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看見那本棕色日記本,她劈手去奪棕色日記本。
喬震威左手往旁邊一讓,她撲了個空,她再搶,喬震威右手不緊不慢地捉住她的手,將她牢牢禁錮在懷裡,“舒雅,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我手裡這本日記本嗎?就連那個跟你有一夜風/流的李承昊,都是在打它的主意,你說我只要一個不留神,把它弄丟了,海城可會翻天覆地,而你真正要保護的那個人,恐怕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喬震威!”舒雅急怒地喝了一聲,“你太卑鄙了,十年時間,我的青春全耗在你身邊,我用十年換一本日記本,難道不該嗎?”
喬震威搖頭,“你換的不是日記本,你換的是我的命。”
“喬震威,把日記本給我,我們之間就算兩清了。”舒雅拼命去搶,卻抵不過他的力氣,每當要觸碰到日記本時,手就被他抓住。
“日記本給你可以,但是你必須爲我做一件事。”
“我不會再幫你做任何事。”舒雅眼裡充滿腥紅的恨意。
喬震威衝她陰沉一笑,挑起她的下巴,“舒雅,爲了拿到這本日記本,你會幫我做的。”
“做夢。”舒雅警惕地看着他。
喬震威又是一笑,“你不用這樣看着我,我不會讓你殺人放火。你知道即將有一批貨從金三角運來,最近揖毒隊查得厲害,你只需要放出風聲,誤導警方的注意力。”
“這件事很簡單,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最合適。”喬震威說。
“喬震威,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舒雅絲毫不敢放鬆,喬震威從來不讓她涉及到毒品交易上,一來是怕她拿到他販毒的證據,二來是防備她,這次他居然主動提及。
她從藍玫瑰那裡知道最近港口中有一批價值上百億的海洛因運來海城,許多人都盯着,包括警方。喬震威要想順利拿到貨,就必須分散衆人的注意力。
“我明白了,你突然對付池未煊,是想將他困住,無暇對付你。”舒雅反應過來,喬震威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這批貨接洽了兩個月,馬上就要交貨了,他肯定非常警慎。
喬震威鬆開她,“出去吧,只要這批貨順利接手,我就將日記本給你,放你自由。”
“說話算話?”舒雅不信任他,喬震威是什麼樣的人,他從來不講誠信,相信他的話還不如相信豬在天上飛。
喬震威眉心一皺,“由得你信不信我?”
舒雅放出狠話,“喬震威,如果你再敢耍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喬震威掏了掏耳朵,“舒雅,你這句話我已經聽了十年了,你能不能換組新詞,耳朵都聽起繭了。”
舒雅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她擡頭挺胸出去了。
喬震威譏誚地看着她的背影,他隨手翻了翻棕色日記本,日記本里沒有多少內容,只有他調查舒少軍的資料,與一份舒少軍當年籤的協議,只要他有這份協議在手,舒雅就會受制於他一生。
他合上日記本,然後鎖進保險櫃裡。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不遠處的“幸”集團,他冷冷一笑,池未煊,海城大半的官員都在我的掌控中,你想對付我,咱們走着瞧吧。
“幸”集團陷入醫療風波的醜聞越演越烈,緊接着有幾起使用過“幸”集團旗下製藥公司出廠的藥品而下肢麻痹或癱瘓的事件,一時間,“幸”集團陷入輿論討伐聲中。
池未煊出門時的保鏢迅速增至16人,“幸”集團的股票持續跌停,公司董事發出強烈抗議,眼見着池未煊陷入了空前的危機中,進退不得。
晴柔回到海城,置身風波中心,每日財經新聞裡播報最多的消息便是“幸”集團,事態嚴重,連政府都開始關注,藥監局頻頻派人前來調查,並且讓池未煊協助問話。
每每看見池未煊回家時臉上帶着的疲憊,晴柔都揪心不已。
關於公司的事,她不懂,她除了憂他之憂,她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讓他無後顧之憂。而池未煊即使再累,回來都抽時間陪她陪孩子。只有與她在一起時,他才能徹底放鬆下來。
然而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哪能睡得了安穩覺。池未煊的底被扒了出來,甚至他是省長宋衍生的親兒子的事情也被拿來炒作,一時間,海城與省城或與宋家或與池未煊有關係的官員,都不敢再出頭。
正當風口浪尖,宋衍生處在的位置,他不方便幫池未煊,然而這個時候,一個讓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在喬震威拼命吸納“幸”集團的股票時,也積極購買股票,股票的跌勢穩住。
而這個人就是宋清波。
宋清波回國之後,宋璃從董事長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將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了宋清波。此次池未煊落難,宋清波主動出手幫他。他的理由很簡單,爲了讓晴柔幸福,他願意化身利劍守護她。
當然,他剛上任不久,突然有這麼驚人的動作,面對董事們的壓力也不少,其中有一位姓黎的董事反對聲特別激烈,甚至聯合了幾位董事去宋璃面前告狀。
宋璃好言勸退了他們,黎董事不依不饒,“宋董事長,小董事長年輕,不知道其中利害,難道您也跟着犯糊塗?”
