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體質無非是內、外兩部分。呼吸法調理的是內臟和經脈,骨骼肌肉就得靠專業訓練了。繁落雁不能萃取靈氣,便只能從食物和藥材中攝取所需。第二天一早,秦波就敲開了繁落雁的房門,手裡端着一個托盤。
“這是你的早餐。從今天開始,每天吃幾頓,每頓吃什麼我都會給你開具體的單子,你要嚴格執行。直到你的體制徹底改善爲止。”
托盤裡只有一個碗和一個杯子。碗裡是一團黑糊糊,粘稠如漿。杯子裡是乳白色的液體,看着像牛奶,但卻有半杯的沉澱物。雜雜拉拉的不知道是什麼。
繁落雁舀了一勺黑糊糊,還好,沒什麼怪味,乾澀中微微帶苦味。她三口兩口吃完了。那杯飲品卻是腥氣無比,令人幾欲作嘔。秦波催促她喝乾淨:“裡面的渣漬全都喝掉,別浪費了。”
繁落雁皺着眉頭強嚥了下去,用手絹擦擦嘴:“我吃的是些什麼?”
“碗裡的是靈芝糊糊,主料是靈芝,還加了點其它的配料,都是好東西。喝的麼,主料是豹子奶。其它的我想你還是別知道的好。知道了就更喝不下去了。”
繁落雁乾嘔了兩下。
“別吐出來!”秦波大叫,“吐出來還得再吃一遍。有蜜餞或者糖什麼的嗎?含一顆去去味就好了。”
繁落雁勉強找到一包薄荷糖,含到喉嚨口化了一半才覺得舒服些。長出了口氣,心有餘悸:“這些東西我要吃多久?”
“看你身體的吸收情況了。”秦波摸了摸下巴,“你現在這個身體,吃下去的東西只能吸收十分之一,其餘的全都浪費了。所以要吃很長時間。”
繁落雁幾欲暈厥。秦波又補充道:“不過我給你的呼吸法倒是可以調整體質,你的經脈全都打通後,吸收能力就能加強了。你若是能沒事的時候就練練,效果會更好。傳說中還有人能練到走路、吃飯、睡覺都不自覺的用此法呼吸。那就是非常厲害了。”
香思瑗早鍛鍊回來後,就發現她的室友時不時的會幹嘔。
“你懷孕了?”
“沒有、沒有!”繁落雁慌忙搖手,“我想學習武技。秦少祭祀做了些食物來幫我改善體質。那味兒太怪了。”
“哦!”香思瑗嗅嗅空氣中的味道,“靈芝、黑芝麻、墨蓮心,呵!都是好東西啊……不是牛奶,味道有些腥,怎麼還有鱷魚蛋,你生吃了……”
“嘔——”繁落雁急急忙忙又塞了顆糖,“別說了,我不想知道我吃了什麼。”
“嘿嘿,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天南地北的難弄着呢。”香思瑗推推她,“也就是少祭祀有這功夫了,他們來去方便。哎,你和秦少祭祀什麼關係啊,她怎麼對你這麼好?”
“她對我很好。”繁落雁喃喃重複,眼眶泛紅。如果她們是真正的一家人該多好。
“你爲什麼下這麼大的功夫?”方青凌手裡拿着一張紙問秦波,“這是淬體用的藥湯,你這麼弄,她起碼要泡一兩個月。爲什麼不直接打通她的經脈,或者喂顆丹藥?”
秦波扒拉着堆在身邊的藥材:“還缺一些,進城後去藥店看看有沒有賣吧。你說什麼?打通經脈,那怎麼行?欲速則不達,用丹藥堆出來的體質怎麼能和自己練出來的比。我這樣才能調動她身體的潛能,開發原始基因。現在吃些苦,後面的路會好走些,至少不容易走火入魔不是。”
“爲什麼對她這麼好?”方青凌正視她,“你是不是因爲愧疚?”
秦波的手頓了一下。
“繁採榛和繁落塵都是晉陽殺的對不對?你要瞞着繁落雁兇手是誰,還要瞞着晉陽這父子倆和你的關係是不是。”
秦波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方青凌盯着她不語。
“我,的確是想要瞞着他們。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瞞一輩子。”生澀的開頭隨着敘說漸漸流暢,秦波正視他:“繁採榛對我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繁落塵也是一樣。晉陽卻不同,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訓練,一起經歷任務。在初始之時,我除了思想成熟些,其它的都和普通孩子一樣一無所知。是晉陽教會了我。我能靈巧的獨立飛行,是晉陽教的我。我能如同魚一般在水底潛游,也是晉陽教的我。甚至怎麼和人打架,怎麼尋找對方的破綻,怎麼在市井遊走。這些都是晉陽教的我。你替我打開了法術和武技修行的大門,晉陽替我打開的,是遊刃有餘行走在世俗間的大門。他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如果要我在繁家三口人和他之間做選擇,我當然選擇他。”
“可你對繁落雁愧疚。”方青凌眼神幽深,看不出什麼情緒:“你想要彌補她。這就是說你的潛意識裡還是把他們當成家人的。”
“是,他們三個都和這具身體有血緣關係。”秦波語氣堅定,“我不否認我有愧疚。在不涉及到某些事情時,我會盡可能的幫助繁落雁。但,如果事情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選擇晉陽。我不可能爲了他們讓晉陽受傷。”
方青凌挑眉:“你對晉陽很好啊。要瞞他一輩子?”
