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大戰”前一夜。
空氣中彷彿瀰漫着肅殺之氣,便是普通人都能夠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
黑市,滄灃酒棧。
經過易容改裝的習擇坐在吧檯邊上喝着悶酒,只有他一個人——暫時而言。酒是最普通最便宜的二鍋頭,一種不管是不帶還是現代都貼着“普通”“廉價”“大衆飲品”之類的標籤的白酒,很烈,很燒心,不過對於習擇的體質來說,肯定是喝不醉的。
“喲,帥哥,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啊?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突然一隻手重重的排在了習擇的肩膀上,聲音裡喊着一股子戲謔味道。
聽到這個聲音,習擇心裡莫名一暖。要知道,當初可是被這個聲音的主人操練的又夠嗆啊。對於能夠給自己帶來痛苦的人,無論男女,記憶總是越發的深刻。習擇也是如此。
來者正是申紅屠。
對待陌生人和對待故人,態度顯然不可相提並論。此前習擇扮作一個名叫“林龍”的人,對申紅屠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態度當然有夠冷淡。現在習擇雖然依舊是衣服陌生面孔,但是申紅屠卻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語氣當然是親切而熟稔。
習擇笑道:“這是我的榮幸。”然後就對吧檯後面的酒保說,“再來一品二鍋頭,謝謝。”
那個酒保一臉古怪的看着他。
酒保當然認識申紅屠,那可是他的大老闆,要前有錢,要模樣又模樣,可沒少自詡不凡的“青年才俊”跑到這裡來,以各種理由請這位女老闆喝酒,而且每次必點名貴酒品,着實給增加酒棧的營業收入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現在呢,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人竟然有臉請大老闆喝最廉價的二鍋頭?
就在酒保愣神的時候,申紅屠笑眯眯的道:“你沒有聽清楚嗎?這位帥哥請我和二鍋頭,還不快去拿酒來?”
酒保這纔回過神來,忙不迭的去取酒。
“當”的一聲,兩個玻璃瓶子碰撞在一塊兒,兩人都直接對着瓶口吹。
酒因故人醉,情是舊識濃。習擇只覺得這口酒燒的心都暖了起來。和樑寬的相逢更多是帶着一種功利目的——尤其樑寬給習擇的感覺也變了許多,好像他已經不再是曾經揚州城的那個藏鋒武館武教頭了,習擇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隔閡。但是和申紅屠卻不一樣,就憑那一句“喲,帥哥,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啊?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習擇就能感覺得申師姐依舊是當初的那個申師姐。
一口酒下肚,話匣子就打了開來。
“你很能幹啊,這段時間老是能夠聽到你的大新聞,有夠浪……”
“什麼時候來大漢帝都的?還好運氣好,遇到了樑先生,不然就要錯過了……”
兩人聊的也都是一些閒話家常,已經離別後的一些情況。正經的事情一句也沒有提及。好不容易久別重逢,若是還談論那些正兒八經的事情,難免太大煞風景了。
聊着聊着,申紅屠突然壞笑道:“老實交代,你和那三個女孩是什麼關係?坦白從寬,隱瞞從嚴。”
習擇一臉“呃”的僵了一下,“我也就和老四的關係親密那麼一點點而已。”
“就只有老四嗎?”申紅屠一臉的不信,然後有道,“告訴姐,你能分清楚她們三個誰是誰嗎?姐可是聽說她們幾個從外到內都是一模一樣,完全就好像是克隆出來的一樣。有沒有出現那種突然襲擊,卻發現認錯了人的那種情況出現?”
“……姐,你的想象力真豐富。”
“哈哈哈哈!”
這時候,不遠處掛在牆壁上的電視節目裡突然插播一條實況新聞:邦聯華區主席周雅,率領訪問團抵達了帝國天字一號機場!
畫面上播放的正是周雅主席已經一衆隨行人員走出專機的場景。
轟隆隆隆隆!!!
揚聲器來傳來了炮火轟鳴,卻不知道這打的是迎賓禮炮,還是先來一個下馬威。
這會兒,酒棧裡也響起了一陣吵鬧聲。
“邦聯的婊.子,滾出我大漢帝國!”
“滾出去!滾出去!哈哈哈哈!”
