蹙，有些無奈地看着她那張蒼白的小臉，低聲開口：“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沒有痛覺神經。”
會這樣說是因爲，以前他陪她做復健，從來都沒有聽她喊過疼，而普通的打針抽血就更不用說了，她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不像是其他的女生，一點小病小痛，都會哭喊的要死要活。
可這些，還不是因爲她很清楚的知道，哭喊是沒有用的。
沒有大人疼的小孩子，即使喊破天，哭啞嗓子，都不會有糖吃。
這是她變成季凌音之後，明白的第一個道理。
忘記在哪本書上曾經看過這麼一句話：我怎敢倒下，身後空無一人。
她怎麼能哭，她身邊空無一人。
想要她死，想對付她的人那麼多，如果那年，她真的倒下，根本就沒有人會看她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季凌音啞着嗓子，低聲問道。
“你衣服拉鍊中隱藏着一種會腐蝕皮膚的毒藥，碰到水會起作用，本來應該是在你下水後開始起作用的，應該是你出了汗的緣故，導致了那些東西提前有了反應。”陸千帆說着將季凌音輕輕扶起，然後用自己的衣服將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了起來。
季凌音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雖然熟悉和依賴，但陸千帆畢竟是個男人。
不過陸千帆的話，卻讓季凌音心底一顫。
拉鍊？
毒藥？
“這種毒藥，腐蝕性極強，嚴重的話，很有可能會危機到生命，而且，你剛剛落水，是整個身體落水，到時候水還會通過鼻子嘴進入身體裡，如果我剛剛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陸千帆眉頭微微皺起，看着季凌音的時候，眼神很嚴肅。
“阿音，是誰要害你？”竟然用這麼惡毒的方法。
季凌音臉色變得更加寡白。
上一次是毒藥，這一次，竟然又是毒藥。
他們這是變成了百毒大王了呀！
“千帆，小阿音怎麼樣，發生什麼事了？我能進來嗎？”門口沈沐言的聲音打斷了陸千帆和季凌音的對話。
其實季凌音也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陸千帆。
她的事情牽扯的人太多，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陸千帆解釋。而且，她不願告訴別人，這件事很有可能跟白夢涵有關係。
因爲剛剛，她衣服的拉鍊，是白夢涵幫她拉上去的，加上上一次的事情……
所以最可疑的人，就是白夢涵。
聽到沈沐言的聲音，季凌音疲憊地閉了閉雙眼，開口道：“他們應該着急了，要不我們先出去？”
“你這樣怎麼出去？”陸千帆認真地看着她，反問道。
“那你幫我把我的助理叫過來，叫她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我換上就可以了。”
“不行，我只是簡單幫你處理了一下，現在我們必須去醫院。”陸千帆說着，伸手要去拉季凌音。
“千帆……”季凌音想要開口說拒絕的話，可陸千帆像是沒有看到季凌音的猶豫似的，背對着她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開口道：“上來，我揹你去醫院。”
“可是……”她現在沒有衣服，陸千帆的衣服是裹在前面的，這樣一背的話，後背是露出來的。
而且，剛剛陸千帆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把她bar給解開了……
陸千帆看出了季凌音的尷尬，開口朝門口說：“阿言，你讓阿音的助理拿件外套進來。”
“哦，等一下。”
進來的人不是小敏，而是白夢涵。
“這是怎麼回事？小音怎麼了？”看到裡面剛剛季凌音穿過的衣服被撕碎，而季凌音被一件男士衣服給裹住時，白夢涵明顯被驚到了。
她剛剛是在導演旁邊看着季凌音拍戲的，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季凌音眉頭蹙了蹙，看見白夢涵手裡拿着的是沈沐言的外套，眉頭才稍微鬆了幾分。
怎麼回事你不是最清楚嗎？
爲什麼現在要裝作一副驚訝的表情？
“我背上她，你把衣服披在她的背上，快。”陸千帆見白夢涵進來，從地上揹着季凌音站起身來。
他是背對着季凌音的，自然看不到季凌音從白夢涵進來之後的眼神變化。
白夢涵聽話的將手中的衣服披在了季凌音背上，在看到她背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後，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甚至整個人都忘記了該做什麼反應。
“好了嗎？”沈沐言輕問一聲後，白夢涵這才伸出手將衣服披在了季凌音的背上。
然後，低低的應了一聲：“好……好了。”
季凌音用了0．1秒的時間考慮，最後還是沒有拒絕白夢涵披上來的衣服。
陸千帆沒再說話，揹着季凌音往外面走。
而小棚子外面，一大羣人守在門口。
在看到一個陌生男人揹着季凌音出來後，都驚訝不已。
他們好像不認識這個大帥哥。
還有，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現在送阿音去醫院，裡面剛剛她穿過的衣服，你收起來讓人送到醫院。”陸千帆是對着沈沐言說的。
見沈沐言點頭，陸千帆這才擡腳往外面走。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