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馨雨接到郭彩庭電話,就去了附近的地下停車場。原本夏馨雨不想再跟郭彩庭碰面,也不想再提及此事了。但是郭彩庭說她馬上就要回國了,希望能再見她一面,還有些話希望當着她的面親自對她說。
夏馨雨到了約定的地點,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掏出手機,才發現這裡沒有信號。然而,在她還沒來得及擡頭的時候,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就先一步傳到了耳朵裡,再擡頭,黑色的奔馳已經近在咫尺,而後的一瞬間,痛感襲來,短暫的失去知覺之後,夏馨雨看到有人向自己奔來……
一路追着郭彩庭過去的人,沒來得及阻止,好在郭彩庭沒有真心要置夏馨雨於死地,畢竟只是一時氣憤,距離也近,速度也沒有多快。隨後趕到的葉琣言急忙把夏馨雨送去醫院,只是輕微有些腦震盪,右臂骨折。葉琣言心下害怕,硬要夏馨雨住院觀察。
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夏馨雨想,這樣也好,就當給自己放個假,把自己隔絕在這個屋子裡,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再去面對了。
有些人,尤其是一些女人,的確讓人覺得不可理解。傷你的人是葉琣言,負你妹妹的人也是葉琣言,可是爲什麼,你要報復的人卻是無辜的我呢?
對於所有,我也只是一個不知情的人,也只是一個滿腹委屈無從宣泄的人,爲什麼還要成爲另一個人的出氣筒呢?
至此,夏馨雨對葉琣言的期待與依賴更加微弱了。
郭彩庭的養父養母被葉琣言叫到中國,帶走了郭彩庭。郭彩庭走的那天,葉琣言去機場送她,還是那樣的眼神,與五年前被帶走時的情景驚人的相似。
藏在內心的,郭彩庭對葉琣言的迷戀。這樣的一個男人,他優秀,他耀眼,他專情,他體貼,這不同於她和她生活了十多年的環境中的任何一個人,他有着幸福的童年和完滿的家庭,而這一切,才使得他的氣場那麼的充裕和滿是安全感,這樣的一個人,儘管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的時候是和她那人人喜歡的妹妹並肩而立,但對年少的情竇初開的郭彩庭來說,難免成爲幻想中的白馬王子的原型。而後來,妹妹的離世,更讓郭彩庭把所以的依賴和情感支撐全然的放在了這個男人身上,但是,他卻把她推開了,推向了一個她完完全全無從適應的世界。
這次回國,郭彩庭的心情沒那麼輕鬆。
自幼生活在郭彩蝶光環之下的她,儘管也有着幾分美豔,幾分才情,卻終究抵不過妹妹的雲淡風輕。她知道她無法取代妹妹在葉琣言心中的位置,葉琣言之所以給她幾分好臉色,也只是因爲她有着這樣的一個好妹妹。但是,如果葉琣言不接受自己,那麼,他也不可以再去接受別人,被妹妹比下去,已經這麼多年了,輸給她也沒什麼可怨的。可是,爲什麼,他竟然那麼輕易的就要娶別人了?如果僅僅是一個妹妹的替代品,她或許還不至於如此的失控,但是,葉琣言看向夏馨雨的眼神裡,不是對過去的追憶,他眼裡的那個人,是夏馨雨不是郭彩蝶!這纔是最最讓郭彩庭不能接受的事實。
她愛了他七年,從第一眼看到他
皺着眉頭把靠近他身邊的小孩子推開的時候,她愛上了他,兩年後,他把她送去了美國,她還是愛他,又過了五年,她足優秀足夠漂亮的回來了,可是她,竟然又愛上了別人!
一個沒有妹妹溫柔大氣的女人,一個和這座城市裡每天踩着高跟鞋上班的女人沒什麼兩樣的女人,一個如此普通的女人,她憑什麼?憑什麼就這麼輕易地得到了自己心心念了七年的感情?
郭彩庭不甘心,從來沒有如此的不甘心過。她不要他們在一起,不要!
在登機前的一刻,郭彩庭奮力的往回跑,大聲的喊着葉琣言的名字,她想要留下來,她錯了,她不該去傷害夏馨雨,她只想留下來,留下來看着葉琣言也好,留下來,就只是做他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妹妹也好,她可以看着他去了夏馨雨,她不想要再回美國,不想要回到那種見不到葉琣言只能每天拼命的刷新聞,期望看到一點點有關葉氏有關葉琣言的報道的生活。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人想要的太多太過的時候,就會做出些偏激的傷人傷己的事情,而一旦連原有的幸福也失去的時候,纔會幡然醒悟,後悔莫及。
後悔,莫及。再要退回當初,已經沒了機會。
郭彩庭還是被硬生生髮的拉進了機艙,她哭花了妝容,原本美豔的面容,也變得斑駁了。
最是一個“情”字傷人。
每天每時,每刻每分,在這個世界上,不分男女,不分地域,有多人,爲了“情”這個字,傷心落淚,黯然神傷。
然而,這不就是人之所以存在且生生不息的根本嗎?
