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雷德身邊景物飛速倒退,距離阿爾卡利湖看似遙不可及的距離實際上只有瞬息功夫就能抵達了。
耳機中傳來伊莉娜清脆的聲音:“按照該基地中岔路前進順序,左、右、左、前、前、左、前,那裡有一個房間,應該就是x教授所在的位置。”
“記下了,通過通道錄像繼續監測內部情況!”
“是。”
短短的幾句對話,佈雷德已經裹在藍色電光中到達了史崔克大本營的門口。
史崔克對自己的基地還是下了相當功夫的,從外表看來就是一片廢墟,根本看不出什麼特殊的地方。大門建在被大壩上,掩蓋得十分完美,並且在必須時能夠引洪水不着痕跡地淹沒這個地方,用心不可謂不狠毒精密。
當然,外部也少不了各種對敵措施。不過這些措施對佈雷德來說都形同虛設。
以一切監控手段都難以捕捉的速度接近,佈雷德身形一晃便閃入了大壩,來到了內部。他大搖大擺地順着伊莉娜指出的道路在史崔克的老巢裡飛竄,就像一陣不知從哪個縫吹進來的風,完全無跡可尋。
但從他衝進來的一刻,一股奇怪的感覺就縈繞在了他的腦海裡。就像是,四周的牆壁都給予自己無形的壓力,讓人窒息,喘不過氣。莫名的壓抑彷彿是飄浮在空氣中的,似乎無處不在。
壓下心頭莫名的不安,他繼續前行。
基地很大,但只是相對來說。以佈雷德超越人類認知的速度,探尋完畢只是片刻的事情。記下伊莉娜指出的路線,就像是被印在腦海裡一樣,左、右、左、前、前、左、前,很快眼前就冒出了一個由特製玻璃和合金打造的圓形自動門,一旁設有雙重密碼鎖。
查爾斯就在這扇門後面。
佈雷德依照進來時的法門震盪原子,透牆而過,穿過灰色的鐵壁,內部的洞天便躍入了眼簾。這個房間相當之大,卻顯得十分空曠。中心部分擺放着一個奇異的裝置,主體是一個插滿了電線的座椅。那是盜自x學院的腦波強化機,是心靈感應者專用。x教授查爾斯·澤維爾作爲最強大的心靈感應者可以利用這個東西找到天下所有變種人,甚至能夠用自己的腦波殺死他們全部。這就是威廉·史崔克的陰謀。
但是,除了這個裝置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腦子裡的壓抑愈發嚴重了,就連周圍看到的一切的顏色似乎隱約也在變暗。
佈雷德這才注意到,這個房間天花板上分佈了六盞燈,卻只有其中一盞是亮着的,倒是件怪事。那唯一的一盞燈雖然已經竭盡了全力釋放自己的光芒,卻也顯得那麼單薄無力,在整個房間的陰影面前是那麼脆弱。
不過佈雷德沒空去在意詭異的環境。他通過戒指再聯絡伊莉娜道:“伊莉娜?這裡沒人,重新檢查地圖!”
出乎意料的,迴應他的不是那清純可愛的女聲,而是一陣意味不明的雜音。
路線被侵入了?不可能。他們是通過戒指通訊,而不是無線電,理論上地球上沒有人有能力侵入他們的線路。那爲什麼會發出這樣的雜音?
不等他想清,雜音又陡然一變,變成了低語。
起初像是一個女人在低聲說什麼,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卻就是渾濁不清無法識別。沒過多久,這古怪的聲音便像是涓涓細流合流成滔滔江水般,變成了奔騰的嘶吼,歇斯底里的尖叫,叫得人耳膜欲裂。難以想象,是怎樣不甘心的冤魂才能夠發出如此慘嚎!
佈雷德嚇了一跳,忙切斷了通訊。
皺了皺眉,他意識到不對勁了。看起來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局,卻身在其中認不出問題所在。
或者他隱約感覺到了,每當他的思緒接近某個猜測的時候,就會有一隻看不見的手阻止他順着那個方向繼續想下去。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剛剛經過的一扇門。腦子裡一個聲音告訴他,那扇門後面的東西不同一般——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想。
他再度跑了起來,依舊奔行如風,衝出合金門,轉彎,果然如腦子裡記得的找到了那扇門。
他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這一路跑到這裡一個人都沒有看見。爲什麼這麼大個基地連一個人都看不到?
不對,應該說,一個活人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心中莫名的一股悸動升起。佈雷德暗運藍燈之力,平復了心中的躁動。他深吸一口氣,振盪原子穿了過去。
然而,就算利用藍燈儘量平靜了,看了裡面的東西,佈雷德還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排排整齊的鐵籠,就像是用來關押世上最可怕的魔物的,只是裡面的囚犯已不知去向。但這還不是顯得可怕的地方,真正可怕的,是那濺得四處都是的血跡。在鐵籠發鏽的欄杆上,冰涼的地面上,有些籠子裡還有觸目驚心的抓痕,部分抓痕的中間還摻雜了血和肉。
究竟是怎樣殘忍的虐殺和反抗纔會留下這些痕跡?