宋璃笑睨着他,“怎麼,幫自己親哥哥一回,就是犯糊塗?黎董事,我兒子幹得好,回來我還要誇獎他。”
黎董事被她三言兩語堵得當場綠了臉,卻是再也無話可說。宋璃的態度很明確,她支持宋清波的任何決策。
然而當晚,宋清波回到家,飯桌上,宋璃還是訓了宋清波幾句,當時宋衍生也在,他最近因爲池未煊的事,被中央下派的紀律小組頻頻問話,可見此次的事態有多嚴重。
“清波,你要幫未煊,我支持你,但是你也不用幫得那麼明顯,讓公司那些古董級的元老找到話柄,下次做事記得圓滑點。”
宋清波欣然受教。
吃過晚飯後,宋璃來到宋清波的房間,她看到宋清波坐在椅子裡,手裡拿着一個相框怔怔發神,她敲了敲門,方纔走進去。
宋清波看見宋璃走進來,他連忙將手裡的相框鎖進了抽屜裡。驚鴻一瞥時,她依然看到了照片上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她在心裡沉沉嘆了一聲,“清波,你這次出手,完全是因爲蘇晴柔,對不對?”
宋清波站起來,走到牀邊躺了下去,宋璃跟着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波兒,你這是何苦呢?”
宋清波乾脆扯了被子蓋在頭上,不想聽宋璃唸叨,宋璃無奈,“波兒,放下她吧,只有放下了她,你才能真正的快樂起來。”
宋璃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宋清波的回答,她搖了搖頭,轉身向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她聽到他痛苦而壓抑的聲音,“如果真能放下,爲什麼我的心還會這樣痛?”
宋璃眼中含淚,她看了一眼蓋着被子的宋清波,悄然合上門,轉身離開。
宋清波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想見她,哪怕看一眼,只要能確定她是安全的,他就心滿意足了。這個念頭一旦生起,他就再也抑制不住,他掀開被子,從牀上坐起來,然後大步走出房間。
當初,他離開中國,獨自去巴黎,就是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思念,讓她跟池未煊產生誤會。而現在,他再也顧忌不了,他只想看她,哪怕只看一眼都好。
宋清波急步下樓,宋衍生正在樓下看新聞。自從池未煊出事以後,他每日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看海城的財經新聞。對於大兒子,他心中始終懷有愧疚。
此時突然看見宋清波從樓上下來,他慌忙關掉電視,尷尬地站起身來。
宋清波大步走過去,“爸,我要去海城,您有沒有什麼要交代我?”
