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業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想當初,爲了報復邦聯,他甚至連“瘟疫病毒”這種足以亡族滅種的東西都釋放出去,是想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和這一比較,和美索米亞人“眉來眼去安通款曲”,實在是小意思。再說,邦聯都已經和美索米亞人建立邦交關係,他大漢帝國爲什麼就不能?
故而,可以說劉景業對抗邦聯的一部分信心,正是來自和美索米亞人的某個強勢家族的結盟關係!巧了,這個美索米亞人的強勢家族不是別的,正是和薇莉佳所在的“阿德夫家族”處於對立面的“沙羅門家族”,也即是與習擇有過一段糾葛的安赫德的家族!
相比於邦聯採取謹慎的態度的交流方式不同,劉景業採取的是全面和激進的“戰略合作伙伴關係”,包括軍事、經濟、農業技術、重工業等等全面的合作。只不過,大漢帝國不同於邦聯,大漢帝國的國民對朝廷可沒用什麼知情權,所以這一切外界並不知曉,便是邦聯那邊都沒能收到半點風聲。
劉景業選在這個複雜而敏感的時候邀請“沙羅門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安海爾達·沙羅門“做客”大漢帝都,心裡顯然是打着某種如意算盤的。尤其,這一次劉景業並沒有隱瞞的意思,而是大張旗鼓,轟轟隆隆熱熱鬧鬧的將“沙羅門家族”的“訪問團”迎入了大漢帝都。
於是,就在那場“世紀大戰”即將展開的一天前,大漢帝國帝都又迎來了一場熱鬧——這可真是實打實的熱鬧,一如當初薇莉佳訪問邦聯時候一樣,着實引發了炸鍋一般的轟動。
由於劉景業安排了異常隆重嚴肅的迎接儀式,沿途又有彪悍的士兵站街,故而帝都人民絲毫不敢亂說話,就怕禍從口出。這可真把帝都人民給憋壞了。想想看,好端端的突然看到一大羣屁股後面生着尾巴、頭上頂着倆毛絨耳朵的新奇生物,心裡頭肯定有一大堆的話想要倒出來,好好的八卦一番不是?可一看到那夾道歡迎的陣勢,就沒幾個人敢開口了,只能憋着。
與此同時,官方媒體也就美索米亞人的來訪進行大肆的報道。不用說,全部都是正面的、積極的、讚美的報道。而大漢帝國的民衆就只有被動接受的份兒,除此之外,他們甚至想要在網絡上交流討論一番都做不到,一旦有關於美索米亞人的言論,不論好壞立即都會被刪除。
這會兒,習擇正在電視機前看着裡面的實況直播,畫面所展示的恰好是一聲龍袍、盡顯帝王威儀的劉景業和一個穿着華麗,模樣俊朗的美索米亞人親切友好的握手。
按道理,這樣隆重的迎接外賓的場合,是需要呂金符這個一國之母在場的,然而電視裡連個影子都看不到,顯然劉景業壓根就沒有讓呂金符參加,這妥妥的是“皇后失寵”的證明啊。不過習擇心裡卻是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要是看到她和劉景業“同框”,他這心裡怎麼都不會舒服。
西園魎不屑的說道:“這個劉景業還真是會搞事,竟然和美索米亞人攪和在了一起。”
西園魑道:“偏偏還是選在了這個時間點,就在‘世紀大戰’的前一天。說不得他這是在做萬全準備。萬一明天的結果對他不利,他手裡也還有牌可用。 邦聯那邊看到美索米亞人和大漢建立的關係,到時候無論做什麼,顧慮都要更多。怕就怕,劉景業能夠搞事,卻無法控制局面。這次關於美索米亞人的消息幾乎是突然降臨,此前一點徵兆都沒有。但是現在既然宣佈大漢和美索米亞人大貴族建交,肯定是早就和他們有接觸了。換言之,這件事是劉景業擅作主張,撇開了所有朝廷重臣,私下裡偷偷進行的。”
西園魍道:“何等的剛愎自用,專斷獨裁啊。”
習擇點點頭。
劉景業這一張牌打出來看起來是一張好牌,可那是對外來看,對內可就未必了。好像這種邦交大事,他竟然完全不和朝廷大臣商議,更是隱瞞的他們死死的,古往今來,好像也沒哪個皇帝是這麼幹的吧?大漢朝廷的那三大殿前大學士、六部尚書、百官羣臣心裡頭會怎麼想?
之前對邦聯開戰如此,然後宋未明、霍虢虎、懷斯特三人的世紀決戰如此,現在和外族建交還是如此。人說事不過算,劉景業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羣臣當不存在,想怎麼幹怎麼幹,這是治理國家呢,還是過家家呢?