這一定是,被抓住的變種人的下場。
佈雷德快步穿過這些牢籠,胸口愈發悶得慌了。這個房間裡依然一個人都沒有,卻比起先前的那些房間更讓人氣悶,忍不住便要回頭逃離這個地方。
但佈雷德沒有逃,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告訴他前面有他要找的東西。
穿過鐵籠,又出現了一扇門。這次推門進去,出現的卻是一反先前的亮光。
那是,堪比白晝的亮,一盞高功率的白熾燈將空間本就不大的房間照得透亮。但這並不使得這個房間擺脫了這個基地別的地方的壓抑,相反,潔白的天花板,白得能當鏡面的地板和牆壁,反倒都更凸顯了一股寒意,彷彿空氣中四散的氣體是死亡本身的代表。
房間空蕩蕩的,中間一張桌子,上面並排躺着兩條170cm左右的袋子,活像兩條蟲。佈雷德再掃過四周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方形活動門,頓時明白了些什麼。
這裡是停屍間,兩邊數不清的活動門後面,是數不清的屍體。桌上那兩條“蟲”,是裹屍袋中新鮮還未來得及冷藏的屍體。
一股反胃的噁心筆直衝上了喉嚨,周匝的空氣似乎驟然下降了十幾度。聯繫那些籠子裡留下的血跡,不難想象停屍間裡存放的屍體是怎樣觸目驚心。
他沒有去查看那些冷藏的屍體都是什麼樣的,他似乎能看見那些亡靈在四處遊蕩。這個基地就是亡靈們的棲息地,一路上無數冤魂都這麼默默地看着他跑來跑去,一言不發。
那是怎樣的恐怖!
但又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他去拉開了那其中一條裹屍袋。
拉鍊拉開,無論佈雷德以世上最快的大腦思考多久都絕不會想到這後面出現的會是這張臉。鬍子拉碴,面無血色,低溫使得那個男人的臉色出奇地慘白。他似乎是死了,但又說不清,因爲他血絲密佈的眼睛正拼命睜到最大限度和佈雷德對視,那其中,彷彿還有怨恨。
萬萬沒想到,佈雷德在這裡看到了前世的父親。
沒錯,這個不知是死是活的殭屍就是前世的蕭帆七歲時拋棄了他的家庭的父親。
腦子彷彿凍僵了,無法思考。
身體只是木然地轉到另一側,拉開了另一個裹屍袋。
這一次不如先前吃驚,僅僅是震動,就像是電棒直接將最大功率的電流通過心臟一樣的觸動。
這條裹屍袋中是一個女人,或者說女殭屍。當然,這個就是蕭帆十一歲時爲了撐起孩子的一片天而積勞成疾病故的母親。
佈雷德兩眼一陣發黑,頭腦就像被漿糊攪住了,無法思考,只有情感徹底地充斥着。他腿一軟,半跪在了桌邊,像一個哮喘病人一樣貪婪地喘息,想借助氣流衝開胸口積塞的東西,卻只愈發嚴重。
而那“母親”和“父親”更詭異地從兩個裹屍袋裡坐了起來,向他投來了毫無感情又能寒徹骨髓的目光。就算避過不看,也無法逃離。
先前通訊時的那淒厲的叫聲又響起來了,這次卻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不知怎樣隔絕。那歇斯底里的叫聲,悲鳴,怨恨卷在一處,竟宛如來此地獄深處的冤魂的交響。
在這樣下去,恐怕會瘋吧。
這早已超越了一個人能承受的極限,不僅僅是這詭異的事,佈雷德更感到無形的大手蠻橫地掰開他的腦殼,將恐懼直接塞了進去。
不行了,這樣會死!
不行,必須思考!
幾乎是本能驅使,他竭盡全力思考,使大腦轉動起來。
他和那無形的束縛他大腦的枷鎖開始搏鬥,試圖讓被鎖住的腦子重新轉動。
我是世界上最快的人,拼命去想,想得更快,就像跑起來的時候一樣!
似乎是湊效了,那股力量終於也跟不上他的思緒,開始漸漸消散。眼前面無人色的兩具殭屍表情忽然猙獰了起來,悲鳴聲戛然而止,就像世界上所有聲音在這一刻一同被隱去了一樣。面前的一切都開始被割裂,像是一個鏡面被人重捶了一拳出現裂紋。然後,就是分崩離析。
世界,重新歸於黑暗。
“他的腦子太快了!就算是查爾斯也跟不上了!”
“長官,控制不住,連接就要斷開了!”
“……”
就像是從天邊傳來的聲音,嘈雜的腳步聲,還有什麼人在低語。
視線好似一個世紀以來第一次恢復一樣,一切都被罩上了水霧。
“麻醉劑對他不起作用,他的新陳代謝速度太快了!”
“要殺了他嗎?”
“……”
接下來沒有聽清,只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必須逃!
忽然之間大吼一聲,宛若驚雷,將周匝所有人嚇了一跳,佈雷德自己的意識也在這一吼之中被尋了回來。
藍色的閃電,就是掙脫了枷鎖的猛獸。一聲突破音障的轟鳴刺痛了周圍每一個人的耳膜,下一秒,那個先前還被囚禁的藍衣人已經不知所蹤。
一片狼藉的實驗室,滿地是狼狽不堪的研究員和士兵。
威廉·史崔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嘆道:“閃電俠……他的能力真是不可思議呢。”
一旁的研究員站起身:“他跑了,先生。”
史崔克沒好氣道:“我還沒瞎。”
頓了一頓,他又陰笑道:“不過他的腦子裡倒是存了不少有用的情報。給我去把一個叫卡秋莎·愛倫的小姑娘帶來。”