問世間,情爲何物。
世間有千百種愛法兒,有的比翼雙飛,有的曾經滄海,有的生死兩茫茫,有的天各一方,不變的,是那份對愛的執着。在對愛人的期望中,將自己的那份情,佇立成心中的望夫石。
能如此強烈的釋放自己感情的人,或許是幸運的吧。
至少,他們在蒼茫的人生長河裡,遇到了自己願意執念的那個人,不必再由着一顆心,四處飄搖。
而現在的夏馨雨呢?
眼前的男人,盡心的照顧着她。從家帶來的雞湯,正一勺勺的喂進夏馨雨的嘴裡。
是內疚嗎?
是自責嗎?
又或者,是愛嗎?
一直以來,夏馨雨都處於一種四處獲得愛的狀態,卻沒有問過自己,自己所能給予的愛是什麼樣的呢?
這一刻,夏馨雨終於懷疑了,她與葉琣言,真的是恰如其分的一對兒嗎?
想要穿上水晶鞋的姑娘們,不乏削足適履之輩。而她呢?那個華麗的宮殿對夏馨雨來說,的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愛情呢?婚姻呢?附着在這之上的是餘生的一分一秒。
夏馨雨躺在潔白裡,第一次對自己一直以來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是因爲他嗎?那個羞澀的男子,那個由着自己來來去去,只對着畫傾懷的男人。
每晚,他會對着畫裡的自己說些什麼呢?這樣想
着,夏馨雨不由得翻開了手機裡的相冊,那幅她和畫照的合影。
果然還是畫裡的那個人,更值得去愛。
她永遠在那裡,停留。而江牧所能擁有的也只有畫裡的人。
夏馨雨突然好想畫畫,但是右手的石膏和繃帶告訴她不行。人是不是該在自己還有選擇的時候,聽從自己的內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葉琣言。夏馨雨不停的在心裡念這個名字,試圖真切的喚起這個名字背後,自己所賦予的那層層情感。
不是沒有愛,只是在知道對方所謂“愛”的背後的真相後,讓自己缺失了勇氣。
而江牧呢?是因爲寂寞纔想你?還是因爲想你才寂寞?
似乎,永遠只在自己孤立無助的時候,纔會真切的感受到這個名字背後的溫度。
愛誰?不愛誰?或許愛的只有自己吧。
然而又有誰,不是爲了填補此生的空白,纔回去找尋人潮之中的另一半?
另一半。每個個體的人都是殘破的、不完整的,也正因爲如此,纔會孤單,會恐懼,會焦慮,會彷徨,而總有一個人,就像拼圖的另一半,棱角、缺口,恰到好處的契合了。
又有些人,原本的他們不是你見到時的模樣,只是因爲愛上了你,才爲了你打磨了自己。
從未有人知曉愛的真諦,但是,我們總要選擇去愛,或者去恨,又或者,選擇麻木。
夏馨雨抱着手機,不小心睡着了。
葉琣言輕輕推開病房門,看着熟睡的夏馨雨,眼裡滿是心疼。
因爲害怕自己會愛的太深,曾經年輕,篤定自己再不會愛另外一個人比愛彩蝶更深,總會結婚生子的,但是隻要找個平平淡淡無關情愛的女子,了此一生也就夠了,一直以來,葉琣言都是這樣想的,所以,纔不敢去傾聽夏馨雨的內心,不敢讓自己靠她太近。
然而,不知不覺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僅僅是融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中之中,更是住進了自己的內心。好像這一生,就是要和這個人一起走過,沒有想過要分開。
這樣的感覺,竟又回來了。
葉琣言輕輕的從夏馨雨手裡取下手機,本無意翻看,但看着夏馨雨熟睡的表情,好想拍下來,等她醒的時候給她看,解鎖了屏幕,一幅葉琣言從未見過的畫像出現在屏幕上。
葉琣言愣住了,薄紗裹體,體態玲瓏,曼妙的身姿,澄澈的眸子,他的馨雨!
葉琣言又想起了那日清晨他親眼見到的一幕,憤怒感不請自來,隨即出了醫院,開車去了美院。
人這一生,總是要敗給命運一次。
而錯過遠遠比過錯要可怕的太多,它不給人機會更改,不給人機會努力。
這不是誰的錯,只是時間早晚,你我不遇;只是命中註定,有緣無分。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玲歸來。
我想要靠近你的時候,你一再躲閃。而當你終於理清了自己,我,卻迷糊了內心。
步調不一致,卻都曾倉皇失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