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花聲鳥語樹吟鈴潺水礫地山厚鳴
風吹三裡花飄香,鳥隨花舞草婷腰。翠樹低伸千隻手,葉隨風動鈴音敲。
潺溪弱水礫地遊,玉山低鳴鼓中音。曲折蜿蜒三千里,嫋嫋風鈴伴其行。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催着風笑芸、飛翠霞起牀洗漱,早點兒上路出發。捏着自己痠痛的腿,用手輕輕碰了碰有點起泡的腳。兩個人一瘸一拐的起了身,管家看到兩個人這個樣子,心疼的要命。心裡又暗罵了鳳茹幾遍,看把兩個孩子折騰成什麼樣了。去院子裡耍了套拳,對着太陽吸了口晨氣,精神抖擻的回到了屋子。風笑芸、飛翠霞也重整精神,去院子裡學着倭墮髻婦人的樣子打了盆井水,洗手淨臉。倭墮髻婦人上身穿了件碎花短褂,內襯棉布裡子。下身穿了件藍色碎花長腿褲,漏出了褲腳上的白色鑲邊。褲子外面套了件藍色麻布仙鶴裙,頭髮梳了個最近時興的花頂鑲花重盤髻。手腕上帶了個銀手鐲,耳朵上帶了根茶葉棒。風笑芸和飛翠霞在井邊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姐姐,我兩個有東西想送給你,不知道你肯不肯收。”倭墮髻婦人一愣,轉眼便明白了。她們兩個喜歡她,見她昨天跟她那位姐姐送了她們一人一套衣服,感覺過意不去。她笑着說:“送我啥子呦,我們鄉下人的那點東西都不值錢。那兩套衣服是我們用邊角料做的,不值什麼的,再說也都添在房錢裡了。”風笑芸跟飛翠霞不知道說什麼,把婦人的手掌攤開,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是一對珍珠耳墜,另一個是拿盒子裝着的,肯定是給另外兩個的。大家子人做事向來做一套,她有點不太想收。珍珠耳墜在她們眼裡沒什麼,可是在鄉下是貴重物,她也有一些,沒敢戴。可是看着兩個孩子純淨的眼神,她沒好意思拒絕。她伸手握住了東西,但還是絕對多嘴說一句。“你們肯定沒在外面待過,這些東西應該對你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兩個人急忙點點頭,婦人笑了笑,接着說:“這次我就收下了,不過我還是要囑咐你們一句,財不外露。出門在外還是要低調行事,省的給自己招禍。”飛翠霞笑着回道:“你以爲我們還看不出好賴人啊,我們也不是誰都送東西的。我們還不是……”風笑芸打斷道:“謝謝姐姐教導,這些我孃親早就教過我們了。我們也知道這些,這些都是我們平時不用的,你要是不喜歡就拿去送人吧!”婦人一改剛纔的模樣,笑着說:“既然已經說過了,我就知道了。這是你們的心意,我怎麼會不喜歡。我戴上你們幫我看看好不好看。”說着,她小心翼翼的拿起其中的一隻珍珠耳墜仔細打量了一下。珍珠的四周還鑲上了白玉,三顆珍珠四周的白玉依次漸大,最後那顆珍珠四周的白玉環有耳戒大小。珍珠的空洞那裡還串着紅色的寶石,閃閃發亮。婦人愛不釋手,這絕對是她們說的不值什麼的東西,可是這個她太喜歡了。想戴不敢戴,想了想下了個決心就戴一天,然後摘下來。她美滋滋的戴到了耳朵上,跑到房裡拿出面錫鏡,左照又照,心裡甜絲絲的。第一次覺得原來只要真心待人,別人也會真心待你。她有點後悔沒有特別用心來招待她們。她看不慣大家子子女,一旦看出來是大家子的一般都會躲着走。這兩個小孩不一樣,讓她另眼相待,可也是留着一份心眼兒,防着她們。
她笑着說:“這個盒子我能打開看看嘛?”風笑芸、飛翠霞兩人對視了一眼,笑着點了點頭。她發覺婦人好像變了,笑的比以前更好看了。不自覺的誇出了口:“姐姐,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真好看!”怕她不相信,她還看了看飛翠霞。飛翠霞認真端詳了一下,重重點了點頭。