宋衍生拍了拍他的肩,“清波,你是爸爸的驕傲,爸爸謝謝你在這麼危急的關頭幫了他。”
“爸,您別這麼說,他是我大哥。”宋清波誠摯道,無論怎麼說,他們都是血緣至親,平常再敵視,面對外敵時,也要一致對外。
宋衍生十分欣慰,他說:“未煊性格倔強,未必肯接受我們的好意,你此次去,不要直接找他,先找晴柔吧。”宋衍生從懷裡取出一張卡遞給宋清波,“這是我一生的積蓄,還有公司分紅的錢,你交給晴柔,當作我給他們的結婚賀禮,密碼是未煊的生日。”
宋清波接過卡,“爸。”
宋衍生的面容彷彿蒼老了十歲,提起池未煊,他對他不是沒有虧欠的。當年他來求他時,他並沒有伸出援手,這是他這生做過最錯也最遺憾的事。
“去吧,海城那邊許多官員受制於喬震威,他並不好對付,你凡事小心。”宋衍生叮囑道。
宋清波點點頭,他抓起車鑰匙,大步走出別墅。直到門外的引擎聲消失,宋璃才從樓上下來,她看着院子裡已經消失的汽車,“老公,你就這麼放心他去?”
宋衍生笑着走到他身邊,“他是我兒子,我相信他知道孰輕孰重。”
“那你相信未煊嗎?”宋璃再問。
宋衍生但笑不語,目光卻漸漸深遠。宋璃沒有得到答案,卻從他的笑容裡得到了答案。她相信,再過不了多久,她跟蘇晴柔會再見的。
………………
海城,帝景
天成。
臥室裡,池未煊雙手撫摸着晴柔平坦的小腹,他的神情很莊嚴,沒有一絲褻瀆之意。晴柔看着他神聖的表情,忍不住笑,“未煊,你放輕鬆點啊,你這樣會嚇壞兜兜的。”
池未煊也覺得自己有點緊張過了頭,他搓了搓手,“真神奇,這裡竟然孕育着我們的孩子。”
晴柔微笑,她知道池未煊這幾天的壓力非常大,他緊鎖的眉頭只有在撫摸她的肚子時,纔會鬆動一點。她從他臉上似乎看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可是他從不在她面前說什麼。
“是啊,再過一個多月,她就會動了,我聽朋友說,胎動是她在裡面伸展四肢,肚子上會這裡鼓一下那裡鼓一下,很好玩的。”事業上,晴柔幫不了他,只能儘量讓他忘記公司的煩惱。
“真的嗎?”池未煊驚奇道,他想象着兜兜在她肚子裡翻跟頭的情形,就忍不住期待起來。
“嗯。”晴柔笑着點頭。
“柔柔,等過段時間公司的事忙完了,我們就去度假,結婚後,我們連蜜月都沒有去度,把蜜月補度回來。”池未煊傾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柔聲道。
“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裡都是度蜜月。”晴柔說。
池未煊又在她臉上親了親,將她擁在懷裡。這次的事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得多,公司形象嚴重受損,最近的幾個大項目被迫中止,合作方寧願賠錢,也不願意跟他們繼續合作。
公司旗下的百貨公司門庭清冷,營業額也差到極點。這一仗,喬震威勝得漂亮。他確實低估了他的能耐,之前他那麼容易就弄垮了喬震威的公司,以致於他輕敵了。
將晴柔哄睡之後,池未煊爬起來,輕手輕腳走出臥室,轉身下樓去書房,繼續工作。他剛合上門,晴柔就睜開眼睛,她看着緊閉的房門,輕輕一嘆。
這些天,他回來的時候總是佯裝出一副很輕鬆的樣子,她不忍拆穿他,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但是她每晚睡着之後,他都會爬起來去工作,直到天亮纔回來。
他每天睡不到兩個小時,她知道公司的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嚴峻。她給安小離打電話,那妮子不知道收了池未煊多少好處,居然一點消息都不肯透露給她。
她不想加重他的壓力,也不敢問他。但是從他每日回來的神情,她還是能窺見一二。
晴柔坐起來,她穿上拖鞋悄悄下樓,此時夜深人靜,阿姨已經睡下。晴柔來到書房外,聽到池未煊正在打電話,“靖驍,謝謝,但是現在我還能撐住,如果實在撐不下去,我會向你開口的。”
程靖驍無奈道:“未煊,藥監局局長有些把柄落在喬震威手裡,這次藥監局的人下來檢查,一定會吹毛求疵。”
“我知道,我的公司沒有問題,我不怕檢查。只是你要注意喬震威,他製造這麼多事端在我身上,就是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那批貨快要運來海城了,只要人贓並獲,喬震威就再也沒法作惡了。”池未煊說。
“你放心,我時刻注意他的行動。還有一件事是關於舒雅,我查到了她的一些事。”
“你說。”
“你記得你們在英國時,她帶小吉他出走那晚,她用了兩張護照去開了兩個房間,其中一張護照的名字叫徐。私家偵探打聽到的消息是,這十年,沒有一個叫舒雅的女人跟在喬震威身邊,卻有一個叫徐許的。”
“你是說舒雅用另一張身份證光明正大的活着?”