習擇道:“也不知道邦聯那邊會如何應對。以劉景業性子,爲達目的,怕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做最壞的打算,現在蓋克猿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萬一引狼入室……”西園魎道:“一想到人類的未來有可能就掌握在一個智障手裡,我就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沒救了。”
智障,這就是西園魎對那位大漢皇帝的評價!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大漢和邦聯之間的網絡就暫時連通,電視上也插播了緊急新聞:邦聯華區主席周雅將臨時訪問大漢帝國,就兩國之間的和平發展問題進行交流,爭取以和平談判的方式解決兩國之間的誤會,云云。
得知這個結果,習擇忍不住感慨,這個周主席還真是有膽魄,竟然敢在這個非常時期訪問大漢帝國——當然,也有可能是邦聯議會的決定,周主席就算不願意來,出於大局考慮也得來一趟大漢帝國。
“這可不太好。”西園魑嘆息的對習擇道,“劉景業這分明就是在裹挾着美索米亞人逼迫邦聯就範。其他的暫且不考慮,萬一劉景業以交出習擇君做威脅……”
用皇權來報私仇,這種事劉景業不是做不出來——更別說,習擇可是大漢帝國公認的殺害先帝的兇手,這是國仇,逼迫邦聯交出習擇可以說完全沒毛病。
西園魍撇撇嘴,道:“怕什麼?劉景業要真的這麼做,咱們躲着不搭理他不就行了?”
習擇卻是默然。西園魍說的很對,很有道理,劉景業敢玩這套陰的隨便他,自己躲着不出去不就行了?然而,這樣做真的就萬事大吉了嗎?
……
當外頭的一切喧囂都限於沉寂,美索米亞人到來所引發的轟動也略微有些降溫,帝都皇宮的政事堂裡卻是一片鬧騰。
“陛下,萬萬不可啊……”
“陛下,非我族人其心必異,陛下請三思……”
“老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此舉百害而無一利啊!”
劉景業一臉陰沉的坐在龍椅上。
上一次政事堂這麼熱鬧,還是他全力主張對邦聯開戰的時候。那個時候也是這樣,一幫煩人的傢伙鬧哄哄的,吵的連他說話的空檔都沒有,腦闊都漲的疼。
“安靜,安靜,安靜!”劉景業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最後直接是猛拍龍案,怒躥而起,這下子政事堂終於安靜了,“這裡是政事堂,不是菜市場,吵吵嚷嚷的想什麼話?有什麼話一個個的說!”
待劉景業重新落座,三位殿前大學士之一的邵文清走一步上前,躬身行禮,“陛下,老臣以爲,和美索米亞人的邦交往來當慎而重之,不可輕言決斷。恕老臣等人孤陋寡聞,臣等對其文化、社會、軍力、風俗等等所知甚少。常言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
劉景業打斷道:“邵愛卿你多慮了。美索米亞人距離我們不知道多少光年,若沒有傳送法陣,以他們的科技水平就算給他們一千年都未必能夠打過來。而大漢帝國境內的所有傳送法陣都已經被咱們掌控在手裡,不足爲慮。”
邵文清頓了頓,道:“陛下想必早就和美索米亞人有接觸,手中定然已經掌握了他們全部的資料,老臣斗膽請求一觀。”
劉景業道:“這個無妨。稍後朕便會讓人發送至諸位的‘乾坤令玉’之中。然而,朕與美索米亞人建交之心已訣,此舉於我大漢大有益處。別的暫且不說,邦聯那邊一聽咱們和美索米亞人往來,立即便坐不住了。足見他們心中忌憚。更何況邦聯早便和美索米亞人有往來,更已經從他們那裡獲得了一些咱們並不具備的技術。在技術層面咱們本來便落後於邦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朕費盡心思纔將美索米亞人請來,諸位愛卿莫要讓朕的一番辛苦付諸東流。”
“陛下……”另一位殿前大學士時維雍道:“若單單是和美索米亞人進行貿易往來技術互換,老臣自然是沒有異議。但是允許彼此互遣駐軍,此舉實在是太過冒險,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劉景業道:“這個朕自有計較。時愛卿既是文臣,這兵事上恐怕並不擅長,就不要多慮了。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強我大漢,斷不會損害我大漢絲毫利益。好了,與美索米亞人的洽談有專人專部負責,諸位愛卿便不用操心了。今日便到這吧。”
說完,劉景業便甩手離去,背影瀟灑。
一羣大臣便在政事堂裡大眼瞪小眼。
“這……這……”第三位殿前大學士手背砸手心,啪啪作響,“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邵文清長嘆一聲,“陛下這是‘先斬後奏’,鐵了心要和美索米亞人建立戰略同盟,咱們除非動用否決權……唉,就算如此,恐怕也未必能讓陛下打消主意。”
一個性格鋼烈的臣子道:“這分明就是賣國!這大漢是他劉家的沒錯,可也是……”話沒說完,就有人捂住他的嘴巴,“劉兄慎言,慎言啊!”
這時候禮部尚書道:“要不然,咱們去見見皇后娘娘?或許她能讓陛下回心轉意?”說着,他看向全程“潛水掛機”的兵部尚書呂棟彬。此前這位禮部尚書求情求到了呂金符那裡,出奇的有效,保住了他一個重要子侄的形貌,因爲對那位皇后娘娘也刮目相看。
不少人也看向呂棟彬,這位老大人卻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低着頭,彷彿在找地上有沒有螞蟻。
“找皇后娘娘?這個只怕……”
不合禮制啊,偏偏提意見的還是禮部尚書。
那位禮部尚書便舌爛蓮花一般講出來一大堆的彎彎繞繞,儘量讓自己“找皇后娘娘”的提議合理話,最後還表達一個意思:“死馬當活馬醫!”
百官之首的三位殿前大學士你看我我看你,無奈的點頭,或者默認。這三位文官魁首其實政見是不合的,以前也沒少鬥來鬥去,可現在他們連政斗的心情都沒了,趕快把這檔事破事解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