婦人笑着說:“你們這個樣子可要怎麼去闖蕩江湖,都覺得自己心眼子挺多的。其實一點心眼兒也沒有,單純的要命。你們爹孃是怎麼放心你們出門的。”兩個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催着她把另一個盒子打開。她打開一看,楞住了。不是給另外兩個人的,還是給她的,是耳墜配套的首飾。沒想到是一套,她想拒絕掉,被風笑芸按住了手。飛翠霞笑着說:“昨天啊,你家郎君。這邊是這麼叫吧?”婦人害羞的搖了搖頭,笑着說:“還真的不是,不過沒關係,你說了我懂就行。”“你家郎君喝多了酒,對着我爺爺哭着說:‘跟着你受了好多苦,想買點像樣的首飾給你都買不着。還累的你拿出自己的體己來應急。他攢了點錢,想把錢交給我爺爺讓他幫忙去買件子像樣的首飾。我爺爺想着這裡他也人生地不熟,問了問我們有沒有不經常戴的,先給他應應急。等替他買到還不知道哪個猴年馬月回來呢!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兩個商量了半天,拿出了點平時不怎麼戴的。還有她孃親送她讓她拿去送人的。這耳墜是我孃親給我的,那裡面的是她孃親讓她拿來送人的。我們反正漏了個底朝天,你收了啊,就不許再還給我們了。”“我還以爲你們是一家子人,沒想到是兩家人。怎麼會放心讓你們單獨出來呢!別不是偷跑出來的吧!要是偷跑出來玩的,你們聽姐一句勸,趕快回家去!外面不比家裡,可不是鬧着玩的。”兩個人笑着搖了搖頭,風笑芸拿出了另外兩個盒子讓倭墮髻婦人打開看。婦人打開看了一下,跟她戴的差不多材質,花樣不一樣。就知道這是拿來送人的,送的時候一起送,誰也挑不出理來。她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會把這種東西隨隨便便的就讓自家孩子拿去送人。再不值錢也值不少,這一套都能在她們這裡置幾十畝地,蓋幾間上好的房子了。她沒敢做主收下,只是輕輕合上了蓋子,摸了摸盒子上刻的百鳥齊鳴的花紋。她沉思了一下,想把她剛纔收下的盒子還給她們,太貴重了,有點承受不起。她沒付出什麼,沒想到卻受到這樣子的對待。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放下偏見,以誠待人。
過了一會兒,茶棚婦人跟店婦人相約來看倭墮髻婦人。昨天二子哭的跟個淚人似的,不知道晚上有沒有吵架。巧蘭最煩男人哭,兩個人經常爲了這種事吵架。可是呢,二子哪都好,就是一看到她就有點小孩子氣,愛哭。巧蘭剛纔的確紅了眼眶,別人發現不了,她們兩個可是跟明鏡似的。沒想到兩個丫頭起的那麼早,兩個人回去的時候還笑着說:“明天肯定起不來,好多沒出過門的人都這樣。怎麼沒弄輛車呢?”風笑芸兩個人看到了茶棚婦人急忙問好,然後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三個人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倭墮髻婦人邊把盒子交給她們邊指了指風笑芸兩個住的屋子。沒忍住哭出了聲,三個人抱頭痛哭了一會兒方纔止住了淚意。茶棚婦人拭着淚說道:“你能明白這個理兒就好,哪有那麼多壞人啊!平時老是勸你你也不聽,現在知道了,跟二子趕快生個孩子就好了。他老是覺得配不上你,你對他也沒多上心。他能不怕嗎?”另一婦人說道:“沒想到還是兩個丫頭改變了你。”倭墮髻婦人讓她們打開看看,笑着說:“大家子人做事跟我們那就是不一樣,送東西都挑不出理來。”兩個人打開嚇了一跳,趕快蓋上想讓她還給她們。沒想到倭墮髻婦人搖了搖耳朵上的耳墜,兩個人咬了咬牙還是收下了。