“是,也不是。這個徐許出現的場合也極少,但是隻要喬震威出國,她就會跟着一起去,我找了舒雅幾張照片給私家偵探,他拿去問了幾個與喬震威有生意往來的外國人,確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徐許。而之前我聽你說舒雅被喬震威的手下叫嫂子,但是喬震威的手下只知徐許,不知舒雅。”
“也就是說,舒雅這十年,一直作爲徐許存在,所以我們才找不到她?”池未煊蹙緊眉頭。
“這應該有一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還是在於最開始的兩年舒雅被喬震威囚禁,據說她一直被囚禁在地下室,後來她尋死,喬震威才妥協,給她辦了一張假身份證,允許她走出地下室。”
“尋死?”池未煊重複。
“是。”
“那這麼說,我跟舒雅重逢後,她說的話都是假的?”池未煊緊鎖眉頭,上次,程靖驍告訴他小吉他有可能不是他的兒子,他相信了,但是做了親子鑑定,證實了小吉他確實是他的親生兒子。這次,程靖驍查出來的一切,都與舒雅所說一致,他爲什麼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舒雅被囚禁的那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除了喬震威與舒雅,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就是藍玫瑰。十年前,她是喬震威的情人,也是唯一一個能接近舒雅的人。”
“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當年那場官司,我找白警官要案底,他答應幫忙,但是第二天,檔案室走水,檔案室被大火燒燬,當年的記錄也被燒燬了。”程靖驍道。
“又被燒燬了?”池未煊皺緊眉頭,如果法院的案底被燒燬只是一個巧合,那江南分局的案底被燒燬就絕不是巧合。到底誰會放這把火,難道是案底裡藏着他們要找的真相?
看來,當年那件官司藏着許多的秘密。
“嗯,白警官說是電路短路造成火災,不是人爲。”
“這件事絕不會那麼簡單,靖驍,當年因這場官司受牽連的官員中,現在還有誰在海城?”池未煊突然問道。
“舒雅的父親舒少軍。”程靖驍說,“舒少軍中風十年,最近才恢復清醒,伯母當年能動用軍區的資金,完全是他在中間牽線。後來軍區出事,舒雅失蹤,舒少軍中風,才逃過了制裁。”
“如此說來,舒叔叔一定知道些什麼。”
“嗯,與當年的爭奪財產有直接關聯的人,除了喬震威與伯母,就只有舒少軍。”
“靖驍,謝謝你,這件事暫時不要再追查了。”
“未煊,真相就要浮出水面,爲什麼不查了?”程靖驍急道,他從來沒有對一件事這麼感興趣,十幾年前的舊案,疑點重重。他總覺得這裡面藏着許多不爲人知的真相,如果不能繼續追查下去,他會被憋死的。
池未煊蹙緊眉頭,他有種很奇妙的感覺,這件事再追查下去,後果一定不堪設想,“靖驍,別查了,繼續查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未煊,你不是怕事的人,你……”
“我現在找到了幸福,我會比以前更珍惜自己的生命,爲了她,我不願意冒險。我情願不知道十幾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拿我的幸福去冒險。”池未煊打斷程靖驍的話。
“未煊!”程靖驍本來還想再勸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懂了,還有一件事,我去找白警官時,偶然知道了一件事,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
“什麼事?”