“爺還以爲邦聯主席有多漂亮呢,這不就是一箇中年大媽嘛,本來還想對着她打一炮,現在都硬不起來啦。”
一時間,各種污言穢語不斷,甚至還有人直接將酒往屏幕上潑。哪怕這一夥人現在都是大漢帝國的通緝犯,可絲毫不影響他們對邦聯人的敵視和厭惡。
申紅屠感嘆着說道:“現在的大漢帝都是越來越熱鬧了咯。現實劫囚,然後又是劍指江湖,跟着又跑出來一夥屁股上生着尾巴的人,現在連邦聯主席都來了,再來明天就是三個絕世強者之間的交戰,然後呢?又會是什麼?真不知道這個戲臺上到底能夠上演什麼樣的大戲,可別演着演着,把戲臺給壓塌了。”
“是啊……”
申紅屠乜了習擇一眼,“我說弟啊,這場戲你好像也份吧?說起來,你恐怕還是這場戲的主演哦。”
習擇笑道:“姐你說笑了,主演在那兒呢,”他指了指電視屏幕上,兩個正握手的人,一個是周主席,一個是劉景業,兩人親切友好的笑容讓人完全看不出彼此現在正處於半敵對狀態,反而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我充其量就是個一個死跑龍套的。”
申紅屠道:“你就貧吧。”
兩人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聊,因爲聊下去肯定會扯到一些破壞氛圍的談話。
聊着聊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習擇的左手邊居然多出了一個穿着白西裝的男人。習擇如果不是因爲看到酒保將一瓶二鍋頭遞給他,順眼看了一下,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邊居然多出來了一個人。
習擇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和申紅屠說話,可說着說着,他突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具體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然後又往左手邊看過去,那個白西裝的男人依然一人獨酌,眼睛則是望向那塊被又潑酒又丟砸食物的電視屏幕。
突然間,習擇彷彿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絕對不對勁。因爲眼前這個白西裝男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可卻給他一種不存在的感覺,而且當自己居然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臉,晃一眼還可以勉強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可仔細看卻發現什麼也看不清。
很詭異不是嗎?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人,居然會看不清楚臉。
這時候習擇聽到申紅屠問道:“我說,你在看什麼呢?那邊有美女不成?在哪?我怎麼沒有看到?”
習擇扭頭看向申紅屠,然後用脣語道:“師姐,你有沒有看到我左邊坐着一個穿白西裝的人?”
申紅屠並沒有特別的學過脣語,但是這並不妨礙她讀懂習擇話裡的意思,她不由的將視線移到習擇的另一邊,卻發現那個位置空空蕩蕩的,那有什麼人。
這小子,該不會是突然給你開玩笑吧?
於是申紅屠就睜眼睛瞪了習擇一下,“幹什麼?你現在很閒是不?”
習擇又往左邊看了一眼,可這會兒居然什麼也沒有看見,高腳椅子空空蕩蕩的,不由得習擇背後隱隱發涼,對申紅屠道:“姐,你們這是不是有鬧鬼啊?我剛纔明明看到這裡坐着一個穿白西裝的的男人,可眨眼間就不見了。你看到了沒有?”
申紅屠道:“看你個大頭鬼,我看啊你是喝醉了,眼花了吧。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差,連一瓶二骨頭都能讓你喝醉。要不要我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去休息一下?”
習擇晃了晃頭,沒覺得喝醉啊,肯定是沒眼花,難不成真的撞鬼啦?
“呃,不用了。我等下還得回去呢。”
“行啦,知道你現在是大忙人,姐就不耽誤你了。走吧,姐送你回去。就怕你走到半路醉倒了,別給人賣了都不知道。”
習擇連忙說不要,然後好說歹說纔打消了申紅屠相送的念頭,可結賬的時候那酒保居然說,習擇少給了一瓶酒的錢,然後說出了讓習擇心驚肉跳的話:“剛纔有一個穿白西裝的男人要了一瓶二鍋頭,說是你請的。”
申紅屠皺眉道:“什麼白衣服的人?我怎麼沒有看見?”
那酒保聽老闆發話了,當然就不敢再收習擇的錢,可習擇卻道:“你說剛纔有個白衣服的男人?他是不是坐在這裡?”
酒保愣愣的點頭。
這下子申紅屠目光凝聚了起來,看着酒保道:“你把情況詳詳細細的說一遍。”
在老闆的直視下,酒保緊張的說:“就在剛纔有一個白衣服的男人坐到這裡,然後點了一瓶二鍋頭,就坐在那裡喝了起來,他很快就把酒喝光了,走的時候就說他和你認識,酒錢你來付。”
習擇連忙問道:“那個白西裝男人長什麼樣子?”
“長得……長得……我記不清了……”
申紅屠道:“什麼?記不清?你怎麼回事?他說我弟請,我弟就得請,讓後你就讓他走了?你是豬腦子嗎?連人長什麼樣都記不清楚。”她心裡也在極力回想,可不管怎麼回想,好像習擇的左邊一直都是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啊?
總不至於……真的鬧鬼吧?這都什麼年代了,哪有什麼鬼啊怪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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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我……我……”
習擇道:“別緊張,沒事。”說着他又掏出第三瓶二鍋頭的錢付了賬,然後對申紅屠道:“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申紅屠見習擇似乎不想在那白衣男人身上糾結,感嘆一聲“你心真大”,然後就將他送到滄灃酒棧門口,道:“回去的路上多留個心。唉,真是的,喝個酒也能喝出個鬼來……”說着,她拍了拍習擇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別太拼。”
這顯然是在囑咐習擇要惜命,保重。
“知道了,姐!等忙完了這一堆破事,我再來找你喝酒。”
“好,姐等着你!行啦,趕緊走吧,別讓你的小美人等久了,哈哈!”
申紅屠目送了習擇遠去,本打算轉身回屋,可越想越覺得關於那個白衣男的事透着詭異,心裡越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她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可是,當申紅屠再次看到習擇的時候,卻駭然的發現習擇竟然走到了火山坑邊緣,然後縱身跳下……
這一瞬間,申紅屠渾身都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