只要是女人就免不了喜歡這些東西。三個人商量着改天出門一定到都全套戴上,氣氣這邊的女人。煩死了,只要戴上點東西就東拉西扯的,指桑罵槐的。有的還甚至半夜上門來偷,搞不懂這些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三個人把東西收拾好,麻利的做好早飯,才客氣的請管家他們出來吃飯。管家一看這陣勢,奇怪的看了看兩個丫頭。心想:“怎麼了,就一會兒功夫,她們跟變了個人似的。昨天那樣多好,這樣子有點兒難受,不太習慣。”只見豆腐老闆笑容可掬的小跑了進來,邊跑邊說:“我來,我來,我把在家做好的小菜讓二子端過來了。我昨晚上回去就琢磨了又琢磨,按照這位大兄弟說的,做了個豆腐宴。你嚐嚐,跟你吃過的那種豆腐是一個味嗎?”看到倭墮髻家裡的清粥小菜,翻着白眼說:“就給我們這大兄弟吃這個啊,不實在。你們只把白粥留下,剩下的給街坊家送點子過去吧!”倭墮髻笑着哎了一聲就趕快按照他吩咐的做了。豆腐老闆沒想到這麼聽話,這態度變的也太快了,有點不適應。扭了扭頭想問問自家管頭,看見那兩個又要哭,沒敢,趕快岔開了話題。
茶棚店家把東西擺好,對着楞在一邊的二子說道:“趕緊的啊,別磨蹭。今天我還想送送這位兄弟呢!把昨天的那瓶酒再給我拿來。”沒想到倭墮髻遞過來一罈女兒紅,笑着說:“我自己釀的,有些年頭了。”茶棚店家也詫異的看了倭墮髻婦人一眼,笑的咳嗽了起來。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們都在高興什麼。難道送他們走,讓他們那麼開心?“倭墮髻婦人從自己屋裡拿出了幾套農家衣服,塞到了風笑芸手裡,對着兩個人說道:“我在家沒事的時候就愛做個衣服什麼的,你們不嫌棄的話,這裡還有一些。你們穿的那種衣服出門在外不方便。手裡還拿着一個包袱,用眼神示意茶棚店夥計。茶棚店夥計摸了摸後腦勺,看到了倭墮髻婦人耳朵上的耳墜,知道肯定是管家幫他買的。立馬把包袱從倭墮髻手裡奪了過來,塞到了管家的懷裡。管家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茶棚店夥計,心想:“怎麼了這是?怎麼這麼激動?”茶棚店夥計就差跪下給管家磕頭了,那眼裡的感激讓管家覺得他肯定做了一件壯舉。具體是什麼壯舉他還不知道,不過決定裝一裝。他剛想說個兩句話,就看到那個茶棚店夥計暈倒了。衆人手忙腳亂的把他扶上了牀,管家拿出了一丸藥塞到了茶棚店夥計嘴裡,號了號脈,不覺的稱奇。還真的有因爲激動暈倒的,沒大礙那就放心了。他剛想安慰幾人一句,沒想到風笑芸說道:“爺爺,這飯我們是吃還是不吃?我有點餓了。”管家把風笑芸扯到了一邊,低聲說道:“平時怎麼教你的,不是讓你看場合的嗎?你是怎麼說話的?像不像話,就那麼餓啊?”風笑芸把管家扯到了外面和飛翠霞一起教訓管家道:“你個單身漢,就別添亂了。明顯人家有話說,沒看到另外幾個都出來坐在那裡等了。”管家點了點頭,看了看早就坐在飯桌上的四人。倒揹着雙手,慢悠悠的踱到了飯桌前。風笑芸撇了撇嘴,心內想着:“又裝,明明什麼都不懂。還不虛心學,你多看看啊,到時候可以用的着。”
幾個人爭着搶着把那桌子菜吃了個精光,茶棚店夥計打着飽嗝說道:“沒想到啊,大哥。你這豆腐菜越做越好吃了,我家管頭都沒吃一口,改天再給我們做一次吧。給她們三人另做一次就行。”豆腐店老闆用牙籤剔着牙,翻着白眼說:“還用你教我,我不會啊!”
等幾個人收拾停當,準備出發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起。茶棚店老闆非得用驢車送他們到另一個鎮子上,三個人推辭不掉,只好笑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