“舒母的車禍並非偶然,警方找到了那輛被遺棄的肇事車輛,但是肇事者已經逃逸。警方聯繫了舒少軍,舒少軍說他不想追究。”
“爲什麼?”池未煊想起當時舒母出車禍後,舒少軍以身體不適合長途跋涉爲由,根本沒有出席舒母的葬禮,按理說,他不會放棄追究肇事者的法律責任。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未煊,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心理不想繼續追查下去,但是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程靖驍嚴肅道。他明白池未煊的心情,這件事再追查下去,說不定很多事情都會翻天覆地。但是不追查下去,會翻天覆地的事一樣會翻天覆地,還不如做好心理準備,就算那天來臨,至少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靖驍,如果換作是你,繼續查下去,會破壞你現在擁有的幸福,你還會繼續追查嗎?”
程靖驍沉默了。
“靖驍,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池未煊掛了電話,他看着窗外暗沉的天空,越接近真相,他就越害怕。
“還有,柔柔是不是舒少軍的女兒這件事也別查了,她是誰的女兒不重要,只要她是我老婆。”池未煊決定放下了,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他只想把握住未來。
晴柔聽到這裡,她震驚地捂住嘴。池未煊爲什麼要調查她?他爲什麼會懷疑她是舒少軍的女兒?聽他剛纔跟程靖驍的對話,難道當年楊家沒落,與舒少軍脫不了干係?
晴柔再也聽不下去,她驚慌失措地往樓上跑去,衝進房間,她坐在牀上,渾身都還在發抖。如果舒少軍纔是致使池未煊一家陷入悲慘境地的兇手,她該怎麼面對池未煊?
她感覺眼前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她籠罩在其中,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縮在被子裡,頭上都熱出了汗,身體卻很冷很冷,未煊一定感覺到什麼,所以他才停止追查。有些事情,只要不知道,就能假裝很幸福。
但是如果舒少軍真的是兇手,他們還怎麼幸福的待在一起?
晴柔呆呆地看着遠方,老天到底還要給他們多少考驗,纔會讓他們幸福在一起?爲什麼每次要接近幸福時,總會有事情發生。
池未煊回到臥室時,就看到晴柔縮在被子裡,房間裡的空調關了,熱浪撲面而來。而晴柔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身體還在發抖。他幾步走過去,看見她額頭都
被汗水打溼了,他臉色猛地變了,連忙扯開被子。
她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溼透了,池未煊伸手覆在她額頭上,才發現她發燒了,他輕拍她的臉,“柔柔,你在發燒。”
晴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池未煊時,她忽然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緊緊的抓住池未煊,“未煊,未煊……”
池未煊敏銳地察覺她的不對勁,以爲她是擔心孩子,“柔柔,你怎麼了?我送你去醫院,你別害怕。”
晴柔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句話來,只是一直重複的叫着他的名字。那麼的愛,那麼努力的靠近,爲什麼他們每當靠近彼此一寸,卻被反彈得更遠?
她現在只能在心裡祈禱,舒少軍千萬不能對不起池家,否則她拿什麼跟他在一起?池未煊曾經受過的苦,池未離受過的那些罪,與楊若蘭一生都不願意再回海城的絕望,她該拿什麼來面對?
