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總，小音應該一會就會醒了，她中午沒有吃飯，我去給她買點吃的吧，您餓不餓？我給您也捎帶一點。”白夢涵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對着沉默不語的程墨舫說道。
程墨舫回眸看了白夢涵一眼，開口道：“你給她買就好，我不餓。買點粥吧，她現在只能吃清淡的。”
白夢涵這麼一說，他突然想起來，上午把她從雜誌社帶到高架橋上，季凌音還吐了個精光。
現在想來他更是懊惱的不行。
如果不是他強制性拉她上車，瘋狂飆車，她也不會吐，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在餐廳裡，可能她也不會因爲失神而吃下那一塊山藥。
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那把她當成蘇櫻，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白夢涵離開之後，程墨舫再次將目光放在她的纖細的右手上。
此刻那隻手正在打着點滴，她血管很細，可能是因爲護士扎針的時候紮了很多次才扎中血管，手背上紅紅的，還有幾道不久前打完吊瓶的印記。
那印記正是昨天晚上剛輸完液的印子。
現在病房裡除了季凌音之外就只有他一個人了，是最好的查看她手臂的時刻。
他伸手將她的小手輕輕擡了擡。
怕太的太高會導致點滴迴流，他只能輕輕往上擡一點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手卻遲遲沒有動。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沉穩冷靜，但誰也不知道，他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內心早已波濤洶涌。
工作上上百億的單子擺在他面前時，他都從未緊張過，可這一刻，他突然慌亂起來，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厲害。
如果真的是她，怎麼辦？
可如果不是呢？
要怎麼承受那份失望落空？
他在心裡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才又把放空的目光放在了她的手上。
可在看到她手上那幾道不是很明顯，卻讓人無法忽視的傷痕的時候，他的臉瞬間僵住了。
血液像是被冰凍了，凝固了。
她手上那一條條的印記告訴他。
她曾經遭受過的一切，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讓人震撼。
上午那一巴掌，還有她強忍着淚水說出的那段話，很深刻的提醒着他，她是一個害怕死亡，將生命看的很重，亦或者說，討厭那種將生命當做玩笑，隨隨便便去做一些輕視生命危險行爲的人。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樣的她，會做出輕生的行爲？
而且，不止一次。
當這些想法涌入腦海時，程墨舫幾乎是下意識的，探過身子將她另外一隻手也擡了起來。
左手雖然也有傷痕，但是沒有右手多，也沒有右手明顯。
在看到這樣的情景之後，程墨舫的身子再次僵住了。
所以……
她其實也是個左撇子？
“雖然我平時吃飯用右手，但其實我左手用的更溜哦！”
“看到了嗎？我寫字可以用左手，畫畫可以用左手，連澆花也能用左手呢。”
“怎麼樣？厲害吧？這就是我的絕招，左右手通用。”
“偷偷告訴你吧，其實我左手比右手有力，不管做什麼，左手都比右手做的好，不過不想讓別人把我看成怪物，所以我才用右手拼命練習的。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你不能告訴別人。”
“喂，程墨舫，我都告訴了你我的秘密了，公平起見，你也要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
“我沒有秘密。”他轉眼看着自己身邊笑靨如花的女孩，認真地說道。
“我不信你能沒有秘密，連江邵晨這樣的人都有秘密，你怎麼可能沒有秘密。”那個時候她總是很容易提到江邵晨。
書上說，一個女人如果經常把一個男生的名字掛在嘴邊，不管說他的好還是說他的不好，都只證明了一件事，她喜歡那個人。
而她在他面前，提到的最多的男生名字，便是江邵晨。
所以那天在聽到蘇櫻再一次提起江邵晨時，他一句話也沒說黑着臉獨自離開了霍家別墅，然後整整一個月，沒有再出現。
其實他是有秘密的，他的秘密跟江邵晨的一樣。
那就是喜歡她。
可他不知道，女生在很喜歡很喜歡一個男生的時候，也有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閉口不提，甚至是，假裝一點都不喜歡他。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了程墨舫的思路，也讓他錯過了查看真相的時機。
“原來我沒走錯病房，凌音師妹情況怎麼樣了？聽醫生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已經沒事了對吧？”進來的人，是踩着高跟鞋，化着精緻妝容的楚若菲。
她捧着一束花邁着小步子走進病房，在看到牀上的季凌音如此狼狽模樣時，在內心嘲諷道：變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還會有男人喜歡？
“嗯，已經沒事了。”程墨舫淡淡的答了一句，隨後又補充問道：“你怎麼來了？”
楚若菲淺淺的笑了笑，她把手中的玫瑰花插在桌子上的花瓶裡，“怎麼說凌音她們也稱呼我一句師姐，親眼看着她出事，怎麼能不來看看呢？”
說完話後，她把另外一隻手上的保溫壺也放在桌子上，補充說道：“你着急送凌音師妹來醫院，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喏，我特地讓人做的，都是你最愛吃的菜。”
程墨舫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物，淡淡的開口：“我不餓。”
頓了兩秒，他又看着她問道：“門口應該有記者，你怎麼進來的？”楚若菲是個公衆人物，現在公然走進醫院自然會被記者圍觀。
楚若菲溫婉的笑笑，朝程墨舫走近兩步，朝他眨了眨眼開口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這些記者怎麼可能難倒我。”
程墨舫再次點了點頭，然後避開了她灼熱的視線，“中午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以……”
“不用說我知道，這頓飯留給下一次，下一次你可一定要好好的補償我。”楚若菲打斷了程墨舫的話，笑着開口。
在程墨舫面前，她很懂得把握分寸，知道以退爲進，這也是程墨舫把她留在身邊這麼多年的理由。
當然，除了楚若菲懂事的性格之外，還有更重要的理由。
“好，我會補償你，但現在，小音他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小音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楚若菲的臉色也頓時一遍變。
“好好，我馬上就走，不過，這飯你別忘了吃。”楚若菲雖然心裡不快，但還是很識趣的應了聲。
將保溫瓶的蓋子重新蓋起來之後，楚若菲轉身往外走。
不過走了兩步，她突然又止住了腳步。
她回頭，臉上的笑意已經褪去，換上了一副略帶委屈的表情，柔聲開口：“墨舫，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要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