“是。”秦波低語,“有些事,只需我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也對,你前世有生你養你的父母,今世也有秦氏夫婦。繁家父子確實算不上什麼。”他慢吞吞的道,“不過晉陽這事,他自以爲做的機密,事實上還是留了不少尾巴的。能有這番大手筆的人本就不多,晉家在那次騷亂後又吃足了好處。有心人自然會注意到,千源博弈就已經有所懷疑了。”他坐在椅子上,十指相交:“最新消息。議政會通過了議案,要和魔法大陸的非人類種族接洽交流。蘭斯洛和妮雅被選中,他們就快回家了。”
秦波一驚:“就他們兩個?”
“當然不。矮人族、獸人族、高等魔獸族都會派遣一些人過去。蘭斯洛和妮雅負責精靈族,陪同他們來的,是流晶藍和晉陽。”方青凌輕笑,“一怒爲紅顏,我到沒曾想晉陽這麼癡情。”
“癡情怎麼了!癡情有什麼不好!”秦波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炸毛的叫:“要是有人這麼對我,我也會感動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本就死有餘辜!”
方青凌微笑:“是,那些人是該死。他殺的每一個人都手沾鮮血。所以,我們誰都沒說什麼。可爲什麼我聽說他和妮雅到現在都沒有名正言順?晉家沒有正式承認他們。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們這次過來,妮雅會不會在母親和族人面前承認晉陽。”
“當然會。”秦波生硬的道,“爲什麼不承認?妮雅這一生都不會遇見第二個對她這麼好的男人了。”
“他真的是對妮雅好嗎?”方青凌淡淡一笑,“我拭目以待。”
“幹什麼笑成這樣!”秦波扭過身體,繼續收拾桌上的藥材。
一雙胳膊從身後摟住她的腰,方青凌的聲音輕的像羽毛:“因爲我妒忌。他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嗯?”那個‘嗯’字從鼻腔裡哼出來,輕描淡寫。
秦波放下手中的藥材,輕緩的道:“是我對不起他。我當時拒絕了他,所以我希望他能過的好。”
拒絕算什麼對不起人,除非心底原本就有情。方青凌不動聲色:“他會過的好的。”
告別了霍普納斯莊園,訪問團朝着帝都出發。一路上的同行者突然多了起來。威廉斯?蘇莫里帶着一對人馬說是要去帝都看望父親。莉迪亞?費雪則是要去帝都看望老師。戴維?布里森男爵要去覲見皇帝。總之有很多貴族都湊巧和他們同路,一起朝着帝都出發。
繁落雁怪異的一日三餐很快被大家發現了,得知是秦少祭祀爲她在調養身體時,很多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目光。秦波在途經的幾個城市將藥材配齊後,便每晚挖池子燒水,提供她泡藥澡。
西林晨霄近來消沉了許多,再也沒有特意找過繁落雁。香思瑗觀察一番後,認爲他是受到了打擊。
“你和他說什麼了?”繁落雁泡澡時她負責望風,一時沒事,便八卦八卦。
“沒說什麼呀。”繁落雁努力的忍受針扎一般的刺痛。這藥澡剛泡時沒感覺,時間一久就難受了。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
“就是他問我要不要再和他一起回去,我說不行。”
“哦!表白了呀。”香思瑗來了點精神,“他好像還是有些喜歡你的。說真的,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我原來以爲西林晨霄是個很差勁的男人。結果和魔法大陸的男人一比,我的個天啊!他竟算是很好的了。真不知道魔法大陸的女人是怎麼過日子的。換了我,非把這些男人弄個半身不遂不可。”
“莉迪亞說,只要生下繼承人,他們婚後是各不相干的。”繁落雁貢獻她不久前聽到的常識,“……聽說,都各自有情人。”
“真的嗎?”香思瑗眼睛亮了亮,若有所思:“就是說,想要嚐鮮的話,在這裡吃兩口不會引起後遺症。”
“嚐鮮?”繁落雁不明白。
香思瑗嘿嘿的笑了笑:“我原先還以爲是不平等婚姻呢。原來不是這麼回事。既然是此地的風俗,不入鄉隨俗一下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唔——這裡頭還是有幾個能看的。那個布里森就不錯,體格挺好的。”
繁落雁直覺她的笑容有問題:“思瑗,你想做什麼?”
“咳咳。”香思瑗咳嗽了兩聲,“落雁,你現在要改善體質,有些事不用急。姐姐我先探探路。這個有很多事情麼,是,是……哎呀,總是我們沒必要過苦修士的生活。看見順眼的,不妨出手嚐嚐味道。”
繁落雁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