隱隱中,她似乎明白了當年舒雅不得不離開池未煊的理由。
池未煊將她打橫抱起來,快步奔出臥室,來到樓下,他踢開大門,兩名保鏢連忙側身,“開車,快。”
兩名保鏢迅速奔到車旁,一名保鏢坐進駕駛座,一名爲他們打開後座,池未煊將晴柔小心翼翼地放進去,然後他跟着坐進去,保鏢關上門,迅速坐進副駕駛座,車子急速駛出別墅。
晴柔虛弱地靠在池未煊懷裡,她說過不讓他有後顧之憂,可是她總是在拖他的後腿,她討厭自己這麼沒用。
帝景天成附屬私人醫院產科,池未煊將晴柔放在病牀上,醫生來給晴柔檢查,因爲她懷了孕,普通的退燒藥根本不敢給她吃,只能用物理降溫。
檢查完之後,醫生讓護士先給晴柔降溫,她示意池未煊跟她出去,“池先生,池太最近是不是心裡壓力很大?她會發燒,跟她心情壓抑有很大的關係。”
“心情壓抑?”池未煊蹙眉道,他今天哄她睡時,她明明還好好的。
“嗯,孕婦情緒起伏太劇烈,身體會反射出來,你平時忙,但是也要照顧孕婦的心情。孩子已經快3個月了,要多跟孕媽媽交流。”醫生說。
“嗯,我知道了。”
“還有池太動了胎氣,恐怕要在醫院裡觀察兩天。”
“好。”池未煊擔心地看了眼內室,短短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她心情低落成這樣?他想起剛纔她壓抑地喚他的名字的情形就一陣陣揪心。
保鏢去給晴柔辦理了住院手續,池未煊送晴柔回病房時,她已經昏睡過去。即使在夢裡,她似乎都很不安,她蹙着眉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池未煊坐在牀邊陪伴她,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蒼白的臉色,他輕聲道:“柔柔,你到底怎麼了?”
睡着的晴柔自然的不能回答他的問題,他陪了她一夜,這一夜他寸步不離,晴柔喊了一夜他的名字,他的心疼得發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讓她連在睡夢中都不能安穩?
直到天亮,晴柔的燒才退了下來,她也安穩地睡着了。池未煊將她的手放進被子裡,看着她的臉色恢復了紅潤,他才放下心來。
晴柔再度醒來時,耳邊傳來池未煊壓抑地咆哮聲,她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是醫院,昨晚那些片段陸陸續續出現在腦海裡,她心裡又籠上了一層憂色。
池未煊掛了電話,從小會客室走進來,剛好對上晴柔的目光。他臉上的神色迅速一斂,掛上柔和的笑意,“柔柔,醒了,想吃什麼,我叫人去買。”
晴柔搖了搖頭,“我不想吃,沒胃口。”
“不想吃也要吃一點,你現在是兩個人的身體,不吃東西怎麼行?”池未煊柔聲哄道。
晴柔看着他,想伸手撫摸他的臉,最後還是忍住了,“未煊,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麼傻話,我是你老公,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事?”池未煊颳了刮她的鼻子,晴柔鼻子一酸,差點流淚。她迅速眨了眨眼睛,“我已經退燒了,我想回家。”
“醫生說你動了胎氣,要在醫院裡觀察兩天。乖,我們就當是住在自己家裡,需要什麼,我讓阿姨送過來。”
晴柔沒再堅持,“那你去上班吧,一會兒阿姨會來照顧我的。”
“我在這裡陪着你。”池未煊看出她心情不好,他看過關於懷孕的書籍,這段時間的孕婦容易多愁善感。也許是他太過於忙碌公事,忽略了她,她纔會壓抑得病倒了。
“真的不用,未煊,你那麼忙,不要爲了我耽誤公事。”
兩人爭執半天,池未煊說:“真的不用我陪?”
