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的吼聲嚇了上清悅一激靈,但轉眼看看亂星流,人命關天,哪裡還能顧得上許多。
“不可!”
門外那人又一次制止,隨即快步走上前來拉住上清悅的手將她拽向一邊,“小姐可是有婚約在身,要是讓他人看到此等事,我亂家的聲譽恐會受損。”
上清悅本身就心急如焚,這時聽到這話,當即就不願意了,也是一聲大吼:“家族是家族,我是我!家族要聯姻讓他們自己去啊!憑什麼十多年來視我如累贅,現在卻又裝出一副長輩尊者的噁心口吻?”
“哼,那您也不能任性。”
“上清姑娘不用費心的。”
恍然中,亂星流逐漸甦醒,再一次想要確認:“上清姑娘是不是要嫁給一個叫亂星流的廢物?”
上清悅全身一震,隨即咬住嘴脣低下眼眉,過了好久才低聲道:“請不要這樣說我,他也是個可憐人,怎麼能說出廢物這種話。”
聽得出來,上清悅的話語中隱約夾雜着悲哀和慍怒。
亂星流慘然一笑,問向上清悅:“先天仙體殘廢還不算廢物的話,那還有什麼算廢物?”
“至少他比能走,能跳,能看見很多東西,比起體弱多病的人,強太多了。”
彷彿在印證自己的話,上清悅一聲咳嗽,一絲血從嘴旁溢出,她連忙用手擦去,慌忙道:“本來想着救你,沒想到你醒得這麼快,那我就先走了。”
“請等一下。”
亂星流抓住上清悅的手,上清悅大驚失色,連忙甩開,旁邊僕人也臉色不佳,卻只是嘲諷般冷哼一聲。
亂星流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說出身份。
“上清姑娘不是還沒有問過我的名字?”
“不,不必了。生性輕薄之人,不必知道姓名。”
“我叫亂星流。”
上清悅走到門口的腳急急停住,似乎半天才緩過來神。
“你如果不想嫁給我這樣的人,我會想個辦法讓你可以堂堂正正悔婚。”
“你……”
上清悅本想說這人在胡說,亂星流卻掏出亂家的令牌,隨手扔給了上清悅。
這時,旁邊的僕人也湊了過來,仔細觀察以後從懷裡拿出一張令牌一番比對,點點頭道:“當真是亂家令牌。”但僕人也並沒有完全相信亂星流:“就算你是亂家人,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就是亂星流。”
亂星流噗嗤一笑,心想也是,這個世界又沒有什麼身份證,再說身份證都能造假,更何況是個家族令牌。在這個世界,只有強者纔是不需要造假的身份。
既然如此,亂星流也只好應聲道:“要不然我們一起去亂家,我可以向你證明。”
“既然這樣,我們明天出發。”僕人轉身要走,又停了下來,“在到亂家之前,還請小姐和公子自重,不要忘記身份。”
這話明明是對着亂星流說的,但不知怎麼,亂星流總感覺這話倒像是說給上清悅聽的。
僕人走後,上清悅看了一眼亂星流,略微整理了一下黑紗斗笠,戴上後匆匆拉上趕來的店家離開了。
自這以後,直到第二天清晨爲止亂星流都沒再見過上清悅。
第二天一早,亂星流從牀上蹦下來,一邊活動有些麻木的身體一邊查看全身脈絡,所幸沒有太大的損傷,經過一夜的調息,好得倒也很快。
凝視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陽劍,亂星流走過去輕輕握住,用手撫摸之後將自身的仙靈力緩緩灌注進入。
枯白無光澤的劍身得到外來水流的滋養,陽劍又散發出一絲微光,但比起先前那種潔白剛猛的感覺卻還是天壤之別。
一番收拾,亂星流打開房門正要出去,卻發現門外早就等候了不少人,上清悅也早就站在了門外。
亂星流不解,一問之下才知道由於昨天亂星流沒有更換房間,導致老闆一清早請來的泥瓦匠們都被上清悅堵在了門口,不讓進去打擾。
而要看這些泥瓦匠和店老闆一個個吃着瓜果談天說地,想也知道上清悅是動用了些非常手段的。
不過有趣的是,當離開店的時候亂星流才知道,之所以大家都這麼客氣,其實是因爲這店根本是上清家的連鎖產業,對大小姐的話自然還是要聽一些的。
這樣一來,亂星流也算看清了,上清悅雖然在上請家過得也不咋地,但地位這一塊還是有一些的,起碼比起自己這個存在感約等於零的廢物要強得多。
想到這,亂星流才發現自己昨天覺得兩人處於同一世界的定義似乎是下得早了一些。
但上清悅長得和上一世死去的她簡直一模一樣,這樣亂星流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就算明明知道那已經是過去,而上清悅也絕不是她,可自己一看到她卻還是完全控制不住那種想要擁入懷中的衝動,甚至於當知道對方是自己的未婚妻,亂星流還因此產生了莫名的喜悅。
“不知公子來時,一個人是如何穿過龍潭虎穴的?”
