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程先生。”季凌音整理好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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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姐。”在互相稱呼了一句之後，兩人都沉默了下來，突然間的沉默，讓氣氛變得很奇怪。
最後是程墨舫打破沉默，用低啞的聲音開口道：“抱歉給你造成困擾，我不知道熙熙會這麼晚去找你。”
季凌音沒說話，也不接受他的抱歉，而是沉着聲音對着電話說：“程先生，您兒子感冒發燒了您不知道嗎？”
季凌音這話有點冷，仔細聽還能聽出來語氣裡儘量抑制下去的極大的怒火。
程墨舫沒想到季凌音會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這麼一句話，他愣了半晌，纔開口問道：“那熙熙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點低燒，說來之前吃了藥，現在已經睡着了。”季凌音說完這句話之後，程墨舫在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頓了兩秒，他用更加低沉的聲音開口道：“我在外地出差，所以……”
季凌音打斷他，“這不是理由，他只有你這個父親，如果隨便一個出差的理由就能將他撇下不管不顧，那麼你有什麼資格做他的父親。”
季凌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想也沒想就發出來了，應該是想到，小梔姐可能用自己的生命留下了這個孩子，也可能覺得，既然程墨舫要將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來撫養，就應該盡心盡責，不然怎麼對得起小梔姐？
程墨舫明顯因爲她的話驚訝到了。
他張了張嘴，最終吐出兩個字：“抱歉。”
季凌音咬咬脣，“你的道歉不應該對我說。”應該對小梔姐說。
她以前這麼寵你，處處照顧你，給你最好的，現在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兒子？
這讓她對他的恨和厭惡又深了幾分。
程墨舫張了張薄薄的脣瓣想開口解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低低的應了一句：“我回去後會親自跟熙熙道歉。”
其實這幾年，因爲程熙梔的緣故，他的工作量已經減少了很多，這趟出差，是沒有辦法，他才親自過來的。
他很愛熙熙，可以說比任何人都愛他。所以他纔會將他帶在身邊，親自照顧他。
出差前，他明明交給了自己的母親照顧，母親不喜歡他，因爲看到他會想起死去的姐姐。
但怎麼說也是血親，怎麼說也是姐姐用自己性命換來的生命，就算是不喜歡，也不至於不照顧。
只是沒想到這麼晚，他竟然會偷偷跑去找季凌音。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他低啞的聲音後，季凌音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過激，但她又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錯。
只是礙於現在的身份，她不適合說這樣的話，她本以爲程墨舫會反諷她幾句，沒想到他沒有，竟然低頭道歉。
“現在他已經睡着了，今晚就先讓他睡在我這裡吧。”說完這句話之後，季凌音有慕然想起來，他還在出差，所以又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就麻煩你照顧你他一晚了，明天一早我過去接他。”程墨舫將“我已經到機場了”幾個字咽回肚子裡，輕輕吐了這麼一句話。
熙熙從小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因爲程父程母不是那麼喜歡他的緣故，所以算起來，真正將他放在心坎裡的，也就只有他了。
熙熙有多渴望母愛他是知道的，既然季凌音都這麼說了，他自然也願意讓季凌音照顧。加上，剛剛季凌音那句訓斥的話，也讓他很篤定，季凌音一定會將熙熙照顧好。
掛完電話之後，季凌音縮卷着身子在沙發上坐了好久，直到雙腿發麻對她保持一個姿勢傳來抗議，她才起身拿着睡衣走進浴室裡。
當花灑裡的熱水澆在皮膚上時，她混沌的腦袋才慢慢清醒過來。
可即使是清醒的她，內心也是糾結的。
她很想照顧程熙梔，甚至就算他不是小梔姐的孩子，她對他也討厭不起來，就算是，哪怕他是程墨舫跟林婉夏的孩子，她也討厭不起來。
因爲他真的太可愛，太懂事，也太惹人憐了。
而現在，事情發生瞭如此巨大的反轉，就單單看在小梔姐的份上，她也應該盡一份責任，何況程熙梔還死死咬定自己是他的媽媽。
可是，如果真的照顧他，就必然要跟程墨舫產生交集。還要給他一個合適的說得過去的理由。
可偏偏，程墨舫已經對她起了疑心，現在任何理由都很難讓程墨舫相信，季凌音對程熙梔的照顧沒有私心，只是單純的喜歡。
回到牀上，她在那抹安靜睡着的小身影旁邊躺下，側頭親了親他的小腦袋，低聲說了句“晚安”，然後便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眠，天亮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掛着燦爛笑容的小臉。
“媽咪，媽咪，你醒啦。”小奶包高興的在牀上亂竄。
“我終於跟媽咪睡在了一起，好開心啊！”這話怎麼聽着這麼的“少兒不宜”？
季凌音惺忪揉了揉雙眼，伸出手放在他的額頭上，看着他開口道：“退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奶包伸出手故作強壯的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媽咪，我沒事，我每天都鍛鍊，身體好的不得了。”
季凌音好笑的揚了揚嘴角，伸手揉了揉他墨黑色的頭髮，“早上想吃什麼？想要我給你做還是出去吃？”
季凌音溫柔的動作和輕輕的話語落下時，小奶包明顯的愣了一小會。
他怎麼都沒想到，只是睡一覺起來，季凌音對自己的反差會這麼大。
他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雙眼，然後睜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季凌音。
季凌音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知所以，疑惑的問道：“怎麼了？沒睡好？還是身體還不舒服。”
程熙梔搖了搖頭，然後一把撲到季凌音的懷裡，“媽咪，我是不是還在做夢？不然爲什麼會睡在媽咪的身邊，不然爲什麼媽咪會對我這麼溫柔。”
“如果是做夢，能不能一直做下去，永遠都不要醒。”
季凌音心裡一頓，緩了一會，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熙熙不是在做夢。”如果可以，我會一直對你這麼溫柔。
“來，起來，這裡沒有你的洗漱用品，所以我們先現在要先去買你用的洗漱用品。”季凌音說着將他從自己懷裡輕輕推開，然後伸手把他臉上的眼淚擦乾。
這纔將他抱下了牀。
如白夢涵昨天說的那樣，他很輕，輕到像是隻有兩三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