“嗯,不用,你放心吧。”
“那好吧,那你自己注意點,我會讓人在這裡保護你。”池未煊確實還有事情要處理,他叮囑了她幾句,在她額上親了親,又在她脣上印下一吻,他才起身離去。
當病房裡只剩下晴柔一個人時,她又陷入昨晚那種消極的情緒中,事情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中午阿姨來給晴柔送飯,晴柔吃不下,依然強迫自己喝了兩碗雞湯。阿姨把她手機帶來了,上面有一個未接電話,陌生的號碼,她並沒有在意。
半下午時,那個號碼再次打來電話,晴柔接通電話,彼端傳來熟悉的男聲,“小晴,我想見你。”
………………
宋清波來醫院看望晴柔,門口的保鏢將他攔了下來,“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沒有池先生的允許,我們不能讓你進去。”
“我是小晴的朋友。”宋清波耐着性子解釋。
那兩名保鏢固執極了,必須要池未煊同意,他們才放行。宋清波見軟得不行,只能硬闖,剛挽了衣袖準備闖進去,晴柔從裡面打開門,對兩名保鏢道:“他是我朋友,讓他進來吧。”
“池太,可是……”
“沒什麼可是,小哥,進來吧。”晴柔強硬地打斷保鏢的話,示意宋清波進去。當病房門緩緩合上,兩名保鏢面面相覷,“現在該怎麼辦?”
“打電話給池先生,還能怎麼辦?”
“你打?”
“你打!”
“爲什麼是我打,你打!”
“你打!”
外面兩名保鏢爭執不下,裡面晴柔已經坐回病牀上,面對宋清波的打量,她有些尷尬,“我又病倒了,不過不是大病,發燒而已。”
宋清波將花放在一旁,他看着她消瘦的臉頰,心疼極了,“他怎麼照顧你的?怎麼瘦了這麼多?”
“他對我很好,是我不長肉,不能怪他。”晴柔連忙維護池未煊。
“都說女生外嚮,果不其然。”宋清波搖頭,即使他心裡疼痛不休,他還是微笑地望着她,“我聽說你懷孕了,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晴柔低垂下頭看着平坦的小腹,臉上洋溢着幸福,“小哥,謝謝你肯來看我,我以爲你一輩子都不會來看我了。”
“我怎麼會不來看你呢?”他分明是不敢來看她,有些感情,想要忘記,並不容易。他自己的失誤,讓這段感情再也沒有機會彌補,所以老天要懲罰他永遠活在遺憾中。
晴柔說不出話來,她坐在原地,曾經的無話不談,到現在卻找不到共同語言了。只因,她曾經說過,做不了情人,也不能做朋友,因爲曾經彼此深深愛過對方。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中,晴柔不說話,宋清波也不主動打破沉默。即使他們曾經有過不再做朋友的約定,此刻的沉默對他們來說也不尷尬。
過了許久,晴柔才道:“小哥,有件事我想拜託你。”
“什麼事?”
“幫我調查十幾年前那場爭奪財產官司案的真相。”晴柔看着宋清波的眼睛,她思來想去,這件事除了拜託宋清波,就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
宋清波蹙緊眉頭,“小晴,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調查這件事?”
“小哥,你不要問我爲什麼,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除了你,我已經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了。”晴柔說。
宋清波認真的看着她,給她分析利害,“小晴,你要調查這件事,第一,讓池未煊知道,他會怎麼想你,你想過沒有?第二,你以什麼立場去翻查這件舊案,這件舊案會牽扯出多少人,你知道嗎?第三,你翻查這件舊案,會面臨許多危險,你不怕嗎?”
“我怕,可是我顧忌不了那麼多了,我必須知道事情的真相,小哥,求你了,幫幫我,好嗎?”晴柔哀求道,她別無他法。
宋清波看着她,“小晴,給我一個理由。”
晴柔看着宋清波,糾結許久,她說:“我是舒少軍的女兒。”
晴柔一直記得宋清波離開時的眼神,震驚中帶着詫異,她苦笑一聲,她多麼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如今卻在宋清波面前承認了。
舒少軍,這個拋妻棄子自私自利的男人,他比喬震威更可恨。
晴柔擡頭望着天花板,小哥答應幫她查,卻也告訴了她,這件事不好查。年代太久,當年涉案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而活着的那幾個,卻是永遠不可能告訴他們真相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她有種直覺,這件事會改變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