離開客店,僕人將上清悅送上馬車,轉頭就給亂星流拋出一個難題。
亂星流沉默了片刻,喃喃道:“跑過去……的吧。”
“的吧?”
僕人一張黝黑的老臉瞬間拉下來,看起來就像一隻生氣的老狗,咬牙切齒道:“你在耍我嗎?”
話音甫落,剛上馬車的上清悅立刻探出頭來厲聲喝止:“寧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這……”
寧伯一驚,忽然察覺到什麼,立刻乾咳兩聲圓道:“這個……亂公子啊,小人話重了,希望你不要見怪。”
寧伯心裡有數,自己這一趟的使命是全程護送上清悅,先前就因爲自己的疏忽導致暗中保護的四位高手被調虎離山,要不是亂星流及時出現甚至是捨命相救,這時候他自己的腦袋應該已經夠搬好幾回家的了。
況且雖然面前這兩人都是家族棄子,但兩人的身份結合,就不是自己能怠慢得起了的了。
亂星流是不知道這些的,曾經身爲次世代人的思想讓亂星流無論如何也無法將自己和其他人分爲三六九等,無論對誰,最初的態度都是一樣的。
“亂公子,雖然寧伯有些失禮,但是龍潭虎穴是我們的必經之路,如若能不使用過多武力就穿過去,自然是好事。”
眼看寧伯已經服軟,上清悅也打起了圓場。可問題是,亂星流真的不知道所謂的龍潭虎穴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雖然聽過,但他和家族裡的人也很少說話,當然也就不怎麼知道龍潭虎穴到底是什麼。
亂星流飛速轉動眼珠子,自己總不能說是被一個老頭抱着連夜從亂家跑到這的吧。說辭得可信才行。
“不瞞兩位,我也是被人從亂家劫走,誰知道途中殺出來一隻鳳凰,我就抓着鳳凰的尾羽一路被帶到了這附近,所以那天遇到了你們,是因爲我真的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餓得很。”
彷彿在印證亂星流的話,先前那隻巨大的鳳凰此時從天空一聲尖叫後嗖的一聲飛到遠方。
亂星流捂着臉偷樂一番,指着鳳凰消失的方向,“你看,我沒說謊。”
寧伯撇撇嘴,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亂星流,不再詢問,駕着馬慢慢走了。
等隊伍開動以後,上清悅才偷偷招來亂星流悄悄告訴他,那鳳凰其實是這座城的守護者,不可能飛到龍潭虎穴那麼遠的地方。
亂星流這下全是明白了,感情寧伯這是生氣了,覺得他亂星流是掖着藏着了。
但亂星流沒法反駁,龍潭虎穴一聽就知道有多兇險,自己一個仙體十五階的小透明哪能單槍匹馬打過來,而且金剛神和他的骨灰,也不能隨意透露。
沒辦法,亂星流心裡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既然之前說了能打過去,說明不用自己,應該也行。
之前救人的情況,亂星流用了個一次性強力中階靈器之類的忽悠了一下,可龍潭虎穴一旦去了,撒謊是根本靠不住的。
車隊一路向前,先前藏在暗處的高手也已經全都出現在了隊伍裡。經過上一次截殺,這幾位知道再藏着也是徒勞,只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截殺出現。
同一時間,之前被亂星流重傷的殺手從自家牀上坐起來,看了一眼自己被高高階靈丹恢復的傷口,又看看旁邊鏡子裡自己略顯憔悴的少年面龐,立刻面無表情地跳下牀來,抓起桌子上碎掉的短刀仔細看了看,隨後一咬牙狂怒地捏碎了刀柄。
“一念穿天?好一個一念穿天!”
殺手打開房門,門外許多戴着面具的殺手正守着門,見門被打開,立刻恭敬地低頭示好。
給我找一把不會被砍斷的刀。
“那人用的恐怕是仙器。”
旁邊的黑衣人說起這話來並沒有多少底氣,其他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邊大笑着一邊將手裡的長刀拋給了少年,少年有一米八的身高,可在男人面前就如同小孩子,矮了整整兩頭,看向男人的時候,少年也沒有了脾氣,只是仍舊倔強地小聲道:“他只是兵器好。”
男人冷冷道:“傷你的是七神門失傳的招式,槍神改良過的絕。,根據傷口判斷,對方這一招起碼有仙體三十五階的實力,但也可能只是因爲有仙器的加成。”
“不打敗他,我殺神宗臉面何在。”
少年握緊長刀,說罷便徑直離開,同時口中喃喃道:“不要派人跟着我,我一定會擊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