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暖一直不知道戚時英曾經在北京生活長大，很小的時候其實戚暖就知道自己沒有爸爸，以前還覺得挺委屈的，現在自己當過單親媽媽才懂得其中的辛酸，不怪戚時英從不提及過去。
戚暖對媽媽的故鄉充滿了好奇，當她和戚時英提起要去北京養病時，戚時英的臉上明顯有很大的情緒波動。
是開心的。
戚時英有許多年沒有回去過北京了，生下戚暖後她更不敢回去，她當初承諾過會把戚暖留給蘇家，然後她離開，一輩子不和孩子相認，但她實在捨不得，那種骨肉相連懷胎十月的感覺真真確確存在過，她做不到分離，最後偷偷地跑了。
她欠蘇家一個孫女，也對不起明城他爸媽。
戚時英心口扯着疼，望着戚暖問：“是誰提出讓我去北京養病的？”
戚暖想說是韓應鋮，可是考慮到戚母還不知情，於是斟酌說：“是……蘇老。我聽他老人家說，你們以前就認識，你都沒和我講過你是在北京長大的。”
戚時英錯愕之後沉默了良久，才輕輕道：“原來他是這麼和你說的，那他還有說別的嗎？”
戚暖想了想，搖頭，沒有了。
戚時英吐出一口氣，又遲疑地問道：“那他對你照顧嗎？”
戚暖微微一笑，真心說：“很照顧。”太過照顧了，連蘇琛也對她關照有加，很熱情的一家子？
戚時英邊點頭邊感慨：“那就好、那就好。”積壓在戚時英心裡幾十年的罪惡如釋重負一般，整個人反而輕鬆了很多，眼裡有光，轉頭望着窗外的天空，和戚暖說：“現在是幾月份？我能趕在初雪的時候好起來嗎？”
蘇明城去世時，正是初雪。
戚時英還記得那一年北京特別特別寒冷，她以爲世界都被冰封了，可殘酷的是，人死了時間還一直在走，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扼殺了她自殺的念頭，很痛苦又很幸福。
戚暖知道戚時英很心急，想早日行動自理，她連忙
細聲安慰：“還有時間呢，你肯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陪你去看雪。”
戚時英笑了，有女兒在，似乎不再那麼憂愁：“小七，我想早點去北京。”
戚暖點頭：“好，我會快點安排的。”
可是戚時英最後的一番話卻讓戚暖震驚不已，不知所措的，戚時英說：“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和你父親其實就在北京認識的，那裡有你的祖父祖母姑姑還有伯伯，他們這些年都在記掛着你，我想這次回北京你去見見他們，然後我們就住下來吧，讓祁澤和戚筱也過來，不走了，那裡纔是你的家。”
戚暖什麼都沒能消化過來，很混亂，只聽明白一點：“……不回來韓城了？”
戚時英搖搖頭，些許黯然道：“你的親人我的親人都在那邊。”
戚暖徹底慌了，那她和韓應鋮怎麼辦？她的祖父祖母是什麼人？她父親又是誰？
***
韓應鋮一直到下午才從母親生前住的舊宅離開，剛剛與韓老太爺談完話，要勸服一個一心要抱孫的老人家難度很高，韓應鋮因此捱了不少棍子，韓老太爺今次是真的動肝火了，下手特別狠。
門口等待的司機替韓應鋮打開車門，後面跟着過來的韓老太爺當即冷冷哼道：“不用管他，讓他走着回去就行。讓開！”韓老太爺舉着手裡的柺杖，差一點就打到韓應鋮身上，還好他本人避開得快，剛纔在書房裡他沒少挨罰，知道這一下下去有多厲害。
韓老太爺的柺杖是韓應鋮以前爲他訂造的，用最上乘的木材甚至拿着的扶手處還鑲着一個按照老太爺的手型雕刻好的龍頭，金屬質量，堅硬無比。
“以後少在我前面擋路，見一次敲你一次。”韓老太爺雖然已經被韓應鋮勸服，但還沒消氣，心裡另有別的想法。
韓應鋮的腰桿挺得筆直，彎脣笑道：“您還沒消氣啊？這柺杖剛纔都快要被你摔破了。”
“少給我嬉皮笑臉的！”韓老太爺一柺杖過去，這次韓應鋮沒有
躲，又結實地捱了一下，旁邊的司機看到嚇得心都提起了。
韓老太爺卻絲毫不受用，他慣壞韓應鋮是真的，但韓應鋮小的時候也沒少捱過揍，執行的不是盲目溺愛教育：“我和你說認真的，我沒精力再管你其它私生活，但我的兩個曾孫我必須要要回來，否則你以後別回來見我，要見我就帶着那兩個孩子過來。”
說完，韓老太爺便上了車，韓應鋮俯下身，及時伸手擋住了車門，一點也不懼老太爺的瞪他的眼：“您這是要去哪？”
老太爺不語。
韓應鋮就怕老人家按耐不住要去見七夕七年，於是提醒道：“您別急着去找戚暖把人嚇到了，媳婦我都娶到了，少不了你的曾孫……”
話沒說完，韓老太爺便用力拉上車門關上了，還好韓應鋮反應好及時收回了手纔沒被夾到手。
“開車！”老太爺在車裡喊着司機，管也沒管韓應鋮。
司機不敢多言，看了看韓應鋮，硬着頭皮上車開車走了，眼看着後視鏡裡英挺的男人越來越遠，司機小聲詢問坐在後面的老人家：“老太爺，真的不管韓少了？”
這半山腰上的老別墅，可沒有車開上來。
韓老太爺沒有說話，仍氣在心頭，按理說戚暖也算是他們韓家的媳婦了，雖然沒有明媒正娶但好歹也領了證，現在就因爲她是蘇家的孫女，人家那邊估計比他還不想這兩個人在一起，他想認兩個曾孫還得顧忌到蘇家會不會跟他搶。目前是不能撕破臉，要不然爭起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來，母親那邊佔的優勢很大，他們韓家未必爭得贏蘇家。
韓老太爺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們家應鋮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蘇家竟然還表現出不滿意起來了？ 他才覺得他們孫女配不上他的孫子！
車子停到幼兒園的附近，正是放學時分，韓老太爺很快就看到戚暖領着兩個漂亮的孩子出來，他以前在醫院見過戚暖一面，印象中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現在帶着兩個孩子反而更像是姐弟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